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有租客给小芸发微信,她火急火燎地站起身,扬声道:“我先过去了,你们慢慢吃。” 她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毫无预兆,两人独处,南熙还没做好准备,只好一口接一口地喝粥,决定喝完就走。 察觉到薄时月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南熙心里一沉,要来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问道:“你是哪里人?” 南熙傻眼,我是哪里人,难道你不清楚! 不过意识到她还在玩装不熟的游戏,南熙自在多了,说:“愉宁。” 薄时月马上接话:“这么巧,我也是。” 南熙呵呵一笑,能不巧吗? 既然已经开口交谈,沉默只会更尴尬,所以她礼尚往来地问:“你今年多大了?” 像过家家似的,两个人都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南熙差点笑出声。 薄时月犹豫了一下才开口:“……28岁。” 南熙等着她问“你呢”,没想到彼此之间只有沉默在蔓延。 片刻后,她恍然明白,薄时月不问是为她好,她的生日有两个,一个是真正的生日,另一个……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或许是随意挑选的日期。 南熙机械地喝了一口海鲜粥,鲜香的食材忽然变得索然无味,她吃不下了,笑道:“我吃饱了,谢谢你。” 薄时月看了眼她还剩小半碗的粥,没说什么。 南熙走出云鹤居,回到云澜居。 躺在大床上,清晨时未尽的悲伤情绪骤然涌来,她望着天花板,在察觉到泪意涌来时闭上眼睛。 不是亲生的,不是亲生的,不是亲生的…… 短短五个字,像有了生命的咒语一般环绕着她,让她无处可躲。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装作不知道或者直接去问清真相,前者让她痛苦,后者让她难受,进退维谷。 汹涌的泪水终于退去,南熙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的瞬间,陈千盈刚好打来电话。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 “熙熙啊,醒了吗,妈妈有没有吵醒你?” “醒了有一会儿了,刚吃过早饭。”鼻音似乎有些浓重,她吸了吸鼻子。 “感冒了?”陈千盈自然也听见了,关心地问,“是不是水土不服?” 南熙只能说谎:“好像有一点。” 陈千盈趁机说:“如果太难受的话就回来吧,我晚上还做了噩梦,梦到你在那边吃不好睡不好,所以一醒来赶紧给你打电话了。” 电话那边长长地叹了口气,南熙也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宽慰道:“我在春城挺好的,而且我还没开始看花材呢,一来一回这么麻烦,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也有道理,那你忙完就赶紧回来,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南熙“嗯”了一声。 “对了,你一会儿记得把你的住址发过来,不知道你在哪儿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好。” 似乎发现了女儿的沉默,陈千盈停顿了下,问:“还是不开心吗?” 南溪没有忘记她和妈妈说她来这里是为了疗养情伤的,闻言又应了一声。 “唉……熙熙啊,要不……你试着喜欢一下别人吧。”陈千盈试探着开口,“你们纠缠了这么多年,应该也没有那么喜欢了吧?” 南熙没说话。 “算了算了,我不说了,不然你就嫌妈妈啰嗦了,”陈千盈准备挂电话,“你好好照顾自己,有空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南熙又躺了回去,她刚刚一直想问她口中所说的“别人”是指男人还是女人。 但是说出来就势必要暴露她已经知道真相的事实,再三斟酌,还是憋回了肚子里。 春城是她的乌托邦,在乌托邦里,所有的烦恼都应该抛之脑后。 将昨天没有看完的电影看完,刚好到了午饭时间,南熙下单了一份昨天没吃到的小锅米线。 外卖送达,她选择在露台吃。 不得不说,绿意小筑的景色很美,只是坐在这里便觉得心旷神怡,她摸了摸看起来明显比昨天精神的长寿花,坐下享受美食。 吃吃下第一口米线,南熙唇边的笑容没了,皱眉咀嚼,艰难下咽,怎么这么咸。 她不信邪地又吃了一口,沉默片刻,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子上,吃一口喝两口。 “嗨。” 右侧传来薄时月的声音,南熙已经见怪不怪了,也和她打了个招呼。 “在吃什么?” “小锅米线。” “好吃吗?” “有点咸。”南熙又喝了一口水,她的口味偏清淡,偶尔想吃香辣,唯独对咸香敬而远之。 她礼尚往来地问:“你中午吃什么?” “我在做饭,”薄时月忐忑地问,“你要不要来吃点?” 南熙用筷子挑起一根米线,忽然觉得难受,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邀请,薄时月却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态度,生怕惹她不高兴。 “不用了,”南熙还是拒绝了,“我吃这个就行。” 还剩这么多呢,不能浪费,多喝点水对身体好。 薄时月没有邀请第二次,径直进了房间,没过一会儿,饭香味飘来,南熙吸吸鼻子,是炖排骨。 简直就是在引人犯罪。 鼻不闻心为净,南熙只好将米线端进去,埋头苦吃,但是闻过了排骨的香味,米线便食之无味了。 真讨厌,做这么香干什么! 南熙有些抓狂,转念想到了一个不用欠人情还能吃到排骨的好主意。 打开衣柜挑挑拣拣,她找出了一套适合薄时月的衣服,抱着衣服兴冲冲地敲开了云鹤居的门。 “那个……”南熙轻咳一声,“我看你昨天来的时候没带什么行李,我们俩身形差不多,所以借你一套衣服。” 薄时月根本没想到她会察觉,停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莞尔道:“谢谢。” 见她一直在小心地深呼吸,薄时月弯了弯唇,侧身让开过道,“进来吃点吧,让我报答一下你的一衣之恩。” 南熙等的就是这句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六十二章 昙花 南熙表面矜持,实则迫不及待地进入房间。 她对布局已然很熟悉了,餐桌餐椅就在客厅,被一架木制屏风隔成独立的角落,大概每个房间的起名依据便是源于此。 譬如云澜居的屏风是海面浪涌,波澜四起,云鹤居是云中仙鹤,优雅高贵。 绕过屏风,餐桌上摆着两副碗筷。南熙顿时一僵,难道她早有预谋? “其实本来打算给你送过去的,”薄时月轻咳一声,“既然你来了,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最好是这样。 南熙噘着嘴坐下,总觉得她的所有行动都在薄时月的预料之中。 不过吃了一块软糯喷香的排骨之后,南熙直接原谅了全世界。 薄时月现在的厨艺完全可以和大厨相媲美,每吃一口都是味蕾和心灵的双重享受,特别是吃过小锅米线之后,又上升了一个level。 薄时月捧脸看着她吃饭的样子,一口未动。 被她盯得不自在,南熙总觉得自己脸上有东西,吃饭速度也不禁慢了下来,小声问:“你不吃吗?” “我不太饿。要不要喝杯水?” “我自己来。” 最后一个字刚说出口,薄时月已经站起身。 温水入喉,恰到好处地舒缓了荤食带来的油腻感,南熙放下玻璃杯,不得不感慨薄时月温柔体贴,明明从前是再高冷孤傲不过的人。 吃了几块排骨和小半碗米饭,已然半饱,南熙和她随意闲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说出来的时候言语还有些不自然,明明彼此都心知肚明。 “珠宝设计师。” 南熙的讶然表现得恰到好处,“那你怎么请假的,老板不会开除你吗?” 从往日的言谈中,她知道薄时月有一个极为强势的母亲,想必放她过来比登天还难。 “我不在乎,”薄时月丝毫不上心,“反正她不知道我在哪里,能让她不高兴,我挺高兴的。” 现在没什么能比南熙更重要。 南熙呵呵笑道:“还挺任性哈。” “你慢慢吃,”薄时月站起身,“我去洗个澡。” “啊?” 南熙的视线追随着她走进卫生间,直到门关上,终于回过神,这样不好吧姐姐。 可是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水声渐渐放大,奏成一曲欢快的曲子,流泻的音符弹跳至她的耳廓,钻进心底。 卫生间正对着屏风,南熙情不自禁地回首,甚至能看到那扇木门并没有关严,轻淡的雾气偶尔钻出来,又消弭于无形。 成心勾.引人呢。南熙意志坚定,丝毫不受狐狸精的蛊惑,继续吃排骨,准备吃完就走。 又吃了一会儿,南熙饱了,准备走人时,看眼满桌的残羹冷炙,犹豫片刻,还是端着碗筷走向水池。 吃完就走,说得轻松,做不出来。 将碗筷洗干净,南熙甩甩手,扬声喊:“我先走了!” “等等。” 缭绕的雾气里探出一只细腻的、骨节分明的手,南熙咽了下口水,视线上移,对上薄时月湿漉漉的目光。 她的头发湿着,乖顺地贴在肩上,少许泡沫在瓷白肌肤上留下痕迹,梦幻到极致,一抹起伏的绵软却打破了原本的氛围,骤然变得旖旎。 南熙的视线不禁下移,柔软的身躯却往里侧躲了躲,恰到好处地掩盖了风情,引人遐想。 她肯定是故意的! 南熙紧紧攥着拳,拼命忍住心底的悸动,克制地问:“怎么了?” “能不能帮我把浴巾拿过来?”她轻声解释,“我不敢用这里的浴巾。” “哦,好。” 薄时月提醒:“在衣柜里。” 南熙僵硬着步子往卧室走,迈进房间的一刹那,馨香盈满鼻息。 她沉默地打量一眼,床单洁白,纤尘不染,一抹搁置在枕头边上的粉色便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南熙不经意间一瞥,顿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气血不禁翻.涌,居然背着她开始玩小玩具了! 她忍不住哼笑,真有意思,一件衣服都不带,居然没忘将小玩具放进包里,甚至……说不定是随身携带。 既然摆在床头,说不定昨天晚上或者今天早上刚玩过,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呼吸顿时有些不稳,她看着这张床,想象着薄时月玩小玩具的模样,脑海中霎时浮现出美妙的吟哦声、生理性泪水与潮.红的面颊。 “没找到吗?”一语惊醒梦中人,南熙手忙脚乱地将小玩具塞进枕头里,连忙应了一声。 打开空荡荡的衣柜,她取下浴巾,深吸一口气走向卫生间。 隔着门,南熙背过身将浴巾递了过去,一眼都没敢多看。 “怎么去了这么久?”混杂着水声,薄时月的声音像盛开在月下的昙花,空灵朦胧,引人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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