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后,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威胁你们的生存了。 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陆晞压下心中所有的不舍,决绝地转身,消失在了她和扶兰岑的家里。 …… 遥远的北荒,由数千道不同神力织成的结界磅礴悠远,在夜幕中闪着淡淡的光泽,寻常肉眼凡胎极难瞧见。 这是留守在阵法之处的众多仙君仙子布下的结界,能将北荒中的异样与外界隔绝,不让世上其他生灵发觉,以免引起各界的恐慌躁动。 遥远的山巅之上,翻涌的黑雾已经从崖底蔓延而来,夹杂着凌冽的寒风,在众人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无可避免的伤痕。 知雾立在半空中,死死盯着泛着金光的阵法被黑雾压制,四角慢慢被撕裂出许多细小的裂痕来,更多浓郁的魔气涌出,属于上古魔尊的气势已经携着雷霆之势肆意生长。 她朝众人看去,又调动出体内更多的神力,与其他仙君仙子一起,七彩的力量泄出,极为缓慢地修补着越来越多的裂纹。 虽然如今作用已不大,但他们身为天界的神,无论如何,也要用尽全部力气,拼死压制下去。 只是现下魔尊魔力大成,他们即便人再多,也无力再阻止阵法破碎,魔气一泄而出。 “轰——”地动山摇,破开的阵法发出一阵无力的嘶吼,最后化为虚无,彻底消失在了漆黑的崖底。 “魔尊出世了!”有仙君目力极好,已经从漫天的魔雾中锁定了一头红发的魔尊,“不能让他……” 这名仙君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挥了挥衣袖的魔尊一记暗光击穿,连同神格都被抹灭了。 胆战心惊的众人下意识地后退数步,可想到身后的苍生,他们咬了咬牙,目光坚定地迎击了上去。 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魔尊的上古之力太盛,诞生于后时代的天界仙君仙子们几乎无力反抗,不过只是在知雾这头上古神龙的协助下,才能勉强以人多来短暂压制住魔尊的杀招。 然而,让他们绝望的是,魔尊竟好似愈战愈勇,手腕翻转,魔气四溢,转瞬间就召唤出了数以万计的魔兵。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仙君仙子被抹杀,知雾急得眼眶充血,索性变换为原形,与其他龙族一同以强硬的肉身作为武器,击向那数不清的魔兵。 陆晞赶到时,便如来到了人间炼狱。 浓黑的雾气腾腾,山顶上满是仙君仙子残破的尸体,数百条龙族早已挂着伤,还在与众多魔兵缠斗。 知雾余光看到来人,心中一喜,“溪凝!” 之前溪凝便对她说过,有法子重新封印魔尊,叫她守好此处便可。如今等到溪凝人来了,她顿时便松了口气。 “小心!”一时不察,魔尊向她偷袭而来,幸好溪凝将她提溜到一旁,避开了这一招。 一头红发的魔尊此时已经完全冲出破碎的阵法,桀骜地挺立在空中,睥睨着一身矜贵的上古真神,“溪凝?你不会真的以为只你一人便能将我赶回去吧?” 大约是太久未曾说过话,魔尊的声音暗哑撕裂,像是折断的干枯枝叶掉入污水中,溅起了污浊的水花。 陆晞没指望与这位原身的老相识叙旧,与知雾对视一眼,便心意相通地冲了上去。 龙身裹挟着雷电劈向魔尊头顶,灵力吐息,上下兼备,攻其不备。 陆晞一身白衣,在每一处袭击的落脚点留下蕴含着一丝天道法则之力,虽不曾对魔尊造成重伤,但在魔尊还未察觉时,谨慎地将每一点连接,力量汇合,虚空骤然崩溃,形成了巨大的空间漩涡。 “你?!”魔尊感受到了吸引之力,目眦尽裂时,脸上魔纹流转过暗红的颜色,大手一挥,底下众多魔兵顿时消散,重新化为魔气,被眼眸血红的魔尊尽数吸进体内。 陆晞已经重新立足于天际,抬手轻点眉心,鲜红的血迹落与指尖,双手合十,眼眸紧闭,冗长的口诀随之念出,周围的空间法阵猛然变化,漩涡旋转更快,无数魔气被蚕食,只剩下一人的魔尊试图朝法阵漩涡奋力一击。 上古真神之力磅礴,自陆晞身上四散,化为生机,引天道雷电袭下,夹杂着神女气息的力量瞬间破开魔尊的防御,化了他的招式。 而这还没停止,陆晞的法诀还未念完,随着低缓的神音化为阵阵春风,拂向大地,知雾惊恐地发现体内与溪凝的契约被解开,而在解开之前,她察觉到溪凝要做什么…… “你这样……会彻底魂飞魄散的!”知雾朝着天际笼罩在金光中的上古真神发出了最后的呐喊,最后眼睁睁地看着她陪伴了几十万年的伙伴以神魂为引,重新凝聚起更加牢固的法阵,最后又用散尽的精血,化出阵阵神力缭绕的雨,落在早已被毁的四周大地,被滋养的土地重新恢复生机。 最后,上古真神之身碎成亿万星光,朝着被漩涡拉进去的魔尊袭去,将整个法阵再次加固。 金光一闪而过,空间漩涡缩小成一点寒芒,缓缓朝着修复好的崖底落下,而后熟悉的神力氤氲出白茫茫的雾气,将其彻底压下。 一切都已归于虚无。 知雾怔愣地低头看着重新焕发出生机的山顶,又看了看仙雾缭绕的崖底闪着久久不灭的金光,她低声唤道:“溪凝?” 可无人再回应她了。 跌到地面,她看着满地的同族和仙族同僚的尸身,恍然发现方才经历的并不是一场梦。 所以,她守护了几十万年的主子——溪凝真神,当真归于虚无了? 为了不让她受到影响,溪凝甚至还在自毁之前,解开了她们之间的契约。 “原来……原来你所谓的有法子重新封印魔尊……便是这样吗?”知雾红着眼,不甘心地又看了一眼白雾弥漫的崖底。 很熟悉的气息,因为这些都是溪凝精血化就的。 她心中悲痛,契约消失,伙伴消亡,她的心就像被生生剜出一个洞,再也无法愈合。 天色渐亮,火红的初阳冉冉升起,新的一日已经来临。 四海八荒中一夜好眠的人们又开启了一日或悠闲或忙碌的生活,昨夜在北荒发生的一切,他们将不会知晓。 暖洋洋的日光从窗户中透过,落在轻晃的纱帐上。叽叽喳喳的鸟雀声响起,吵醒了床上的少女。 缓缓睁开眼,扶兰岑下意识地往床边靠,试图抱住陆晞,再往她的怀里蹭蹭。 然而手臂摔在了床铺上,她惊讶地侧头看去,发现同床共枕的女人居然不见了踪影。 “晞晞?”她开口唤道。 无人回应。 “晞晞姐姐?你在哪儿呀?”她索性支起身子,拨开了垂落的纱帐。 还是没有陆晞的踪迹。 这让她隐隐有些不安。从前陆晞先起身后,不管在神殿何处,只要察觉到她醒来,便会立即出现在她的身边。 怎么今日却不见人影了?难不成又去北荒了? 扶兰岑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厚,她穿好衣裙,往屋外走去。 先在院中寻找,又跑到厨房去看了看,最后还去了后山查看。 可惜,她翻遍了整个拨云宫,都不曾看到陆晞的身影,就连拨云宫中的侍卫侍女都不清楚她到底去了何处。 宫中找不到,她飞快踏出宫门,去了天界每一处地方,询问了无数的人,可得到的回答都是并未瞧见过溪凝真神的踪影。 扶兰岑决定去北荒看看。 还未踏出天界,她隐隐看到了知雾大人的身影? 想到之前知雾大人被陆晞派往了北荒,猜测她也许知晓陆晞的下落,便连忙跑到了知雾面前。 此刻,她看清一身狼狈的知雾,看到她身上虽然已经处理过但还是能看出有多骇人的伤痕,便心中一紧,“知雾大人?您怎么会受伤?” 知雾拖着一身伤上天界来,就是为了通知扶兰岑的。 可站在了扶兰岑面前,看着她脸上懵懂的神色,她忽然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说起昨夜发生的事了。 她在心中苦涩一笑,溪凝能瞒着她,自然也能瞒着扶兰岑。到最后,溪凝的消亡,还要让她来宣布。 溪凝她,还真是残忍。 “岑夫人。”知雾不再如以往那班没个正行,恭恭敬敬地朝扶兰岑行了个礼。 吓得小狐狸连忙躲开,她虽然与陆晞成了亲,可她从不会借陆晞的身份行事,故而很不习惯身为上古神龙的知雾对她行这么大的礼。 “知雾大人,您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嘛这样折煞小辈?” 虽身处天界,日光明媚,仙气缥缈,但扶兰岑却四肢冰凉,好似慢慢坠入寒冰之地。 不安和紧张让她僵硬在原地,心中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的指尖流走,不再留下痕迹。 “昨夜,封印阵法破碎,魔尊出世。”知雾不敢抬头,声音沙哑,尽是懊悔,“溪凝真神为救苍生,以身殉世,已……已神魂俱灭。”
第29章 …… 不知时间流逝许久,失去意识的陆晞好似身处一片虚无之中,像是没有身躯的灵魂,在被风吹着走。 昏昏沉沉时,熟悉的机械音响起:“陆晞!陆晞!醒醒!你该醒醒了!” 空寂的声音似乎从脑海深处传来,又好似自无边无际的虚空中飘来,很熟悉,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这是什么声音。 “陆晞!你再不醒来,我就要把你丢进时空废墟里了!” 时空废墟?这是哪儿?怎么感觉也很熟悉? 意识逐渐恢复,陆晞又听见机械音叽叽喳喳地在耳边吵闹,她猛然睁开眼,一片白光中,什么都看不见,但她慢慢想起了之前的经历。 她是陆晞,是一名早死的社畜。死掉后被一个名为001的系统绑定,开启了在各个小说中拯救黑化女配的任务…… 记忆在脑海里闪得飞快,转眼间陆晞便捕捉到了成为溪凝真神后发生的一切回忆。 扶兰岑!她已经成亲的妻子! 悲怆在心中漫延,陆晞透过模糊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却发现自己现在只是个随风而动的云烟而已,早没了能被人看到的身躯。 她好想念扶兰岑,好想念在拨云宫中与她相伴的日子。 这个时候,扶兰岑恐怕已经从知雾口中得知了她的死讯了吧? 忽然很后悔,没有与她此生唯一的妻子好好道别,让她又成为了被抛下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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