话出口的瞬间,周醒已经知道答案,却还是不甘,仍怀抱侥幸。 想给她自由,又唯恐成为下一个诱她深陷的藩篱幽境。 预料到她会拒绝,还是想努力争取,盼望她来,在檐下衔泥筑巢。 此刻,她的反应已经是最好的答案,她不接受谁的施恩,只要自己辛苦搏来那一份。 “暴暴——”孟新竹轻声叹息。 “我不听!”周醒立即要捂住耳朵,一手受伤,没办法举起,又挫败地耷拉下肩膀,抬目哀求道:“你就答应我吧,我不会像周凌那样的,我不做挟恩图报的伪君子。” 可话出口,周醒自己都不信,她好喜欢好喜欢她,想吻她、抱她,无法逾越的红线内暴走大喊,越压抑越是疯狂。 她愈是坚忍,愈是想占有,她毫不张扬,却充满致命诱惑。 周醒开始隔着衣衫吻她,仗着一只手伤,她不敢有大动作,推高她外衫,唇落在温暖香馥的侧腰和腹部,先是小口啾吻,很快不能满足,大口地啃食。 长长吸气,孟新竹闭上眼,一手穿过怀中人凉滑的发丝,一手抓住她马尾,掌心缠绕几圈,以便在她逾矩时即刻勒停。 吻持续往上,周醒起身,单手扣住她腰肢,将她推至墙边,埋首心口,鼻尖拱开胸衣,牙齿叼住。 “嗯——”孟新竹一声哼吟,身子险些软倒。周醒手臂紧箍她腰肢,让她不能逃离。 “暴暴。”孟新竹再次呼喊她的名字,难以分辨是拒绝还是鼓励。 “你好香。”周醒含糊回应。 几秒沉沦,孟新竹吐气回神,搭在周醒肩膀的手臂朝下用力一拽。 周醒痛呼,抬头惊疑望来,竟然拽她头发! 趁此机会推开,孟新竹迅速背身整理衣物,语气又羞又愤,“每次话说不到几句,你就开始这样。” 周醒讪讪坐回远处,舌尖舐过唇瓣,神态迷离似还在品咂滋味,因病痛和哀愁而憔悴的脸颊因此渡上一层情动的粉,嘴唇也水灵灵,好看得紧。 心口微微痛痒,孟新竹掌根摁压几下,回头想训她几句,见她马尾松松垮垮,像只与主人亲密玩闹时莫名被扇了一巴掌的狗,迷糊又委屈的样子,到底不忍。 “暴暴。”孟新竹托起她的脸,指腹轻拭过颧骨处受伤结痂的一小块皮肤。 周醒懒懒掀眸,满脸“听你狡辩”的没辙。 “你从来不吻我,却总这样对我。”孟新竹对她也有些小小怨气。 周醒“哼”一声,“你也没吻过我,一上来就跟我动手。”还笑话她,说她快。 “因为我感觉你不是很愿意。”孟新竹老实说。 她亦会羞涩和胆怯,回归初尝爱果的青涩少女时刻。 周醒抬目,视线留恋在她颈下横出的两根秀气锁骨,心想这件大方领从上往下拉也方便。 察觉到她目光中的侵略,孟新竹微微瑟缩,讲不清是兴奋的颤粟还是畏怯,侧过身体,强行拽回思绪,“还是不说这个了。” “那说回房子的事。”周醒手抓抓眼睛,目光投向鞋尖。 适才那番亲咬之前,她尚能保持清醒,站在对方角度考虑问题,现在却是理智全无了,蛮不讲理道:“你快点跟周凌分,我们在一起。” 孟新竹侧首,惊讶她的直接,明明几分钟之前,她还抱着人家哭,说“即使你不愿意接受我,不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 “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孟新竹被她弄得有点糊涂,“前后矛盾了。” “我没有前后矛盾。”周醒抬脸,视线坦荡荡,“我喜欢你,希望你好,希望你能顺应自己心意做任何事,跟我想和你睡觉矛盾吗?” 不矛盾。 “矛盾在于我们偷偷摸摸见不得人。”周醒揉揉发痒的鼻尖,“矛盾在于我是一只阴沟里的小老鼠。” 周凌果然没有骂错。 她们周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解决矛盾的方法只有你彻底跟周凌撇清关系,而我可以向你提供支持,我把房子给你,你有房子就什么也不怕了。” 周醒思路清晰,大胆直接。 “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我不能接受。”孟新竹转过身看着她说。 意料之内的回答,周醒抗拒偏头。 “暴暴——”孟新竹走近,轻轻抚摸她的面颊,“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了,你是否还记得我对你说过,要先爱己,再爱人,我不想看到你为此迷失迷惘,我相信你也不喜欢这样,对吗?” “可我更希望你能依赖我,相信我。我愿意奉献,你愿意接受,爱不就是这样,爱并不止一种方式。” 周醒重新靠过去,她衣上被眼泪洇湿的那小块布料已经变得冰凉,乍然相触,彼此都受惊一颤。 “回去吧,该准备晚饭了。”孟新竹岔开话题。 周醒一动不动,要将她重新暖热。 她手转移到周醒肩膀,推开。 周醒执拗把头挨过去。 “暴暴。”孟新竹无奈。 “我不管!”周醒用力朝前。 一个不当心,孟新竹被顶了个趔趄,退后两步,险些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孟新竹扶墙望来,对她无计可施地苦笑。 周醒霎时觉得自己是个大傻逼,总一刻不停在干蠢事。 “我先走了,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你再好好考虑下吧。” 丢下这句,周醒无地自容跑开。 前面表现多好,后面表现就有多烂,匆匆下楼回房,周醒在穿衣镜前审视自己,这一天天不是在丢脸就是在丢脸的路上。 脑袋上包着纱布,胳膊还吊着绷带,前一秒好好跟人说着话,后一秒险些把人顶翻,她到底在干些什么? 周醒挫败躺倒在床,想竹子姐不愿意接受,或许是觉得她太幼稚。 外头有了动静,周醒竖耳听,应是孟新竹回来了,跟秦南在说话,也许是谈论她,隐隐约约听到笑。 [你觉得我傻吗?幼稚吗?] 周醒心里憋不住话,单手敲字想问问清楚。 那边过了两分钟才回,言辞无可挑剔:[我觉得你很可爱。] 周醒不太懂,[那你喜欢我这样的吗?] 孟新竹:[你很好,不用一直在别人身上寻求认同。] [我喜欢你啊,当然希望你能认可我,也喜欢我。] 周醒傻乎乎。 一开始,周醒希望自己变成周凌那样,事业有成的女强人,遇事处变不惊,看人总三分讥笑三分凉薄四分漫不经心。 长大后,她发现周凌也就那样,常有情绪不稳定的时候,面瘫脸也没显得自己多高贵,其实为人刻薄又无礼。 于是周醒转移目标,想成为孟新竹,学她笑不露齿,说话慢慢,走路缓缓,聆听时会温柔看着对方眼睛。 可有时候,周醒又觉得她太过好脾气,老被人欺负,还闷不吭声,根本就是个受气包。 模仿别人,终究不能长久,周醒最终放过自己,做回本来样子。 爱情拥有神奇魔力,让人变得患得患失,周醒时常在自卑和自得之间来回切换,面对面时小心观察对方表情,稍有不对就赶忙纠正,而看不到脸就只能通过语气判断,文字想象…… 感觉有点累,无法做到忽视,周醒食指戳屏幕:[我是不是让你讨厌了。] [没有。] 简洁坚定的认可,也可以理解为厌烦敷衍。她不在眼前,无法判断出她真实情感,周醒愈发焦灼不安。 [我感觉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 她的勇气持续损耗,始终得不到补充,路途仍是遥遥无期。 这句发出去,手机很久没收到回复。 周醒同样想不明白,为什么仅是一墙之隔,她们却不能面对面无所顾忌地讲话。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让她丧失耐心。 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周醒挫败趴倒在床,不开心,她很不开心。 半梦半醒间,她回到小时候,在肆方镇的老宅,傍晚日暮西斜,她大病初愈昏睡一场,醒来时不分天时地穿上衣裤,在大院门前跳台阶。 路人问她,“暴暴,你在做什么呀。” 她回答:“早上起床,锻炼身体。” 对方哈哈大笑,“现在才锻炼身体呐。” 她莫名其妙,自顾自跳。 不久,孟新竹来了,已是大人模样,问了她同样的问题,得到回答后不言不语,只安静在旁等候,笑着看她。 等她跳够,累了不动了,才牵起她手离开,在一间从未到过的老房子里,橱柜里端出碗糖醋排骨。 “吃吧。” 小小的周醒惊觉,原来不是早晨,太阳落山,已是傍晚了,怪不得路人笑她。 梦里的糖醋排骨软烂不柴,甜而不腻,还撒了好多白芝麻。 “好吃吗?” 周醒迷迷糊糊睁开眼,一时分不清梦中人和眼前人,嘴巴却很老实张开,叼住凑来唇边的糖醋排骨。 孟新竹笑吟吟坐在床边看她。 周醒翻身坐起,床头空荡荡,门也大敞。 “她们出去了。”孟新竹了解她心中所想,“只为你一个人做的,在客厅呢,去吃吧。” 能让你这么容易就哄好?周醒觑她一眼,只默默咀嚼,不出声。 孟新竹心领神会,“那我端进来给你吃?”说着素白的手心摊开,凑到人跟前,示意可以把骨头吐出来。 真歹毒!她明知道人家不舍得这样对她。 周醒“哼”一声,含糊说:“就起了。” 客厅茶几上果然布好了饭菜,连周醒最喜欢坐的那只小凳也安置好,解腻的果茶里又添了两块冰,孟新竹邀请她入座,遥控器找了部动画片放,才双手合十道:“开动吧。” “我不看《汪汪队立大功》,我要看大人看的。”周醒屈腿坐在小板凳上说。 孟新竹故作惊讶,“不喜欢吗?” “我要看堂姑子和老嫂子苞米地里打滚的乡土剧。”周醒说。 孟新竹笑倒在沙发。 “我说你真的很好,并不是在敷衍你。”饭吃到一半,孟新竹忽然道。 周醒闷声啃骨头,不接嘴,耳朵竖得高高。 “你想成为别人的时候,殊不知,人家也想成为你。你很好,不需要改变,你身上所有的特质都是独一无二的,真实的,即使缺点也是特点。” 孟新竹凝视她片刻,笑了,“其实我不擅长用言语安慰人。” “但有一点,我跟你是一样的。”孟新竹又道:“事情没理清楚之前,感觉什么都是一团糟,做什么都没心情。工作是,房间是,吵架也是……” 咽下嘴里的肉,周醒搁下筷子看她。 “你不高兴了,我也不高兴,话不说开,心里始终踏实不下来。我不喜欢被冷漠对待,你也是,所以即使我说得不好,你也别跟我计较,我们高高兴兴坐下来吃顿饭,再出门散散步吹吹风,心情好起来,或许能达成新的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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