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下床是想去洗手间。 “我背你去。” 她慌忙摇摇头,“不是的姐姐,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想让姐姐背我的意思。” “可我愿意......” 可我愿意背你。话到嘴边,意识到越界了,周引弦将想说话的收住,装作什么也没说过,背对着她,冷冷说道:“上来,我背你。” 周引弦能背得动她,也愿意背她,既然选择来照顾她,便想将这件事做好,如果不愿意照顾她,周引弦根本不会来这个地方。 周引弦背着她来到洗手间,趁她去洗手间的功夫,周引弦用凉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脸上都是水珠,看着略显狼狈。 楚秦瑟出来后,见到她这个样子,盯着她看了好几秒钟。 自己是不是太不注意形象了。 周引弦不禁想。 回去的时候,周引弦说要背她,她没有再推却,昨天,还有方才,周引弦要背她的时候,她会不好意思地扭扭捏捏地拒绝,可是此刻,她竟然默不作声,乖乖地爬上她的肩背。 她很安静,一句话不说,方才还有昨天,在背她的路上,她会不停地说“谢谢姐姐,累着姐姐了,姐姐真好”这样的话。 此刻,她一句话不说,倒不像是她了。 思忖间,周引弦感觉颊畔传来一阵柔软感。 楚秦瑟捻着面巾,给她浸脸上的水珠,楚秦瑟将脸颊凑到她颊畔,眼睛专注地盯着她的脸,纤细的手在她脸上游移,很仔细很小心,不由让周引弦想到一个词,想到视若珍宝这个词。 小时候,周引弦参加钢琴比赛,得到人生当中的第一个奖项,当时主持人把奖杯递给她,她小心仔细地接过来。楚秦瑟给此刻给她的感觉就是那种珍惜小心的感觉。 她真的很好,可以用贤惠这个词来形容。 周引弦很喜欢。很喜欢,很感动。周引弦想到了一年前......那时她也背着一个人,在炎热的夏天,在大街上,那个人趴在她背上,举着太阳伞,嘴里抱怨着“好累好热,又要晒黑了。” 背那个人真的好累,周引弦累得满头大汗,连擦汗都不敢,唯恐站不稳摔着她,汗水顺着自己的脸庞蜿蜒,滴落在唇沿。汗水的味道真不好,咸的,苦涩的,跟泪水一样。 而现在,楚秦瑟捻着面巾,视若珍宝般,给她浸脸上的水珠,周引弦的精神一下子恍惚了,她好像看到了一副场景,在炎炎夏日,自己背着楚秦瑟,她累得满头大汗,楚秦瑟软软地说了句,“姐姐,我给你擦汗,唔,累着姐姐了。” 想象中的画面是个大热天,自己满脸都是汗。 可现实里,自己的脸湿漉漉的,眼角也湿了。 “姐姐......这边......”楚秦瑟捻着面巾,为她浸眼角的水珠,很仔细很小心,她的手很软,周引弦的脸又热又湿。当楚秦瑟在她耳边软着嗓音说“姐姐给我,给我你另一边脸,我要姐姐......要姐姐右脸也干干净净的。”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引弦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好几秒。 过于勾人了,周引弦感觉自己的脚步都停顿了下,浑身温度升高,险些站不住,呼吸紊乱,浮想联翩。 “姐姐怎么了?” “别说了。”
第11章 别再说了。 太令人心动了。 自己这样的人,不配拥有人家的关心。 回到病房后,周引弦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坐在床尾,瞧着她给脚抹药。 弄好这一切后,已经七点多了,周引弦到楼下买来早餐,她没有问楚秦瑟的喜好,买了十几样早餐。 楚秦瑟盯着她手里的打包盒,愣了足足好几秒。 周引弦将早餐搁到床头柜上,“选择自己喜欢吃的就好哦。” 周引弦知道自己这个人有时候挺奇怪的,完全可以问问人家想吃什么嘛,可她不想问,因为......心太累了。 曾经,每次问那个人喜欢什么,得到的回答都是“随便啦”。周引弦精挑细选,买最好的东西给那个人,对方还是不满意。所以后来,周引弦养成了习惯,每次都会买一大堆东西给那个人,可,等到的却是对方嘲讽满满的一句,“敷衍,连我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那时,周引弦以为自己是个不会做事、不懂人心的、无能的富家子弟;那时,周引弦自责自卑,不停地找自己的错误,不停地改正错误;那时周引弦甚至怀疑,自己除了有个优渥的家庭背景,旁的什么也不会。自己就是个废物,是纨绔子弟。 周引弦为了锻炼自己,跟家里人断绝关系,想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然后大学毕业后凭自己的实力找工作。 可是......可是......后来,当自己的真实身份被那个人知道后,当自己买来一大堆东西送到那个人跟前的时候,那人一改从前的坏脾气,笑得很妖娆,说的话也很美好,那个人说:“周引弦你真好,你好贴心。” 那时周引弦仿佛明白了。 其实自己什么都不曾做错过。 “谢谢姐姐,姐姐对我真好。” 周引弦原以为楚秦瑟会说“怎么买这么多,好浪费”这种话的。没想到的是,楚秦瑟扯着她的衣角,仰着清纯小脸儿,软软地撒娇。 瞧着楚秦瑟漂亮的眼睛。 周引弦的心有一瞬间空白。 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没有觉得开心,反而很平静,像汹涌激烈的海水退潮后,恢复到自己本色般那样平静。 周引弦的心一片空白,就像十岁那年书桌上的空白纸张一样空白,十岁那年,家庭教师说周引弦写的曲子不对,需要重写,然后将那张纸,将那张写得满当当的却是错的纸,被家庭教师给揉成一团,扔掉。家庭教师重新给了周引弦一张新的、空白的纸,那时,望着那张空白的新的纸张,周引弦迷茫了好一阵儿。 自己现在的心情...... 大约就是那时那般。 姐姐走神了,姐姐在想很遥远的事情,姐姐不开心,“姐姐姐姐......” 楚秦瑟的声音将周引弦的神智拉回现实,她收回思绪,说道:“赶紧吃饭。” 楚秦瑟乖顺地点点头,瞧着床头柜上的打包盒,一时不知该先吃哪一个。 她捻了块小米糕,咬一小口,边慢慢地咀嚼,边仰脸瞧着周引弦,说:“姐姐真好吃。” 周引弦愣了下,没有说话。 喜欢吃微甜的软糯糯的东西。周引弦没有特意去记她的喜好,心里下意识闪过这样一个想法。 楚秦瑟抬眸不好意思地瞧周引弦一眼,说道:“想每个都尝尝。” 周引弦笑了笑,语气有多温柔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都是你的哦。” 她又捻起一块肉饼,周引弦不清楚她是否讨厌吃肉,于是说:“这是肉馅的哦。” 她笑了笑,说:“喜欢吃姐姐......买的肉馅饼。” 她好想没什么忌口的,甜的咸的辣的都尝了尝。当她准备喝汤的时候,周引弦提醒道:“可能辣哦,我说了不让放辣椒,可我想,这种汤本身就是辛味的,就算不放辣椒,我想也还是会有些辣的。” 买这种咸汤是因为......那次在那个餐厅吃饭的时候,周引弦见她往碗里放好多辣椒,周引弦想,一个喜欢吃辣椒的人,应该忍受不了一天不吃辣吧,所以给她买了这种汤,至于特意交代不让放辣椒,那是因为她生病了啊,至于特意提醒说汤可能会辣,一个是担心她,再者是......是以前养成的良好习惯。 曾经,那个人,一点儿辣椒不能碰,周引弦给她买东西都是买清淡的或是甜食,她说清淡的不好吃,又说你不知道我要减肥啊,还天天给我买甜的。有一天,周引弦给她买了咸汤,因为自己觉得好喝,就想让她也尝尝,提前跟她说了是咸汤的。可买来后却是被她给扔了,理由是“连我讨厌吃辣的都记不住?!”汤里面有花椒,周引弦没在意, “姐姐,给。” 楚秦瑟手伸到她跟前,递过来一块糕点,周引弦想拒绝,可人家都将糕点送到自己嘴边了。 “姐姐也吃我才会开心。” 周引弦从她手里接过糕点。 “姐姐好吃吗?” 周引弦将糕点咽下去,说了声“好吃。” “我也好吃,喜欢姐姐,的东西,我喜欢姐姐的......的早餐。” 她是艺术系的,都说艺术生文化课要差些,楚秦瑟的文化课确实有待提高。周引弦觉得楚秦瑟需要学习语文语法,需要学习断句,需要做修改病句题型当中歧义句这个专项。 楚秦瑟人那么瘦,饭量可不小,周引弦买了十几种早餐,她都吃了有三分之一了,喝了一碗粥,喝了一碗咸汤,吃了三块小米糕,吃了一块肉饼,现在又拿起一块鸡块。 周引弦不由想,她是不是担心吃不完会浪费掉。周引弦抿了抿唇,开口道:“喜欢吗?如果......” “喜欢姐姐。” 周引弦被她的断句惊得再次愣住,然后说道:“吃不完的话不用勉强哦。” “能吃完。” 怎么可能吃完,那么多。 “吃不完的话,我会解决掉。” 周引弦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给她买这么多东西,已想好如果吃不完该怎么办了。她如果吃不完,周引弦会将剩下的解决掉。不让食物浪费掉,是周引弦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也是两年前养成的习惯。那个人很挑食,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就丢给她吃,周引弦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有时候实在吃不下啊,可当吃不完的时候,那个人就会说“哎呀没有吃完,浪费食物。”记得有一次,饭里有肥肉,那个人不吃,周引弦也不想吃,就提议说挑出来扔了吧,那个人却说“如果我前男友在,就会帮我把肥肉吃掉。”记得还有一次,有一道菜周引弦实在不喜欢,吃过后,呛得不停咳嗽,对方才肯放过她,说“好啦好啦,不能吃就别勉强,真是的。” 姐姐总是走神啊,姐姐情看起来很不开心,谁惹姐姐不开心了? 秦瑟捻起一块蒸饺送到姐姐嘴边,周引弦来不及躲,嘴唇已经碰到食物了,只好张开嘴。 “姐姐喜欢我......给你的这个蒸饺吗?” 味道不错,周引弦点点头。 “我也喜欢姐姐......姐姐也喜欢,太好了。很好吃对吧?我也觉得很好吃。” 觉得很好吃才给她的,不是不想吃才给她的。 吃过饭后,已经八点多了,护士过来给她挂药瓶,周引弦想等她输过液再走的,她说“姐姐你回去休息吧,我没有关系的。” 周引弦接了杯开水给她放到床头柜上,她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零食没有水杯没有洗漱用品......就这么回去,周引弦不放心。 “我给你买些东西过来。” “不用的,姐姐快回去休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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