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好聚好散,她们或许还能做回朋友,重逢时心平气和坐下来,喝喝酒聊聊天,肆方镇老宅前重聚,不至于太尴尬。 然而几番拉扯,都没了耐烦心,一个痛恨,一个不甘,手握刀柄接力刺向对方,不死不休。 “那好,就按你说的,来打赌,看谁先认输。”周凌恢复得很快,面上情绪完全消隐,声线陡然变冷。 “就耗下去,拼个你死我活。” 孟新竹松开手,退后两步,重新开始认识面前这个人。 “怕了?”周凌眉峰高挑。 时至今日,她们之间或许已经没什么感情可言,拼的只是心中那份傲、那股不甘人下的拗劲。 像头顶年久失修岌岌可危的吊扇,仍在高速旋转着,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掉下来,却谁也不肯离开,一定要亲眼见到对方头破血流的样子。 孟新竹发现,周家姐妹性格里很多相似的地方,为人处世方法不同,却一样的执拗、死板。 “偷吃什么?” 秦南抓住偷溜进厨房的周醒。 菜放进去没多久,还温着,她像小孩子,因为晚饭时挨了大人教训,没填饱肚子,等饭后才站在冰箱前饱餐。 唯一的变化,小时候用手抓,长大知道先给自己拿双筷子。 “我光明正大吃!”周醒舔舔嘴唇,保鲜膜盖好,合拢冰箱门。 “你不能端出来吃?”秦南坐到沙发上,摁开电视,“又没人会说你。” 周醒摇摇头表示不,她饿,但还不想吃太饱,留着肚子待会儿跟姐姐吃蛋糕。刚才在房间给姐姐发了消息,没收到回复,走出来看,才发觉家里少了两个人。 “干嘛去了?”周醒在秦南身边坐下,顺手扯张纸揩嘴。 “吵架?”秦南猜想。 周醒点点脑袋,觉得差不离,又问:“你觉得谁会赢。” 遥控器百无聊赖在几个热播电影上来回切换,秦南思索片刻,“竹子赢吧。” “我也这么想的。”周醒按按心口,现在还后怕。 今天的竹子姐好不一样,不动声色,却狠辣如斯。 如今回想,之前很多被她忽略的细节,都能串联起来,竹子姐其实一点也不弱,只是情绪隐藏颇深。再说,兔子急了也咬人了,还不是因为周凌。 “那吵完架之后呢?”周醒沙发上弹跳两下,“周冰冰吵输的话,会很伤心吧?你要不要下去安慰她。” “你倒是积极。”秦南扔掉遥控器,其实已经有了决断。 但她的身份太过尴尬,还需得人推她一手,就像那晚,她们翻遍借口,只为进得周凌房间。 “和我有什么关系。”秦南浅浅矜持,嘴里仍是抓着关键不放,“她们两口子吵架,我只是一个局外人,帮不上忙。” “你们是老同学呀。”周醒欲盖弥彰强调立场,“就当帮我个忙,哄哄我姐。” “这个孟新竹我来收拾。”周醒好不张狂,“我姐对她那么好,还天天跟我姐吵架,真是惯得她!无法无天了!” 无聊弹指甲,秦南不作声。 周醒奇了怪,“饭桌上你不挺威风的,现在怂了。” “是你求我的?”秦南看向她。 周醒双手合十,“我求你。” “好吧。”秦南起身,周醒狗腿为她整理褶皱的裙摆。 送走秦南,房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周醒在沙发上坐了会儿,走到阳台上看,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流云飞霞,无人作伴只是寻常,夜色降临,没有开灯的房间像一方幽暗的水族箱。 [你在哪里呀。] [我买了蛋糕,等你一起吃。] …… [你什么时候回来。] [姐姐。] [蛋糕我要不要先放冰箱,等太久,我担心变质。] 周醒孤单单坐在房间,手机屏绿油油,只有她一个人的消息,她也不敢打电话。 夜色沉淀,思虑被幽禁。 黑暗让人不安,周醒不由产生一些很糟糕的想法,也许孟新竹今晚都不会回来,也许跟周凌又和好了。 把蛋糕放进冰箱,霜寒铺面,莹白冷光照亮她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压抑让感情更加强烈,也让她承受了更多的不安和痛苦。 蜷缩在床榻,周醒把头塞到枕头底下,选择做一只避世的鸵鸟。 快要睡着的时候,周醒听见外头大门响,声音被走廊和房间的门扇稀释了大半,模模糊糊掉进耳朵里,她猜想大概是孟新竹回来了,却已经没多少兴致蹦跳去迎接。 她到底不是狗,不如狗那般乐天派,会失落、消沉,也担心看到更多无法接受无法面对。 一直主动挺累的。 房间没有开灯,孟新竹手摸到墙边开关,却没有按下,借走廊光亮看清床上那个圆圆的小鼓包,她轻轻掩上房门。 门口站了几秒,等待双眼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孟新竹走过床边坐下。 被子拉到顶,没过脑袋,显然在赌气。 拽下来,露出她的脸,孟新竹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她过分滚烫的面颊。确实闷太久,像开水壶冒出的雾白蒸汽,孟新竹不小心被她鼻息烫了下,飞快地缩回手。 周醒感觉到她,没有睁开眼睛。 “暴暴——”孟新竹小声呼喊。 没有回应。 孟新竹有些哭笑不得。 饭桌上态度已经那么明显,她竟然还是会因为短暂的冷落与人置气。 主动牵过她的手,电梯间索吻,对她偏心,为她准备可口的食物,尽量去照顾她的情绪,只是一会儿没顾忌到,又不高兴了。真是小孩子心性。 好黏人,又好愁人。 “暴暴。”孟新竹声音更为轻柔。 周醒感觉到她离得很近了,还坏心用发尾扫人家的脸,动动鼻子,周醒准备翻个身被对她,却猝不及防被一只手钳住了腰肢。 僵住了,周醒屏住呼吸,凝神感受黑暗中每一处细微的变化。 “放轻松。” 似恶魔低语,火舌般燎过耳廓,周醒一动不敢动。 她的手指细细为她梳理因睡眠而散乱在脖颈和腮边的碎发,周醒嗅到她手腕香水尾调的小苍兰气息。 等她等得无聊,周醒已经洗过澡,换了棉质舒适的长款睡衣,头发也干爽顺滑。被窝睡得暖烘烘,温度原本正正好,却因为她作祟的手,开始极速往上攀升。 称不上冒犯,布料阻挡着,周醒不适地动了动。 她安静下来。周醒想睁开眼睛看她,又不敢。 她欲离开,手臂往回撤。周醒启唇,喉间哼出低哑的挽留。既然她已经回来,还主动来求和,那就大发慈悲原谅她好了。 “想不想我?”她在耳边小声。 心跳完全失了节奏,咚咚若擂鼓,周醒说不出话,只用力地点头。 很想很想,非常想。 “要不要乖。”她又问,有意拉长这个过程。 周醒感觉煎熬,再次点头,只求她放过。 她回来了。 前所未有的感受,超过周醒此前所有幻想,黑暗放大身体的感觉,情绪沃腴,后脑和肩背紧贴枕头和床垫的位置,如被火焚烧。 太紧张,加之初体验,登顶很快,周醒咬紧了牙关,才没有丢脸溢露出那些令人羞臊的诡异音节。张嘴大口喘气,周醒睁开眼睛,借窗外朦胧的光看清女人素白的脸,隐约辨析出她精致的面部轮廓,确定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周醒握住她手腕,不许她逃。 怎么那么坏,欺负完人家就要走。 “孟新竹——”周醒唤。 回应她的,是低而短促的一声笑。 似乎颇有些嘲弄意味。 “你笑什么。”周醒恼羞成怒,心跳一时难以平复。 “你又拉着我做什么。”孟新竹语气从容不迫。 周醒哑口,倔强不松手,有点生气。 僵持几秒,孟新竹俯来,身体挨在床畔,侧躺着,“还没够吗?” 周醒迅速别过脸,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快哦。”她语气嘲弄。 “你不准说!”周醒拔高音量。 外面走廊响起脚步声,秦南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竹子没回来吗?” 没有回答,但明显有第二个人的脚步声,随后是房间门关闭的声音,继而电视被打开。 周醒定神,三魂七魄重新归了位,感觉呼吸不畅,才发现她的手心紧紧捂在嘴巴。 女人侧脸细听门外动静,下颌平滑流畅,线条清晰,小巧的耳垂羞怯躲藏在碎发之下。 周醒张嘴,咬她手心,她迅速收回手,起身退后两步,拇指按在被咬痛的部位。 “走了。”孟新竹转身。 周醒腾地坐起,“你不许!” 门打开,孟新竹在秦南惊讶的目光中退出房间,周醒不知门外状况,担心她被发现,心一时提到嗓子眼。 秦南只字未语,孟新竹缓缓合拢房门,周醒看见她半明半暗的脸像月亮躲藏缓缓到云层后。 她唇角勾起弧度,一手握门把,一手举至鼻尖,指腹轻搓两下,嗅闻味道,眸中漾开戏谑笑意。 房间重新归于黑暗。周醒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脸羞红,腿心泛湿。打开台灯,周醒掀被坐起,默默脱掉,从床头柜里翻出湿巾,扯开包装弯腰清洁。她光着腿下床,翻出干净裤子,一件一件穿上,睡裤丢进脏衣篓,里面的小片布料团进手心,准备拿出去洗。 回味起方才,周醒身体又僵立许久,她在床边坐下,忍不住抬高手臂,凑过来闻。 内裤奇怪的味道,还混杂着洗涤用品残留的芬芳。 穿着明显不成套的睡衣,周醒手揣裤兜出了房间,无视客厅秦南探究视线,闷头走到盥洗台,掰开水龙头,按压几下洗洁剂,开始搓。 她注意到包装瓶上的黑体字,樱花味。 樱花味? 周醒对着镜子笑了,她是樱花味呢。 小东西洗干净,也不敢拿到外面去晾,周醒顾不得湿,手包住揣进裤兜里,拿回房间晾在挂衣杆上。 “出来吃蛋糕。”孟新竹的声音隔着门,已经恢复寻常腔调。 周醒鼓鼓腮帮,打开门出去。 秦南靠在沙发好奇地看着她们,周醒不理,紧跟孟新竹进了厨房。 蛋糕打开过,孟新竹回头,“谁偷吃过。” 罪魁祸首习惯性嘟嘴,小声抱怨,“谁让你不理我。” 孟新竹淡淡睨她。 “本来就是。”周醒嘟囔,弄她,还笑她。很坏。 “那我现在向你道歉。” 女人手臂探进冰箱,转身,掌根托起她下巴,将粉红奶油花瓣,碾碎在她的唇。 一点一点,均匀涂抹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7 23:43:04~2023-10-18 21:3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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