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跟着我们?”男人挑了下眉, 淡淡道, “虽然你救了她,但是抱歉,你来路不明,我可不能让你跟着。” 林元枫闻言有些焦躁地踩了踩爪子,余角瞥见玉守阶那垂落下来空空荡荡的手,冷不丁想起什么,赶紧转身往回跑去。 她边跑边回头,生怕那个男人偷偷把女主给带走了。 所幸她这行为太过怪异,对方被她吸引去了注意,没再动作,只站在原地静静望着她。 林元枫跑得飞快,在茫茫沙地里依靠本能嗅了嗅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之前那把从女主手中脱落的长剑。 她用嘴叼起冷硬的剑柄,又朝他们跑了回来。 待跑到男人面前,她“噗”的一声吐出剑,示意他捡起来。 接着走近,拱了拱自己的背,意思是让他把怀中昏迷不醒的女人放她背上,否则他不方便拿剑。 谁料男人只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如她所愿放下女人。 他抱着人微微一弯腰,便利索地将长剑捡了起来。 “多谢。”他对林元枫道,“后会无期。” 林元枫听见后面那句,用鼻子发出了一声冷哼。她自然是要死皮赖脸地跟着的,谁让他怀里抱着的那个是女主呢。 于是男人走一步,她就跟一步。 最后林元枫干脆一仰脖子,直接狠狠咬住了他的鹤氅袖口。 “……”男人总算停下,回眸看向她,叹道,“真的非要跟着?” 林元枫点点头。 男人又问:“你也是误闯进这里的吗?” 他语气略显无奈,但眼神却别有深意,似是在试探些什么。 林元枫只管点头。 她压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更别提误闯不误闯的了。 他见状敛了神色,沉吟片刻后,终于妥协了:“也罢。既然你这样喜欢她,跟着就跟着吧。反正她如今……” 话说到这,突然停住。 他低头瞟了眼怀里的女人,垂落的眼眸里尽是毫不掩饰的温柔和怜惜。 林元枫默默观察着,暗自分析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想起之前玉守阶昏迷时不断念叨着那个名字,心里难免有了几分计较。 她松了紧咬对方袖子的嘴,这时才注意到,男人的外氅上竟有数道划痕,看着像是为剑气所破。 他貌似也是刚从一场恶斗中脱离出来,风尘仆仆的。 “走吧。”男人忽然对她道,方才捡起的长剑又被他一抛。 林元枫在剑落地前,找准方向重新张嘴叼住了它。 叼住以后却汗颜。 自己怎么做得这么熟练。 不过下一瞬,背上一重。那男人将玉守阶放在了她背上。 “劳驾,驮稳了。”他温声说完,来到自己那柄银剑旁,从怀里拿出了方才那枚消失不见的玉坠。 深绿的玉坠呈半环状,如鱼衔尾般,边缘似乎镌刻着符文。 林元枫才瞄了一眼,男人便将它放在手心,双手合十道:“过来,挨近点。”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她还是依言挨到了男人脚边。 也不知对方施了什么法,只见眼前一阵强烈的白光闪耀。她不得不闭上双眼,紧接着身子一轻,像是被吸纳进了一个狭小空间似的。 意识麻痹间,脚下忽地踩到了实处。再睁开眼时,面前竟林木葱郁,艳阳高照,再不是方才那处阴气森森的白沙地了。 她不免松了口气,正打量着眼前的景象,男人在她身边冷不丁开口道:“我该走了。” 林元枫闻言一怔,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他。 男人却微微笑了一下,莫名有点苦涩:“切记,等她醒来后,不要告诉她我来过。” 林元枫:“……” 大哥,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当然告诉不了啊。 男人并未在意她黑沉沉的脸色,只专注地凝视着躺在她背上的女人。 现下细细看去,才惊觉两人其实很像。 并不是那种亲缘关系的像,两人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很久,无论是垂眼的姿态,还是不说话时那情绪寡淡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林元枫思及此撇了撇嘴,也不妨碍他含情脉脉。她自顾自俯趴下来,盯着不远处一颗生着野果的树发呆。 那个,应该可以吃吧? 然而就晃神了这么短短一瞬,再回头时,男人不知何时离开了。 而且走得悄无声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不禁感慨,这个世界的设定还真是,处处都是惊奇和惊吓。 静趴半晌,见背上的女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林元枫便又把她抖了下来,走到边上认真检查了下她的情况。 对方呼吸平稳,原本惨白的面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但为什么还是没醒呢?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凑近她的脑袋,想再仔细听听她呼吸的频率。 谁知才一凑近,身下的女人突然重重吐出一口气。 接着,她眼睛一睁,便直直和她对上了目光—— “咳咳!” 女人猝不及防间被吓到了一般,才看清她的模样后,便捂住胸口躬身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林元枫见状更是纳闷。 她这具身体长得真的这么可怕吗? 顾及女人的身体,她默默退后了几步,尽量放松面部,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 好半天,玉守阶才止住咳嗽,微喘着气撑手坐了起来。 她不知是吓懵了还是咳懵了,脸侧了过去,没看她,唇也轻轻抿了起来,半天没出声。 林元枫忍不住睨她一眼。其实对方这副模样并不像懵了,倒像是在沉思。她一条腿屈了起来,手放松地搁在膝上,姿态慵懒而随意。 古怪地沉默许久后,玉守阶终于看向她,人还是病恹恹的,没什么生气,眉眼却微微带着笑意。 “是你救了我?”她问,乌黑的眼珠子一转,将周围迅速扫视了一遍,“也是你把我带到这儿来的?” 林元枫还是那样,只管点头。 不过很微妙的,她总觉得此时的玉守阶和在白沙地里见到的那个玉守阶略有不同。 后者那满是戒防杀气的一眼,森冷的叫她记忆犹新。 此时的她,似乎……温和了不少? 林元枫说不准,只静默着抬眼瞧她。 “如此,多谢了。” 玉守阶应该是看出了她不能讲话这件事,也没再多问,礼貌地道过谢后便勉力站了起来。 她低头,目光随意掠了一圈。 林元枫知道她在找什么,便叼起刚被自己吐到一边的剑,走过去要递给她。 “多谢。”玉守阶仍是这句。 她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动作很慢。说完过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伸手来接。 接过前,还十分顺手且自然地揉了下她的脑袋。 林元枫给揉得一愣,但刚才那男人用手指接触她时,其实是为了探寻她的身份。 所以她也没多想,只当对方亦是如此。 玉守阶拿过剑,松松泛泛地握着,抬头,往远处望了一眼。 “我要走了。”她说,“那里有间屋子,应该有人在。你要跟着我吗?” 林元枫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接纳了自己,面上没什么表情,但还是一连点了好几个头。 玉守阶见状轻轻勾了下唇。弧度方显,却又很快隐去。 她以指抵唇,小小地咳了两声后,这才往那处竹屋走去。 林元枫乖乖跟着。 玉守阶时不时回头瞥她两眼,眸光不明。 那竹屋前还扎着一圈篱笆,不高,一跨就进去了。 林元枫懒得再跟,就站在篱笆外看着玉守阶进去问路。 里边竹门原本是虚掩着的,听见脚步声后,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个樵夫打扮的汉子。 玉守阶单手执剑,白衣染血的模样还把他给吓了好大一跳,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原来这山脚下就有几个村庄,再往前去便是一个小镇子,叫双河镇。镇上集市常开,还算热闹。 指了路,樵夫视线一转,又看向了她身后站在篱笆外的林元枫。 “哎呦,这么大的狗啊。”他嘟哝一声,慌忙朝玉守阶摆手,“姑娘你快去吧,看你这伤挺严重的。” 玉守阶淡笑道:“多谢。” 而后带着林元枫离开此处,往樵夫指的路去了。 这地虽在山野之间,偏僻,寂静,但比那片全是怪物的白沙地好多了,起码还能看见活人。 林元枫折腾了那么久,觉得有些累,走得也慢。 偶尔还会停下来,偏过头去听一听附近的动静。 玉守阶并不催她。 她走得亦是不紧不慢,白靴点地,上面绣着的金线缕缕华贵精细,不像是寻常人穿得起的东西。 快走到山脚下的时候,林元枫听见什么似的,也不继续走了,鼻尖微动,嗅了嗅空气中那股湿润的味道后,径直往右侧小跑过去。 玉守阶见状,竟也不阻拦她。 脚步一转,反倒是她跟上了她。 目的地是一处竹林飞潭。白练似的瀑布簌簌落下,声音不算大,但加上回音,总让人耳边都是哗啦啦的水声。 林元枫跳到潭边一块生着青苔的嶙峋高石上,低头看了眼水中自己的倒影。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自己的模样其实没有多狰狞,和普通的犬类模样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皮毛亮点,身形高大了点罢了。 樵夫被吓到,还算是正常。 但白沙地的那些怪物为什么会被吓到瑟瑟发抖,乃至于仓皇逃跑呢? 她眯了眯眼,盯着潭里的倒影半天没动。 水波晃漾间,巨犬的倒影旁又多了个人。 那人长眸低垂,嘴角似有笑意,但仔细一看,她其实面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那件染血的霜白长袍在水影里隐隐绰绰的,并不真切。乍一看,倒像是白衣上绣了几枝腊梅,清隽雅致。 静站许久,玉守阶握着剑,用剑尖点了点石面,琅铮作响。 “看够了么?”她问,应是笑着的。 林元枫不理她,身子一扭,往回走去,继续沿着樵夫指的路往山下走去。 然而还没走几步,玉守阶忽然叫住她,道:“我好像忘了件事。” 林元枫看她。 玉守阶微微笑说:“我们其实可以不用靠脚程的,我会缩地瞬移。” 林元枫:“……” 走了大半山路才想起来,她合理怀疑这女人就是故意的。 以剑画阵,注入灵力。 不多时,果然到了樵夫说的那座小镇子上。 她们现身在一条幽暗的深巷里。林元枫还没来得及观望四周,就见玉守阶伸出食指,在她头顶快速画了一道符。 微凉细长的手指弄得她直发痒,忍不住躲了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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