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沄年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起就成了这样,似乎对生死已经麻木了。甚至在听闻费绍辉死讯的时候,只是震惊、难受了很短的时间,自己就又压下了这种感觉。 这会儿说痛心,可能……也算不上,翟沄年只是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回到津市后大概一周,就又是每月一次的“团建”时间。 姜亦宸盯着手表,看到了下班的点,眼睛一转,“不怀好意”的声音立刻响起:“今天——吃什么呢。” “烧烤!”“对对对。”“就在庄园里烤吧?” “食材是有的,可以啊。”
这群人办事效率高的作风也延展到了吃上,所以很快就打好了烧烤架,切了食材,备好调料了。 翟沄年这一直坐在旁边看的人反正是不愿直视了,也习惯了。 过了会儿,在四□□院灯的映照下,算是如愿烤上了烧烤。草木繁盛的院落,尤其还是夏天,蝉鸣虫叫之声也格外热闹。 陈川突然问Christian:“六组,会经常有新人吗?” “不会。” Christian过了会儿才觉得自己的回答过于简略了,想了想后补充说:“最开始加上组长自己二十个,一直没变过,除了中间有人牺牲或者因为个人原因不能继续工作而离开,所以有六个人补上来以外,没有人员变动。算起来之前应该只有七个人,你是第八个。”
人员伤亡是常见的,只是陈川没想象到这么多年了,就算加上因为身体原因或者心理状态虽然离开的人一起,也不过六个人。何况清夜卧底一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本以为伤亡会很严重的。
“那退下去的人呢?” “翟沄年对他们很好,工资照常,可以保证生活无忧是肯定的。没带节日她都会给人备礼物,后面我们也开始了。” 景樆淑正坐在Christian附近,就隔了一个姜亦宸。闻言,景樆淑的视线投落在了翟沄年身上。被看着的那位拿着筷子给烤肉翻面,察觉到视线,淡淡地瞥了一眼旁边。下一秒,翟沄年的声音响起:“不要嚼我舌根。” “我哪能?夸你呢。”Christian可不怕翟沄年,顺着回了一句继续跟旁边的人说话。翟沄年也不再管,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把一块考好的肉放在了景樆淑碗里。 “谢谢~”景樆淑的声音都比平时软了不少。 翟沄年:“嗯──”
“副组长。”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某个人喝高了,借着酒劲试图挑战景樆淑了。 景樆淑一听就莫名头大:不是吧,这都跟你们呆了多久了,还不认呢? 旁边,翟沄年倒是对接下来的事很感兴趣,弯着眼睛悄悄跟景樆淑说道:“都已经承认你副组长的地位了,怎么着答应人家一声吧?” “他看不惯我跟我单挑怎么办?”景樆淑是一点不担心,但就是想故意跟翟沄年这么说。 翟沄年当然知道景樆淑的小心思,伸手拍拍景樆淑:“没关系,这里各种设施基本是全的,只要你们不搞大型武器,随便比什么都行。我相信你。赢了,回来吃肉,给你热一壶酒。输了嘛……回来吃点菜,喝点汤好了,下次赢回来。”
“哄小孩一样……” 听景樆淑应了声,翟沄年端着水杯,无奈摇了摇头。
景樆淑扬声应答那人:“怎么了?” ----
第33章 青梅
“见识过副组长枪和近身战了,但是……我还是想跟你比比。” 景樆淑笑意盈盈看着翟沄年,迎上对方看戏一般的眼神,似乎是被这双很熟悉也有些久违的眸子──似乎盛了星辰的眼眸打动了某根神经。景樆淑歪头靠近翟沄年,下一刻,低哑而且含着笑的声音响在耳畔:“我要喝你亲自喂的酒,藏在木槿树下那壶。” 翟沄年愣了愣,随即笑开了,她轻轻回答:“嗯。”
很多年以前,翟沄年和景樆淑一起住在覃市的时候。那会儿正是五月份,青梅刚熟。 某个傍晚,左右无事,翟沄年和景樆淑便跑到后院摘那树上的梅子。那颗树并不高,可能就是考虑到了翟沄年毕竟还是个孩子,正是闲不住的年纪,所以特意修剪得让翟沄年只需踩着一边的石墩子就可以够到。 青梅初熟,吃起来自然酸涩,却是用来泡酒的好料子。静等一些时日,酸涩的梅子自然会变成酸甜爽口的佳酿,只是细细品来会有些许的苦涩罢了,当然,这也无伤大雅了。 后来那坛子酒就一直放在院子里梅树下面,翟沄年也从来不碰──直到那场火灾几乎毁了整个院子。
前些天在覃市的时候,景樆淑突然想起来这茬,随口问了一句:“那坛子青梅酒你动过吗?” 现在院子里的树自然是后来重新种的,但因为位置没变动,所以全然就是当年的光景。翟沄年看见那颗梅树就想起来了,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忘了?这里被烧过。至于青梅酒嘛…津市,那颗木槿花下面,我倒是每年泡着的,一般是我们自己喝了。”
好好一场庆功宴兼迎新宴,倒是不必碰枪或者挂伤。公认解释是:不吉利。既然不玩枪,那便比投壶好了。 翟组长看准备好了,扬声说:“三局两胜,第一局输了明天多跑五圈啊。” “这五圈你可跑定了。”景樆淑一副一定会赢的做派,笑里满是自得。 “那可不一定,比完再说。”
两人各自站在线外,那人很有礼貌地客气道:“还是副组长先请。” 景樆淑一语双关:“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说完,她便看似随意地扔出一支箭,扔之前似乎半分迟疑都没有。
正中壶口!
另一位也丝毫不逊色于景樆淑,连续三次,两个人都是全中。
终于第四支箭了。景樆淑刚扔出手,一直带笑看着景樆淑的翟沄年却淡淡地评价:“差了点。” 旁边的姜亦宸一脸见了鬼了的表情:你平时不是对她挺好吗?看你对她的实力充分信任啊,怎么这时候就不信了? “长他人威风?” 翟沄年很客观地快速回答:“你自己看看?”
姜亦宸一看,粗略一估计就不再说话了。 ──好吧,确实歪了,运气好点能磕一下擦边进去,运气不好一点就直接擦出壶了。
可能有的人运气就是很好,可能因为苍天也觉得不能在对象面前丢人。 所以很巧的,起了那么一点点风。又很幸运风向正好,刚刚能够把箭吹得靠近壶一些。稍微又很合适的,投进了壶耳。
翟沄年在察觉到有风将至时就预判到了结局,很不明显地“啧”了一声,一脸:“……” 她看了一眼姜亦宸。 这么多年闺蜜的默契这一刻体现得很充分了,姜亦宸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看向了翟沄年。双方的眼神里都有些许惊讶,单只是姜亦宸的眸子里更多几分揶揄罢了。
“贯耳!” “厉害啊。”──本人可能知道是运气使然,但……也不好说。
第一局完,景樆淑赢了。 第二、三局两人都没什么失误,但都尽量求稳,没搞些什么花样。不出意外的,两次都是以平局告终。
那位大胆挑战景樆淑的抬手虚虚一拱:“副组长,你赢了。” “我没喝酒,胜之不武而已。”景樆淑避开了自己第一局里的运气问题,回答得也很客气。 那人输得也很体面,很爽快地说道:“说到做到,明天多跑五圈好了。” “嗯。”
景樆淑回来,翟沄年已经那好了酒正芳旁边温着──她就坐在离木槿树不远的位置,自己也很容易拿到。翟沄年拿起酒壶,随手挑了个杯子倒上。 杯身绘了木槿花,倒也是应景。 ──非要美中挑点不足出来的话,那可能是杯子上这木槿画得并不算很好。
喝翟沄年看着景樆淑了一口,正不知发什么呆,就听景樆淑突然低声说道:“我看到了,第一局你猜我不中了。” 思绪骤然回神,翟沄年脸上显出片刻空白:“……” 翟沄年:“不是吗?风又不归我管。” “嗯。那…”景樆淑停顿片刻,再开口是话题已经跟山路一样──可以几乎三百六十度转过来,“这花是你自己画的吧?” “……”翟沄年现在是每天都得有一会儿特别的无话可说,不想说话。 “是。这就看出来了?” “我还能看出来你像是故意选的这个。”景某恃宠而骄,得寸进尺。 翟沄年打算挣扎一下:“……我随机的。” 景樆淑是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放过:“你刚才明明犹豫了一下才拿的杯子。” “骗不过你了。”
这会儿齐大小姐就很怀念很久以前的景樆淑了──多好哄,多好说话啊。
“嗯。”景樆淑的语调明显上扬,很是得意。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基本每一个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一起收拾了碗筷和烧烤架一类便又恢复了六组一丝不苟那一套。从各自最常用的路线返回家里,剩着景樆淑磨蹭着等别人离开,而陈川因为还没安排好住处,所以暂住于这庄园里。
“那我去休息了。” 翟沄年本来只是点了点头,但突然又仔细想了想嘱咐道:“明天放假,你可以自己安排,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 简单交代完,陈川就揣着手向今天下午翟沄年安排的房间走去。
景樆淑也走近了翟沄年,后者此刻正靠着那颗木槿花树,支着没受伤的一条腿而坐,手上提了半瓶青梅酒。翟沄年唇色本就偏红,被酒润过后更是明艳。她微微抬眼,眼里流转着笑意,语气算是漫不经心,隐约透着几分撩拨的意思:“景副组长,一起坐一会儿吗?” 后者弯下腰来,两人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彼此的眉眼近在咫尺。 片刻后,景樆淑勾起嘴角:“好啊,但是……你还欠我一杯酒呢,翟大组长。”
说话时,翟沄年刚巧含了一口酒还未咽下,闻言稍微一顿,似乎是在思考怎么拿酒瓶顺手一些。某些人却并不打算走常规的路径,她单膝落地,蹲在翟沄年身侧,指尖落在翟沄年下颌,勾近些许后探身向前。翟沄年没有抵触,手不自觉搭上了景樆淑的肩膀。
酸甜里带着些许苦意的酒,自交缠的唇齿之间渡过。
木槿花枝微颤,紫粉色的花瓣随之而落,趁着夜色飘飘而舞,坠入松软的青草地。 烟青色的瓷瓶轻轻坠地,琥珀色的酒因着惯性洒出瓶口,被暖黄的灯映得近乎透明,折射着细碎的光点。
随着一阵脚步声渐进,景樆淑眉间微微蹙起。很是时候地跟翟沄年拉开了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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