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枫见状无法,只得叹出一口气乖乖跟上。 果不其然,马车驶出寺庙,才来到山路的岔路口时,就有马匹嘶鸣的声音传来,与之而来的,还有刀剑相击的铛铛声,光听着就知战况激烈。 车夫犹豫地出声:“侯爷,前面有人遇袭了。” 他话音刚落,燕行露便察觉到什么似的,拔出放在小桌上的长剑,身形一闪,遂即跃出了马车,只留下一道残影。 林元枫姗姗掀开车帘,对着一脸呆愣的车夫叹道:“停在路边吧,寻个安全地。” “可是侯爷她……” 林元枫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她不会出事的。” 说完瞥了眼不远处缠斗在一起的人群,被包围在中间的正是刚离开不久的黎绍辉,那些刺客也是冲他来的。 而燕行露甫一提剑过去,瞬间就替他解决了两个。她出手狠辣,剑剑刺向死穴,刺客们躲闪不及,一时间隐隐有撤退之意。 林元枫不免看得入神,暗叹,不愧是从小就混军营的人物,杀个人跟砍白菜似的,连表情都不变一下。 过了一瞬,忽闻远处传来一声厉呵:“住手!” 林元枫闻声并不惊讶,抬头看了眼那正赶来准备解围的男人,兴致缺缺地放下了车帘。 来者是谁? 还不是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男主么。 她阻止不了他们的相遇,但也不是很想做助攻。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等他们打完再说。 不远处响起几句对话,很快被铁器碰撞的声音掩盖住。血腥味四下弥漫,那群刺客显然已是招架不住,但仍不愿意就这么收手。 林元枫本来还等得气定神闲,渐渐的也有些不安起来。 担心燕行露会受伤,于是又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不料此时却听车夫一声疾呼,其中一位刺客突然朝马车这里袭来,跳上前座后扬腿一踹,竟把车夫给踹了下去。 林元枫:“?” 这就是祸及池鱼吗? 她赶忙拿起马车内的东西砸向那位刺客,人是砸中了,但没什么用。对方看也不看她一眼,拉起缰绳一甩,驾驶马车的两匹马一蹬足蹄,本能地向前飞快跑去。 “雀枝!” 慌乱中,林元枫只听见这么一声。她不知道这刺客要做什么,难不成是要拿她当人质? 她皱起眉,顾不得飞速行驶中的马车有多危险,在剧烈的颠簸中直接跳出了车门。 为避免被车轮碾到,她一落地便顺势朝旁边滚去。一时间天旋地转,什么多余的想法都没有,就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林元枫只觉自己越滚越快,似乎根本停不下来了。 她才要伸手抓住眼前一闪而过的枝蔓,忽然身子一轻,扑通一声后,整个人居然就这么一路滚进了河水里。 “……” 她看着无数气泡在水里升起,河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如无形的手,死死拽住她往下坠,失重的感觉让人本能地惊慌。 林元枫咬牙,竭力冷静下来后,刚要摆动身体让自己慢慢漂浮起来,就见水面上忽然有一道黑影覆来。 紧接着—— “扑通!” 在水中睁眼是件很费力的事,但她还是看清了随她跳入水中的人的模样。 鸦黑青丝在脑后悉数散开,如墨浸染,那双深邃的眉眼再不见平日里的冷淡,正紧紧锁着她,满目忧急。 林元枫怔怔望着,甚至忘了配合伸手,只屏住呼吸与对方对视,看着她快速游向自己。 被水淹没的窒息错觉让人心脏狂跳,猛烈到胸口都闷闷发痛起来。 终于被有惊无险地带到了岸边,燕行露松开了紧揽住她腰身的手,让她坐在地上后,又半跪着,面色肃然地检查起她的伤况。 “这里痛不痛?”那双湿漉漉的修长的手按过她的肩膀,一寸一寸掐过手臂、大腿,确认着骨头的情况,“你刚刚从马车上摔下来,有没有觉得哪里特别痛?” 林元枫一顿,表情慢慢沉静下来。 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像这样问过她。 “没有。”她别过头去,轻轻咳了两声,“真的,就是有点呛水了而已。” 燕行露却没有放松下来,依旧皱着眉:“等回去再看看,你摔得这么重,淤伤肯定是有的。” “嗯。”林元枫仍是不看她,而是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情况。 那批刺客见势不妙,早已撤退,地上七零八落的躺了好几具尸体,黎绍辉握着剑靠在树干上,看起来伤的很重,满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在渗血。 至于前来拔刀相助的陈宜舟一行人也在旁边,一边打量着黎绍辉的情况,一边瞅瞅她们这边,神情各异。 气氛僵持片刻,黎绍辉哑着声音开口道:“多谢诸位出手相助,如不嫌弃,还请前往黎某家中做客,我也好报答你们。” 陈宜舟闻言轻笑:“这本就是人之常情,报答倒不至于。只是这位兄台你受了那么重的伤,眼下那些人虽暂时离去了,但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埋伏在哪里等着你,为确保你的安全,我们就与你同行吧。” 黎绍辉点点头,再也支撑不住似的,身形晃了晃后,陈宜舟的那些随从见状赶紧上去搀扶住他。 他的车夫已被刺客一刀毙命,马也受惊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随从们便将他扶上了陈宜舟的马车。 上车前,黎绍辉抬头与燕行露遥遥相望了一眼,嘴唇微动,似乎有话要说,不过见燕行露摇了摇头,他便抿起唇,一言不发地上了马车。 林元枫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微起波澜。 足音响起,眼前很快出现了一双做工精美的方头青缎皂靴,为玄英色锦袍所掩。 “燕姑娘,好久不见。” 燕行露抬头,淡淡回应:“嗯,真巧,刚刚多谢陈公子了。” 陈宜舟笑笑,一甩手腕打开了折扇,漫不经心地在胸前摇了摇:“没想到黔州一别,还能在这遇上。燕姑娘怎么好端端的遇见刺客了?”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我同陈公子一样,也是路过出手相助的。” “原来如此,那你来这是为?” “上香祈福。”燕行露面不改色的,“你呢?” “自然也是来祈福的,却不料看见有人遇袭。”陈宜舟垂眼看她,“刚刚那位兄台,似乎与燕姑娘认识?” “只知晓彼此名姓,称不上认识。” 林元枫见他们一问一回聊得顺溜,不免挑眉,当即身子半弯,幅度很大地咳嗽了起来。 “……”燕行露下意识看她,“怎么了?” “呛水。”林元枫虚弱地靠在她肩上,伸手拢住她的脖子。 方才跳车后,她就不知道这群人发生了什么。 但此时她们那辆马车就停在远处,而马车后面,则躺着那位夺车刺客的尸体,他的胸膛上还插着燕行露的长剑。 应该是她跳车后,燕行露就掷剑刺死了那位刺客,接着便追着她一同跳入了河中。 马车没了人鞭使,自然而然慢慢停了下来。她们的车夫被踢下去后看着也无大碍,正在马车旁安抚着马匹。 “我们快些回去吧,衣服都湿了,怪难受的。”林元枫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至少她们不用坐男主的马车了。 “嗯。”燕行露拍了拍她的背,不多话,将她扶了起来,往马车那里走去。 陈宜舟用折扇拦了一拦,问:“这一带还是太危险了,你们不与我们同行吗?” 燕行露只道:“公子多虑了。” “也是,路上小心。”陈宜舟倾身让路,宽大的洒金扇面映衬下,浓眉微敛,像是带着笑意,但定睛看过去时,他面上其实并没什么表情。 林元枫与他擦肩而过,看看他,再看看低着眸的燕行露,喉头有些发紧。 总算到了马车那里,燕行露让她上去后,自己走到夺车刺客的尸体旁边,伸手握住剑柄一拔。 刺啦一声,血溅了她半边衣袖。 林元枫见状默默放下车窗帘子,缩回了脑袋。 待燕行露坐上来后,马车这才重新驶动。 两人身上都湿乎乎的,坐了没一会儿,座位上便全是水渍了。 林元枫闭眼,正忍耐着,就听见燕行露叫了她一声:“过来给你擦擦。” 睁眼一看,她手里放着一条干的棉布,也不知是从哪里拿的。 “我自己来吧。” “过来。”燕行露眼皮也不眨一下的。 林元枫只好依言过去,趴在她膝上,让她给自己擦干那还在淌着水的头发。 “跟个落汤鸡似的。”燕行露忽然出声取笑。 林元枫翻了个白眼:“燕侯你不也是吗?” “还不是为了救你。” “那……”林元枫仰头看她,“待会我来给你擦吧。” “嗯,你有心就好。”燕行露用棉布搓着她的头发,动作还算温柔,手指偶尔拂过耳廓,弄得林元枫微痒。 她眯着眼睛享受了会儿,想起什么似的,以面贴在她膝上,淡声道:“燕侯,你又见到陈公子了。” 燕行露闻言轻笑:“没头没脑的,这是什么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林元枫嘀咕,“你肯定知道。” “所以呢?” “没有所以。”林元枫又闭上眼,声音低低的,“这一切的一切,全在你的态度。” “那你说,我是什么态度?” 林元枫懒懒散散的:“我不知道。” “那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林元枫哼了一声,一时间安静下来,不说话,也不动。 燕行露亦不再继续给她擦拭水渍,只拨弄着她的湿发,像是在想着事,动作心不在焉的。 过了很久,伏在她膝上如稚童浅眠的林元枫突然半睁眼皮,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燕行露一顿,蹙眉:“什么?” 林元枫笑了笑,再不吭声。 一个只是被数据创造出来的人物,为什么给她的感觉会这么奇怪? *** 那日回去后,林元枫看着无伤无痛的,夜里竟发起了高热。 一夜折腾,惊得整个青阳侯府一晚上都不安生。 到翌日总算好了一些,她恹恹地躺了半日,实在躺不下去了,趁两个啰嗦的小丫鬟不在,一个人去卧房前的院子里晒晒太阳。 燕行露送给她的四只兔子正在院子里蹦哒,一只追着一只。 她弯腰捉住其中一只,来到秋千上坐下,亲了亲它的脑袋。 “怎么出来了?” 林元枫头也不回的:“好很多了,出来坐坐。” “碧水和莺莺她们呢?” “打发去厨房给我拿吃食了,免得念叨我。” 燕行露不可置否,随后来到林元枫身边坐下,偏偏要和她挤秋千上的这一块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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