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会下暴雨?” “嗯。” 林元枫只好回来,拉上玻璃门后,还不忘将两侧窗帘关上,掩去外面如末日般狂暴的景象。 宋蔚坐在沙发上,手边多了几瓶药和一捆纱布。 “过来帮我。”她说,“我要换药。” “刚不是说不用帮?” “现在给你个表现机会。”客厅的水晶吊灯亮着,炽亮的灯光映着宋蔚苍白的脸。 她微微垂着眼,睫羽在眼下描出浅浅阴影,如黑色的金脉鸢尾盛放,不经意间流露出蛊惑意味。 见林元枫不动,她边慢条斯理地拆下沾着水汽的保鲜膜,边补充道:“我记得你上次同你阿姐通话,她说要你常联系她。这都过去好多天,你不想再给她打通电话报平安?” 居然拿这件事引诱自己。 林元枫无言,又觉得有点好笑,走过去,坐到她旁边。 纱布拆下,一股浓厚的三七和蒲黄的味道传来,随后便是遮掩不住的血腥味。 林元枫瞄了一眼那伤口,又看看她:“皮肉伤?” 宋蔚不语,开了药瓶慢慢撒药,林元枫便拿起那捆纱布解开小结。 等她撒完药,一人一端握着纱布,贴着那伤口慢慢缠好,然后再一同打个结。 宋蔚刚洗完澡,浑身都是暖意,林元枫却是刚从外面进来,吹了很久的风,手指微凉。 不同的温度交汇在一起时,宋蔚抬眼看她,眼珠子黑漆漆的,正如此时外面的天色。 林元枫率先松了手,提醒:“手机。” 宋蔚没有食言,果真取了她的手机给她。 “三分钟。”她说,“不要煲电话粥。” 林元枫“嗯”了一声,接过,背着她快速输入密码后按进通讯录。 拨给阮霏雨的第一通电话居然没接通。她皱眉,有点尴尬,很快又拨出第二通。 而这一通也是响铃许久才接通,接通后,姐妹俩如上次一般寒暄着,只是阮霏雨这次明显心不在焉,讲了没两分钟,突然道:“那先咁讲,彦哥叫我,我再打给你。” “不用,我打给你,不然我容易接不到。” “好,那下次再说。” “嗯,拜拜。” 林元枫咬了咬唇,盯着手机,半天不说话。 宋蔚一伸手,将它从她手里抽.出,淡笑着问:“怎么?没说够?是你阿姐有事,没办法咯。” 林元枫不语,只兀自沉思片刻。 阮霏雨对她态度向来热情,这次敷衍又匆忙,定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也罢,她跟着任锋彦,心不在焉的话,应该是任锋彦那边出了问题,才让她心思放在了别处。 林元枫叹出一口气,抬头,发现宋蔚正盯着自己,目光别有深意,却不语,颇有点笑看局中人的意味。 她被她盯得毛毛的,起身,默默去了浴室洗澡准备睡觉。 夜里屋外风声更盛,呜咽作响,甚至有细微树枝断裂的咔擦声幽幽爬进耳里。 突然一声惊雷炸开,如一声信号般,霎时间密集的雨点纷纷落下。 屋内闷热不已,落地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扇叶在晦暗的室内只留下一抹几不可察的掠影。 密闭厚重的丝绒窗帘也遮掩不住闪电劈过天空时带来的惨白光亮,几乎能照亮整间客房。 这只是预兆,随之而来的响雷才是最烦人的。一下接着一下,叫人整晚都不得安生。 林元枫缩在毯子里,手指紧紧塞着耳朵,眉头紧皱。 这具身体对声音太敏.感,虽说这样的特性帮了她不少忙,但有一点不好,就是打雷天会很难熬。 几乎是雷响一下,她的心脏就跟着猛烈跳动一下,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林元枫自然是不怕雷雨天的,但无奈这具身体的恐惧刻在本能里,她想深呼吸让自己放松一些,试了许久,身体还是僵硬得跟石头一样。 看来今晚注定无眠。 她微微张嘴吸气,没办法,身体太紧张了,几乎到了呼吸困难的地步。 林元枫闭着眼,想把Kesi叫出来聊聊天,但叫出来后,雷声轰隆下,她的思绪都是紊乱的,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这么硬熬了不知多久,雨势不见小,反而越来越大。雷声亦是如此,似是要把整片天空轰开。 她咬着下唇,内心烦躁不已。 恍惚间似乎听见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她微怔,注意力被吸引去。 不过片刻,房间门突然被打开,又被轻轻关上。 那人来到床边,俯下.身摸摸她的脸。 林元枫半睁开眼去看她,声音沙哑微弱:“Madam……” “叫我宋蔚。” “宋蔚。” “嗯。”宋蔚轻轻应了声,身后蓦地亮了一霎,又是一道闪电划过。 “轰隆!” 林元枫身子瑟缩一下,不自觉往她摸着自己脸的那只手上贴,仿若濒死祈水的鱼,罕见的羸弱惶恐。 “这么怕雷声?” 宋蔚将她粘在腮边汗湿的发丝拨开,颀长的身子俯下,像是把她整个人拥在怀里。 林元枫微微喘气:“我才不怕,就是……被吵得烦。” 宋蔚淡淡叹了口气:“你刚刚都吓得尖叫,还不怕?” “有吗?”林元枫有点困惑地睁眼,脑子嗡嗡作响,她其实也不记得刚刚做什么了,“可能,确实是有点怕吧。” 宋蔚拍拍她的脸,突然抽手:“这么热,也不打冷气。” 说着去床头柜那里,轻车熟路地打开第一格抽屉,从里面拿出遥控器后,开了室内冷气。 接着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熊玩偶,语气里带了点笑意:“娃娃都被你踢下去了。” 林元枫此时整颗心脏都揪着,严阵以待下一道劈下来的响雷,几乎没精力去听宋蔚说的话,只闷闷应着:“嗯。” 宋蔚又叹了口气,把娃娃放在枕边,踢了脚上拖鞋,躺到了她边上。 “这么害怕,以前怎么熬过来的?”她和她额头相贴,呼吸在逐渐被冷气充斥的空间里纠缠。 林元枫闭上眼睛,呼吸稍微平息了些。 宋蔚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缠绕伤口的纱布粗糙不平,透过睡裙薄薄的丝面磨着她背部皮肤。 带伤的右手穿过她脖颈搂住她后背,左手却随意搁在她腰上,慢慢摩挲着,带着似有若无的暧昧。 林元枫原本闭着眼在静等这阵雷雨过去,突然睁眼,在黑暗中和宋蔚对上视线。 “你干嘛?”她缩了缩身子,“嗯,别乱摸。” 宋蔚不以为意一笑,手忽而往下,虚虚掐住她裙下腿根一处嫩肉,淡淡道:“不是说我是Gay吗?坐实一下而已。” 林元枫瞪她:“趁人之危。” 不过懒得阻止她。 自己现在气虚,动都没力气动,况且宋蔚也不会真做什么。 就这么心思各异地抱了会儿。 雷声渐熄,只从远处偶尔传来闷重几声,如偃旗息鼓般,再掀不起什么波澜。 雨声依旧,滴滴答答,方才迎合着雷声是催命符,现在静静听着,还挺催眠。 林元枫身体渐渐放松,喟叹一声,微微抬起头,想看看宋蔚是不是睡着了。 没想到对方睁着眼睛,仍在看她,似乎是毫无睡意,在默默思索着什么。 “我好了。”林元枫动了动,想要挣出她的怀抱,“你回去吧。” “走来走去麻烦,算了,我就在这吧。” “呵。”林元枫喉咙里发出了个急促的短音,想拒绝,没想到宋蔚突然抬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玩起她的头发。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嗯?” “我今天遇见了个人,你猜是谁?” 林元枫暗自琢磨她话里深意片刻,淡淡道:“彦哥。” “聪明。” “在哪里碰见的?” “警署。”宋蔚说,“你猜,他是去做什么的?” “……”林元枫默然,沉着气等她回答。 不过一瞬,宋蔚又施施然揭晓谜底:“他被宋sir传唤去问话了。” “宋sir?” “宋觉成,总区O记的一把手,你没听过?” 林元枫微微睁大眼睛,摇了摇头。 宋蔚轻笑一声,笑意里审视意味颇为明显。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伪装,但懒得揭穿,只收了拨弄她头发的手,又道:“我有个问题一直忘了问你,今天拿来问问你,当时你为什么要杀掉张sir?” 林元枫微微抿唇:“这个我不能说。” “谁下的命令?我知道你会接私活,那这个是私活,还是你大佬的吩咐?” “……”林元枫选择沉默。 宋蔚见状,并不继续逼问,而是换了个问题:“当初为什么要走上这一条道?被他们强制的?” “干嘛,想感化我,招安我?” 宋蔚手微顿,捏了下她脸:“老实回答。” “……不算是。” “不算是。”宋蔚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你自己也是愿意的?” 林元枫不知该怎么讲。 于阮霏清而言,她确实是自愿走上这一条路的。比起和同龄人一样去念书,刀尖舔血的日子似乎更能让她感到轻松和愉悦。 宋蔚呼吸微重,又问:“现在呢?你很享受杀人的感觉?” 林元枫舔了下干涩的唇,总算回道:“没有,我只是在执行任务。” 宋蔚不可置否。 “那你呢?为什么做差人?”这次是林元枫发问。 想起明天,她莫名有点紧张,明天就是七月三号了,而她现在还什么都不能做。 “没有为什么,想做就做了。” “为了正义之类的?” “以前是,现在……”宋蔚笑一笑,略有讽意,“我突然觉得这份工作与其让别人来做,还不如让我自己来,起码我能坚持最表面的正义。” 林元枫听懂了她意思,不免再次沉默。 “给你下命令的人,不是任锋彦,也会是任家的人。”宋蔚口吻淡淡,“动差人,任家到底想做什么,还是……私人矛盾。” “……” “喂,聊了咁久,都不听你问为乜你大佬被叫去警署,你都不担心你大佬怎么样吗?” “不担心。”林元枫小声嘟哝,“他手下那几个律师赛过一支冲.锋队,而且他平时一直都很小心,干嘛担心。” 宋蔚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希望他能一直这么小心。” 此后一夜无话,倒是共枕同眠。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 发点同床共枕的糖O.v.O感谢在2022-09-28 22:05:33~2022-10-01 20:3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234567890 8瓶;白鹤起 6瓶;羊 4瓶;爱吃橘子的饕餮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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