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张张红票子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本就泪流满面的她哭得更凶了。
她错过了太多人的善意,也错过了本该亲口说出的感谢。
握着最后一封信,她快速收拾好东西冲出大门,跑向小区附近最近的电话亭拨打信上的号码。
嘟嘟嘟响了几声,电话那端接通了。
“喂,您好。”站在电话亭里,迟清的声音颤抖着,“您好林姐姐,我是,我是迟清。”
电话那端传来唱歌声,好像实在ktv里,不一会儿听到一个女声让其他人安静一会儿。
“啊,是迟清啊。你好呀迟清,你终于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林姐姐的声线有点低沉,但很洪亮,“迟清你最近怎么样呀,生活有没有好一点呀,有没有走出困境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你一定成为一个小大人了哈哈哈哈。”
一句句询问让迟清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再次奔涌出来。
没有,在此之前,一切都没有变好。
她捂着嘴点头,“嗯,已经慢慢变好了,谢谢你林姐姐。”
“不用谢不用谢,多行善事,莫问前程~现在离高考还有两年半,你要好好加油哦,两年半很快的。”
“嗯!”
“不用对我太感谢,这点小小的帮助不算什么。你好好学习,将来回馈社会就好。以后有时间我会去看你的,我也会经常给你写信。”
迟清摇摇头把眼泪擦去,“林姐姐,不用了,我已经兼职赚钱了。”
“哇哇哇,我们迟清这么棒呀,以后迟清肯定是个厉害的女强人!”
听到这句俏皮的话,迟清忍不住笑出声来。等聊完天后,迟清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走出电话亭,冬夜的风扑面而来,她把信折好塞进口袋里,脸上的笑容快速消失。眼泪干在脸上被风吹得生疼,她踱步回到家里关上房门,把箱子收在一旁,又把钱藏了起来。
她似乎早就该做出改变。 ----
第三十三章
为了年底的期末考试,老师讲课的节奏快了很多。各科老师每每上课都要提一句其他班的教学进度,仿佛只有自己班赶不上别人似的。
数学老师是个瘦小的男人,声音又哑又细,讲课时经常会说些废话,比如他在做某个题时有什么想法,又比如哪一年教了什么样的学生,那个学生给他留下了什么印象。
念经般的声音让本就疲倦的大家再添一层睡意,迟清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继续听讲,瞥见窗边冒出个身影,连忙用胳膊肘捅了桶刘檬檬。刘檬檬迅速坐直身子,不一会儿班里出现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瞌睡虫也被快速赶跑,全班同学聚精会神地听数学老师讲课。
等那个身影沿着窗户来回走几趟又慢悠悠离开,全班同学便恢复了烂泥般的听课姿势。
“老洪最近总是来检查纪律,大冬天的他也不嫌冷。”刘檬檬没了睡意,撑着下巴听数学老师讲题。
老洪名为洪盟,是140班的班主任,担任语文老师一职,他瘦瘦高高的,话不多,眼神很有威慑性,同学们都很害怕他。
但在迟清眼里,洪盟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人,可能因为她的语文成绩过分好,洪盟对她一直都很温和。
“檬檬好好听课吧,我听不懂的话可不知道该问谁呢。”迟清低头记下一道公式。
刘檬檬拿起笔在书上划了一下公式说:“你不知道该问谁?怎么可能,你不是经常和理科班那个学霸一起去补习吗?”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放下书,双手支着讲台开始讲“过去的故事”,刘檬檬则拧开水杯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叫盛梦田是吧,我看她期中考试考全校第三呢。诶迟清,你怎么认识她的呀?我听说她妈妈在xx局工作,地位可高了,她的其他亲戚也很不一般呢。别人都说她以后也是要进那种地方工作的人,而且她现在成绩那么好,肯定是奔着清北保送名额去的。哎,真是让人羡慕,我怎么没有这样的脑瓜,没有福气投胎到那种家庭呢?”
迟清写字的手顿了顿,旋即低声说:“那些不是她想要的。”
刘檬檬撅着嘴,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笔,“她不想要的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我但凡成绩和她那样的家庭随便占一点,我都得横着走。她以后肯定会和跟她一样优秀的人结婚,真是羡慕死了呜呜呜,迟清,你羡慕不羡慕。”
迟清抬头看向黑板,数学老师讲起故事吐沫星子四溅,台下几乎没几个学生认真听,他只看到聚精会神听讲的迟清,便笑着和迟清对视。
等故事讲完,他抓起粉笔背过身在黑板上写写画画。迟清揉揉太阳穴,没有回应。
晚自习过后,迟清像往常那般去女厕所倒垃圾,等收拾完把工具摆放好,一转身看到胡曼希在阴暗的角落里站着,迟清吓了一跳。缓过神后,迟清关上柜子问胡曼希有什么事,胡曼希方慢悠悠走向灯下。
“迟清,你兼职还挺多啊,不过你又倒厕所垃圾又在餐厅工作,你不嫌脏别人还嫌脏呢!”还好胡曼希从来都不怎么在迟清兼职的地方吃饭,不然真的是恶心死了。
迟清听完后没有理她,走到一旁的水龙头处接了点洗手液开始洗手。
水龙头哗啦啦的声音在安静的工具房异常清晰,胡曼希见她不说话,走向前拧开了另外一个水龙头。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欣赏了片刻,然后把手心里接的一小捧水甩到迟清头上。
“你哑巴了?迟清,我要是把你这件事说出去,我看你那兼职还能不能做。”迟清的沉默让胡曼希火大。
迟清依旧是没开口,等认真把手洗完后她才靠在一旁俯视胡曼希,“你有什么事?”
这个没有情绪的声音和以往的迟清不一样,胡曼希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她抽出纸擦手,擦完后将纸扔在迟清脚边,“你有那么多兼职,想必赚了不少钱。迟清,我们家也没有亏待过你,供你上学供你读书,要不是我们,你可没有机会到城里生活。你欠我家太多了,一辈子你都还不起。”
迟清别过脸,胡曼希分辨不出她脸上的情绪,继续开口:“那现在就到了你还的时候,你有补助又有兼职赚的钱,现在肯定是个小富婆,我最近缺钱花,你先给我拿点儿。”
说着,她伸出了手。
原来是要钱来了。不过迟清从来没想过胡曼希竟然会问自己要钱,胡曼希的生活费比她高多了,零花钱也不少呢。
如果是以前,迟清肯定会扣出点钱交给胡曼希,但现在,迟清并不想把钱拿出来。她弯下腰把脚边的卫生纸捡起来放到胡曼希手里,看着胡曼希的脸扭曲起来,迟清笑道:“我也挺缺钱的,给不了你。”
她的笑激怒了胡曼希,胡曼希当即就把手心里的卫生纸甩到一旁,干脆利落地给迟清来了一巴掌。这个耳光响亮无比,狭长的工具房里涤荡着回音。
“给不了?迟清你当我瞎吗?你手里有多少钱我能不知道?”胡曼希甩甩打麻了的手怒骂,“你脸皮可真厚,我的手疼死了!”
她吹吹自己的手又伸出食指准备再次咒骂迟清,可视线落在迟清身上后,瞬间被迟清阴冷的表情吓到了。
胡曼希从来没有见过迟清这副模样,以往的迟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所以她才会无所顾忌地欺负迟清。但是现在的迟清,那个总是带着笑意的脸覆了一层阴霾,双眼似寒冬腊月的尖刃,仿佛随时都要捅破她的内脏。
她有点害怕,但还是直起身子大声说话,好给自己壮胆,“你瞪什么瞪!迟清,你住在我家里的事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别人要是知道你在我家白吃白喝白住,向你要点钱你还想打我,你觉得以后还有人想要和你玩吗?”
迟清把掉在脖子上的头发别在耳后,丝毫不在意道:“随便你,不过我并没有想打你,但你确确实实打了我。”
胡曼希冷哼一声,“怎么?你还想告状?”
迟清拿起角落里的抹布把洗手台擦干净后转身出门,胡曼希见她不理自己,连忙追上前去拉住迟清的胳膊,“迟清!你到底给不给我钱!”
迟清把胡曼希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开,一字一句道:“我不给。”
她转身离开,只留给胡曼希一个背影。胡曼希想要发火却不知道怎么发,只能踢一脚空荡荡的垃圾桶。
猛然间,她想到迟清还在自己家里住。
“哼,迟清,你给我等着。”
———
冬深了,课间同学们都趴在桌子上睡觉。老师建议大家多出去转转,否则一直憋在屋子里会犯困。但大家还是选择窝在自己的位置上趁着课间眯一会儿,打了上课铃再伸着懒腰继续上下一节课。
天气预告说会有雪,但迟迟不见雪来。迟清不太希望雪来,化雪的时候冷得很,会影响她做兼职。
午休去补习的时候,盛梦田多带了一条毯子。她把毯子塞到迟清怀里,拿起书本站在讲台上给迟清讲题。提问迟清的时候,迟清也能很快讲出自己的思路,这让盛梦田很意外。
“迟清,我感觉你最近进步很多。”补完一个课程,盛梦田伸着懒腰走下讲台。
她把书本放在课桌上,拿起迟清捂热的毯子盖在两人的腿上。
迟清低头把题写完说:“因为最近快期末了,不想考得太差,上课就用心了很多。”
盛梦田打了个哈欠,把面前的书本放在一旁撑着下巴说:“比你之前的状态好多了,之前有段时间你好像精神很不好。”
迟清笑笑:“是吗?我怎么没有印象?”
盛梦田把手放在迟清腿上淡淡道:“哦?记性这么不好?”
掌心的温度透过毯子传到腿上,迟清下笔重了很多,“我记性时而好时而不好,可能是不太用心。”
“那你心用在哪里了?”盛梦田轻轻拍着迟清的腿,声音慵懒得像只猫咪。
迟清的笔停在本子上许久,不等她回答,盛梦田把她手里的笔拿走,将桌子上的书本整理到后桌,然后把毯子拿起披在两人身上。
“这是……”被披上毯子的迟清不太明白盛梦田要做什么。
盛梦田用毛毯下的手揽过迟清的肩,慢慢把迟清按下去,“我感觉午休不睡觉下午就好困,为了下午能有好精神,我们花一半的时间来睡觉,好不好?。”
她很快就趴在桌子上,侧着脸看向迟清,迟清也觉得有点困,枕着手臂趴下去。
毛毯很大,正好能把两人盖得严严实实,像是挤在一个床上睡觉。迟清意识到这个后脸上红扑扑的,她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有点羞赧,“盛梦田,你这个毯子还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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