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裙摆像黑玫瑰的花瓣一样舒展,偶尔被清风吹起,上下左右地摇摆。风声渐嚣,花瓣不敢再放肆,讨好地静止不动,却依然被一阵疾.风.骤.雨摧残,直至彻底歪倒在一边,力气全无。 和风细雨落下,轻柔抚慰,又渐渐失控。薄时月抽噎着握住她的手,无声阻止。南熙故作不知,以吻封缄。 拭去最后一滴生理性泪水,南熙春风满面地抽出一张湿巾。 薄时月轻颤着,受不了她看似温柔小意实则勾.引逗.弄的服务,从她手里接过湿巾,匆匆擦了两下,又换了一张。 “附近有宾馆,要不要去冲洗一下?”南熙体贴地问。她爱干净,这样肯定不舒服。 “不用,程臻马上过来了。” 薄时月缓了一会儿,回到驾驶位,忽的听到一声愉悦的轻笑。 她不明所以地扭过头,顺着南熙的视线往下看,面色顿时变得通红。牛仔裤上有一团水渍,将浅蓝色染成深蓝色。 “水真多啊。”南熙感叹着,又态度良好地认错,“早知道放几张纸了,是我心急。” “我……”薄时月咬了下唇,“我去给你买一条裤子。” “还走得了路吗?”南熙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这种姿势最累,还一连两次,薄时月可能吃不消。 “走不了也得走。”不然一会儿被人看到了怎么解释。 薄时月抚平衣服褶皱,拉开车门。 南熙看着她动作不自然地慢慢走向一家服装店,不一会儿便拎着一个塑料手提袋过来了。 “你将就着穿。” 现在高中生的衣服也偏成熟了,除了面料不太好,南熙这个年纪穿上也毫无违和感。 刚将湿裤子放进袋子里,忽然有人敲了敲车窗。 南熙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一个白皙清瘦的女孩,鹅蛋脸高鼻梁,戴一副眼镜,眼睛向下垂着,神色有些沉郁。 “是程臻。”薄时月降下车窗,“你去后座吧。” 程臻点了下头,看眼副驾的南熙,很快坐上后座,礼貌打招呼:“时月姐。” 声线平淡到没有一丝起伏。 薄时月已经习以为常,程臻只在妹妹面前神采飞扬。 她一边启动车一边说:“这是我朋友南熙,叫她南熙姐就行。” “南熙姐。” 除此之外再无二话。 南熙透过后视镜看她,她低头沉思着什么,没有一点朝气蓬勃的样子。 转念一想,高三嘛,升学压力这么大,谁能保持无限活力,能精神稳定地活着就不错了。 薄时月向来话不多,专心开车,后座的程臻看起来也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南熙便主动活跃气氛,关心地问:“高三累不累啊?” “还好。”程臻略一颔首,只吐出两个字。 这么高冷,南熙毫不气馁,说起她们共同认识的人,“你和甜甜认识很久了吗?” “嗯,九年了。” 南熙加减乘除一番,有些惊叹,九岁就认识了! 又好奇地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们相差两岁,肯定不是同学,看程臻的穿着,又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孩。 薄时月忽然出声:“你不是饿了吗?” 南熙识趣地不再提了,笑着伸出手,“帮我拿一下鸡蛋灌饼。另一个是给你买的。” 程臻将饼递给她,道了声谢。 “对了,还有一杯双皮奶,你记得喝。” 南熙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饼,心满意足道:“就是这个味道!” 刚巧是红灯,南熙将饼往薄时月唇边递,“你开车也累坏了吧,要不要吃一口?” 一语双关。 薄时月抿紧了唇,脑海中骤然浮现出方才上下左右的动作,面色顿时变得潮红,幸好有红灯遮掩。 “不吃。” 红灯变绿,她轻舒一口气,疾驰而去。 “不吃就不吃嘛,”南熙笑嘻嘻,“怎么还气得脸红了。” 薄时月警告地瞥她一眼,南熙终于想起车上还有一个人,乖乖吃饼去了。 后座的程臻小幅度地抬起头,状似漫不经心地观察了一下路况,又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 到达南湖剧院已是半个小时后,比赛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陆陆续续有人进去,三人也没再耽搁,快步走进去寻找座位。 路上薄时甜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促,所以薄时月一坐下就给她发消息,让她专心准备。 “我还是第一次看舞蹈比赛呢,”南熙摩拳擦掌,“甜甜第几个出来?” 薄时月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第七个。” 低柔的声线从薄时月身边传来,来自沉默寡言的程臻。 南熙好笑地戳了下薄时月,身为亲姐姐,还没人家好朋友关心妹妹呢! “别闹。”薄时月凑近她,用气音说话。 “就要闹。” 南熙做了个口型,在她的注意力盯着自己的嘴唇时,顺势紧紧牵住她的手。 在妹妹的好朋友面前这样亲密,薄时月有些不自在,更何况程臻向来心细,说不定已经发现了她们明显不正常的举动。 她稍稍偏脸去看程臻,却见她一向平直的嘴角翘起上扬的弧度,视线定在舞台上的一角。 薄时月顺势看过去。 是露出半个脑袋的薄时甜,一双大眼睛在观众席上巡睃,寻找着她们的位置。 等她的目光终于锁定,高兴地朝这边挥手,薄时月也微微一笑,眼角余光却瞥见程臻骤然垂下的眼睛,笑容也消失不见,像是在隐藏自己的情绪。 她心中一沉,神色复杂地看向妹妹,也是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身姿轻盈地一转,消失在幕后。 南熙也察觉到什么,轻声问:“她们什么关系?” 如果是从前,薄时月会说朋友关系。 可是现在……或许是双向暗恋。 薄时月叹了口气。 这条路有多难走,薄时月知道,可她依然会义无反顾地走在前面,为妹妹劈开荆棘。
第五十三章 茱萸 轻罗薄纱,翩跹起舞。 薄时甜跳舞的时候像精灵,眉眼灵动,身段软得像水,整个舞台像水墨画一般铺展开来,而薄时甜就是一首意境相合的小诗,画龙点睛的一笔。 南熙如痴如醉地看完,惊叹道:“甜甜肯定是第一名!” “幸好她不在,”薄时月的脸上漾起浅浅的笑意,“如果被她听到,还不得翘起尾巴。” 南熙不假思索道:“翘就翘,反正你们家的人都有九条尾巴。” “什么意思?九尾狐?” “这个……”南熙轻咳一声,“也可以这样解释,九尾狐很美的。” 薄时月眼眸微眯,“你最好是真的这样想。” 南熙私底下不知骂了她多少声狐狸精,顿时心虚,底气不足道:“本来就是嘛。” 薄时月正准备开口,忽然瞥见程臻往这边看了一眼,没再出声,她们说话也太像打情骂俏了。 过了一个小时,所有的节目表演完,评委公布名次。 南熙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紧张地握住薄时月的手摇晃,念叨道:“甜甜第一,甜甜第一……” 薄时月一脸淡定地目视前方,名次好坏并不重要,只要妹妹开心就好。 当然,顺便拿个第一更好。 屏息以待,如愿以偿。 南熙激动地差点跳起来,攥紧薄时月的手才没发出声音,心里在呐喊实至名归。 “平复一下,”薄时月好笑地看着她,“多看几次就好了。” 南熙马上说道:“下次记得叫我。” 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领略到古典舞的美,震撼到极致的古典风韵。 “好。” 马上便要开始颁奖,薄时月捧起花束交给程臻,“想不想去送花?” 以前都是她来送,但是这次她想让程臻来。 沉静的少女面容上骤然多了几分异样的神采,点点诧异浮现,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可神色变得跃跃欲试,明显是心动的。 程臻迟疑着接过来,问:“为什么?” 薄时月神色自若地回答:“经期,不想动。” 南熙:“……”这是什么烂借口啊,几个小时之前还在跟她玩车.震的人,转眼大姨妈来了。 “时月姐注意休息。”程臻干巴巴地关心一句。 领奖人开始上台,程臻也从观众席走向舞台。 南熙悄声说:“我没看出来这个叫程臻的女孩有什么特别大的魅力啊。” 这一天的接触下来,除了高瘦之外,程臻给她的印象就是沉默寡言,还有看起来学习很好的样子。 “她善于观察,内心世界丰富,”薄时月很看好她,“以后肯定有所作为。” 南熙调侃道:“难道这就是姐姐看妹媳,越看越喜欢?” 妹媳…… 薄时月轻轻捏她一下,看向台上一脸雀跃的妹妹,像枝头含苞待放的花。 从剧院出来已是傍晚。 薄时甜卸了妆,换上自己的衣服,又变成了笑容可爱的小甜妹,捧着奖杯一蹦一跳地往车上跑。 薄时月阻止道:“张叔马上过来,你和程臻坐张叔的车。” “干嘛这么麻烦?”薄时甜不解,“先送南熙姐,然后我们一起回家不就行了吗?” 薄时月淡定道:“我还有事,今晚应该不回家了。” 南熙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懂她的潜台词。 “可是今天周五耶,”薄时甜瞪大眼睛,“我们要一起吃晚饭的。” “又不是第一次不去了。” 薄时月毫不放在心上,家宴对她来说是加班,还不如在花店里自在。 “好吧,”薄时甜叹了口气,“我会好好和妈妈解释的。” 张叔很快便到了,两人坐车离开。 目送她们走远,薄时月和南熙也上了车。 系上安全带,南熙好奇地问:“你们家周五还要特意聚在一起吃饭?” “嗯,平时都忙,所以定了个规矩,周五晚上是家宴。” 有钱人果然规矩多,南熙啧了一声,又问:“你不去的话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会。”最多挨几句骂,无伤大雅。 “看来这个家宴也没什么用嘛,”南熙很快便不感兴趣了,“我还以为会有罚跪祠堂之类的情节。” 薄时月:“……平时少看点小说。” 快到花店的时候,薄时月说:“程臻的父亲是我爸的司机,他们都在那场车祸中去世了,我们家就把她们母女接到薄家了。” 南熙不解:“怎么忽然说这个?” “你不是问她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吗?”薄时月解释,“当时我担心程臻会想起伤心事,所以转移话题了。” 原来如此,南熙叹息道:“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诶诶诶,去花店不是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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