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商:“属下明白, 操练一事小姐不必忧烦。” “忧烦倒不至于。”燕行露笑了一声, 语调微扬,“怎么说都有雀枝造的那些东西在,我相信它们能扭转局势。” 引商亦是一笑,钦佩道:“的确如此。” 他退下后,林元枫来到燕行露身边,慢慢道:“我得提前去趟黔州那。” 燕行露准备斟茶的手一顿,蹙眉:“吐蕃未退,那儿局势不稳,现在过去干什么?” “船送过去的那些还不够。”林元枫冷静分析,“刚刚你也说了,它们很关键,能扭转局势,为备不时之需,我必须提前去黔州,把它们尽可能地多造一些出来。” 五日前,她在工坊里造出来的那些精良武器被统统装上了吴掌柜安排的商船里,就藏在船舱底下,一路驶向了黔州,由何荆生秘密安排接收。 只是船只数量和规模有限,装上去的东西亦是有限。 待退敌吐蕃后,她们要面对的,可是一支刚打了胜仗的勇猛之师。 虽然原剧情里设定燕行露此仗必赢,但林元枫仍希望能尽可能地减少损失,以及速战速决。 在人数不多的情况下,武器的杀伤力就是王道。 反正图纸和步骤都在她脑子里,直接去黔州让何荆生给她安排工坊和工匠冶造,也省得再耗船运送。 见燕行露沉默,应是在忧虑她安危,林元枫便说:“放心,就算吐蕃真的打到了那里,我也可以凭借我的坦……虎炮和突火.枪力挽狂澜,然后逃出生天。” 燕行露仍是不语,长指一点,林元枫便自觉走过去坐在了她膝上。 “长高了些。”她搂紧她腰身,喃喃,“不过人倒是瘦了。” 林元枫不以为意:“是吗?” 这个年纪的少女如新柳抽条,确实是一天一个样。 但到现在谁还留意这个?也就只有天天搂她抱她的燕行露能明显察觉到区别了。 “待会让人给你量量身,裁几件衣裳给你。” 林元枫刚要笑她老是给自己做衣裳,话到了嘴边,突然默契地回味过来她的意思:“你同意我去了?” 燕行露贴在她耳畔,叹息道:“你也不能总待在我眼皮底下,而且,用不了多久我就来了。” “燕侯放心,雀枝定不辱命。”林元枫抬手摸了摸她轮廓流畅的下颌。她的手因为工坊的劳作,生了些硬茧出来,像这样肌肤相亲的时候尤其明显。 燕行露顺势捉住她手,吻了吻她指尖,眼睫轻垂,宛如密集的羽帘微微颤动了一下。 “往后的事还多着呢。”她说,“雀枝,珍重。” *** 送往黔州的商船抵岸时,是个黑黢黢的深夜。 船上的人下来去了刺史府,等再回来,身后跟了一群人。 火把掩映在脉脉流动的河水里,夜里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即使是搬运重物,众人也是憋着一口气,不敢发出太大的响声。 数辆马车、板车缓缓驶动,去往了城中某个隐秘的宅子。 战事尚未波及到黔州,不过到处有士兵把守,壁垒森严。 这阵子因为战事,返入黔州城的流民不断。一部分被何荆生安顿进专门的济仓中,另一部分,则被分散地送去了府兵营、某条街上的大院,甚至是他自己的宅邸里。 因为他们并非真正的流民,而是后面起势造反的利器。 其中有个青年进了他的府邸后,一摘兜帽,对他抱拳行礼,笑道:“刺史大人,别来无恙。” 何荆生回了一礼,正要开口,身前便传来了一道清润的女声:“引商,你可算是来了,燕侯呢?” 林元枫从斜前方的走廊快步走来,白净的脸上还带着一抹来不及擦去的碳渍。 她得了消息,便从何荆生给她安排的冶铁坊那匆匆赶来了。 赶来的也不止她一人,还有流徽。那日她先行黔州,燕行露让流徽跟着她一起来的。 “近日皇家祭祀大典,都城内所有的王公贵爵都要参加,小姐因此暂时脱不开身,让我先暗中渡兵前来。”引商说着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玳瑁黑漆方匣,双手呈上道,“这是她要我交给你的东西,说是能让陶姑娘你暂排,呃,暂排相思之苦。”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磕磕绊绊,显然是觉得烫嘴。 林元枫一愣,料想到里面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耳朵有些发烫,手还是老老实实伸过去将匣子拿了过来。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看看里面的东西,就见在场其余三人很是自觉地低下了头。 “……”林元枫轻咳一声,解了锁扣,只掀起盒盖的一条缝,往里面瞄了一眼。 而后唇角上扬,不禁将盒盖完全打开,取出了盒中那束用红绳系好的软发。 莫名的,叫她忆起大哥婚宴上行的结发礼。 凑近一闻,还有广灵香和雪莲的气息。如幽谷孤风,浸凉清寒。 是燕行露身上的气息。浅淡,却叫她魂牵梦萦。 *** 两月后,晋军突破重围,直击吐蕃大将营帐,斩下数名将领头颅。 吐蕃军由此大乱,不久更是兵败太洪江河谷,死伤无数,遂遣使与大晋停战议和。 然而这份喜讯才快马加鞭传进宫中,又有一个消息紧随而来。 黔州那突然出现了一支来路不明的精锐之旅,联同黔州刺史何荆生,反了。 他们自西南兵分两路,先后以雷霆之势攻下邻近的思州、珍州,而后又朝着涪州和渝州猛攻。 大将军谢泗率军仓皇应战,然晋军才退吐蕃,损兵过半,正是元气大伤之时。 叛军数量虽不过万,但他们用的武器极其可怖,杀气腾腾,火炮一响,瞬间就炸破了城墙。而且摆兵布阵,皆有章法,不像是白丁组成的兵队。 晋军不敌,节节败退,连失数地。 与叛军造反的消息一同送来的,还有一面被战火烧去小半的战旗。 旗帜黑底赤绣,狻猊伏卧其间,赫然绣着一个威风凛凛的“燕”字。 杨琛看见它的同时,瞳孔便跟着一缩,像是想起了某个久藏于心的噩梦,面色沉冷。 这不是战旗,而是一份赤.裸裸的讨帝檄文。 燕家军,终究还是死灰复燃了。 天子当机立断,下令朔方军大总管王意怀领兵三万支援。可惜叛军一路势如破竹,兵力也愈渐增多。 几日后,燕行露率领两千精兵进攻谢泗、刘晨等将领所在的晋军主营。 炮声密集,处处皆是熊熊大火。 谢泗誓死抵抗,然而最终兵败被俘。刘晨却趁机奔逃,一个人骑着战马,在荒凉的野地里慌不择路。 战场上硝烟未退,血腥味夹着硫磺的味道四下飘散。 无端风起,吹来阵阵浓烈的黄烟。 也不知这烟里究竟加了什么,刺激得他眼睛生疼,睁都睁不开。 刘晨不得不停下,解下战马上栓着的水壶,将水悉数倒洒在脸上冲冲眼睛。 朦朦胧胧间,他听见了急促的马蹄声,四面都有,如同雷鸣震响,惊得他心脏惴惴直跳。 刘晨费力睁开眼睛,目之所及唯有密不透风的黄烟,仿佛厚重的帷幔,要将他层层束缚起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面面黑色战旗划过烟雾,在风中猎猎作响,犹从天地间袭来,简直叫人不敢逼视。 他暗叫不妙,连忙一踢马肚意欲逃走。 但无论朝哪个方向,都可看见那面巨大的旗帜。 烟雾渐渐消退,将他重重包围起来的人马也清晰可见。 令他一瞬胆寒的是,他们的脸上都戴着赤红色的恶鬼面具,獠牙狰狞凶煞。 恍惚间,他似乎真的坠入了无间地狱,正受着恶鬼修罗的诛伐。 马蹄音哒哒响起。 一道颀长如玉的身影骑着白蹄战马慢慢靠近了他。 染着血迹的手一抬,面具落下,露出了一张清冷姝丽的脸。 乌黑的眉眼寒气森森,睥睨如视蝼蚁。 刘晨张口,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他说:“燕……” 只一个字,对方掐准了似的,未等他吐出第二个字,长剑一挥,人头顿时骨碌落地。 血溅足有三尺高,映红了半边天。 事后,人头被捡起,祭在了三座牌位前。 *** 庆临九年四月,叛军来势汹汹,援军虽至,但仍是不敌败阵,被俘数人。 转眼巴蜀失守,余下晋军不成气候。 同月廿四日,燕行露于黔州建都立国,辖五十二州,国号为凌,自称燕凌女帝。 作者有话说: 终于当皇帝啦=v=感谢在2023-02-02 23:58:36~2023-02-04 18:1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善缘什么时候复婚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凌凰16 新国成立伊始, 正是百官未定,礼制未成之时,一切从简。就连女帝的登基大典, 也只是匆匆走了个过场。 巴蜀失守后,晋军士气便一直萎靡不振。晋廷那边暂未再派兵过来, 估计是打算先休养生息,待筹商出策略再进攻。 趁这个空档, 燕行露自登基称帝后, 没有再留在黔州, 而是选择去纳入凌国版图的五十二州巡狩,任职各地官员的同时安抚民心。 而后一月,銮驾仪仗缓缓驶过凌国的每一寸土地,前有立车开道导驾, 乐仗十二重吹笛奏鼓, 金钲与羽葆鼓在数面曳地旌旗下击打鸣响。 上百名骑兵和步甲兵分别持剑戟、刀盾及弓/弩等, 头戴狻猊兜鍪, 身穿银色盔甲,组成方队拥随护卫。 高举孔雀幡、绛麾及玄武幢的旗队后面, 金銮车威严肃穆,车盖以白玉为顶,黄缯为里, 垂有层层薄纱帷幔, 车辕横木则饰有金鸟、銮铃和凤翅。 六匹血红宝马徐徐驾引之,记里鼓车、白鹭车、豹尾车、辟恶车、皮轩车还有羊车跟从銮驾左右。 过路之处,万民跪拜, 以表忠心。 新帝有令, 此番銮驾出巡各州, 是为示近民之心,迎驾者可窥帝容。 于是道路两边跪迎的百姓里,胆子大的就悄悄抬头看一眼銮车。 薄纱掩映下,端坐在车座上的女帝面色淡淡,一派从容地接受着子民的阅视。 她着玄衣纁裳的冕服,玉钩罗绶,腰身微收,八章在衣,四章在裳。十二玉旒玎玲相撞,立体深邃的五官施以粉黛红妆,更显浓艳凌厉。 而女帝的身边,还坐着一人。一个女人。 那女人亦是紫服庄重,袍上绣有雀衔松枝的图案。金鱼袋,进贤冠。即使是与皇帝同坐,她也不见任何拘束,唇角噙笑,似乎是习以为常。 人群中传来小声的议论,暗自嘀咕她的身份,竟能与女帝共乘銮车。 林元枫听见这些话后微微敛眸,宽大袖口下的五指悄悄伸向旁边,勾住了身侧人的玉钩带,轻轻一扯,便叫她转头看了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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