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叶在走神。
“怎么了?”白凝碰了碰她的手,轻声叫她。
她们手碰上的一瞬间,楚叶脑海里的那些画面仿佛有了触感,更加真实了,她失魂落魄地回答:“嗯,昨晚没太睡着。”
“可是头又疼了?”白凝问。
“没。”
“那你躺着好好歇息,我不搅扰你了。”
白凝说罢便起身离开了,楚叶也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歇息,一定是没休息好,脑子里的幻象才会越来越多。只要她养好神,就正常了。
又两日过去,果然好了许多。
楚叶重重松了口气,她推开窗户,屋外还飘着雪。京州今年的冬天下了多好场雪,有时给她一种回到西州的错觉。
京州才比不上西州,京州城是个无聊的地方,她又想,等治好了阿姊的眼疾,他们就可以回雪原了。
幽幽雪景,忽而传来了琴音。
楚叶听声辨位的本领很强,而这琴音也是她熟悉的。
大概是过于烦闷,楚叶离了屋子,沿着长廊寻声而去。果然是从白二小姐的院子里传出来的。
楚叶并不懂音律,只觉得好听,并且安抚人心。
不知不觉她便走到了书房外,又觉敲门进去冒昧不妥。就这么左右为难,在外边站了好一会儿。
“楚姑娘,你怎么不进屋?在外边站着不冷么?”暖画手里捧着个暖炉,正从外边走过来。
楚叶眼熟暖画,是白凝的贴身丫鬟。被暖画这么一说,她尴尬至极,一定让屋子里的人听见了。
果不其然。
书房里的琴声停了,白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看向发丝还沾着几片雪花的楚叶,“怎么不进来?”
“不了,我在房间里待久了,想随便走走。”楚叶蹩脚解释。
白凝细眉一挑,悠悠说:“嗯,就刚好走到了我的院子?”
“啊?”楚叶反应了一下,才煞有其事说,“嗯,刚好。”
白凝瞧着她,不禁莞尔。“既然闷,听我弹琴吗?我这两天正好写了新的曲子。”
“好。”楚叶脱口而出,应答得飞快。白凝谱的曲子在京州城里很有名气,她时常能在市井酒肆间听闻大家谈论白府的二小姐,才貌无双。
这般,养伤的沉闷日子里,楚叶终于有了些消遣,她喜欢看白凝弹琴,曲子弹得好听,二小姐低眉轻捻琴弦的模样,也好看。
只是烦恼的是,她好像一靠近白凝,脑子里就又莫名闪过女人和女人相拥交缠的画面。
楚叶觉得自己不可理喻,脑子里忍不住想那些事儿也就算了,怎么还总把和自己交缠的那个女子……想作白二小姐。
一曲弹罢。
白凝抬头,发现某人又在走神,她起身,“过来让我看看。”
“嗯?”楚叶不明就里。
白凝已经走近,盯着她的额头看,检查了一下,道:“伤口好了,还有些淡疤。拿白玉膏擦一擦,过几日就会消了。”
楚叶这些天云里雾里的,都忘了讨白玉膏祛疤这回事。她摸了摸自己额头,“嗯。”
白凝转身去取了白玉膏,尔后在楚叶身畔坐下。
楚叶见她是要帮自己,“我自己来。”
白凝笑她:“你又看不到,怎么自己擦。”
楚叶觉得还挺有道理,便依她说的。
白凝又看着她的脸,道:“把面具摘下,不会有人进来。”她弹琴时,通常都不让人打扰,旁人都知道这点。
反正在她面前也露过脸了,楚叶听了白凝的话,乖乖摘下面具。她发现除了兄姐,她就属最听白二小姐的话了,主要是二小姐说话总是轻柔,让人不忍心拒绝。
摘下面具,楚叶朝白凝抬了抬脸,方便让她擦药。
白凝每每见她乖巧下来的模样就想笑,一点也看不到出剑时的狠劲儿。她用指尖点着白色药膏,小心翼翼在楚叶额头的伤疤处涂开。
楚叶忽而意识到,只是擦额头,干嘛要自己摘面具?
不过摘都摘了,也不必多说什么。
面对着面,她们的目光难免徘徊在彼此脸庞,再时不时碰撞交合。而且是极近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楚叶又开始出神。
熟悉的气息……
熟悉的触碰……
望着白凝眉眼,楚叶一时人傻了,她突然意识到那些画面并不是幻象,而是支离破碎的记忆,此刻她和白凝亲密靠近时,这些记忆拼凑在一起,形成一幕幕浮现脑海。
石洞里,白凝解开了她的衣裳,一件件褪去,也解开自己的衣裳。抱她,用身体帮她取暖。
她抱着白凝,渴望热,而白凝也用微弱的气息,用唇不断拂过她脖颈脸颊嘴角,拼劲全力用最后的一丝热护住她。
记忆不断冲击着楚叶,朦胧,但又完整。
她记得她像小兽一样往白凝怀里钻,疯狂汲取温热,甚至,她扯掉了白凝身上最后那件肚兜,同她紧紧相拥…… ---- 啧啧啧这不得要了我们楚纯情的命
第4章 怕羞
楚叶眼神躲闪。
白凝察觉到了她的不自然,“怎么?”
正想着那些画面,这时又听到白凝的声音,楚叶双颊当即发烫起来,她支支吾吾:“ 我,我那日摔倒以后,你把我带进了石洞?”
白凝已帮她擦好了药,听得楚叶突然这么问,口吻又局促,怕是都想起来了…… 她稍顿之后,垂下眸轻应了声:“嗯。”
那日她连拖带拽,抱着楚叶又回到了洞内,她都难以想象,当时竟会有那样的力气,可能上天冥冥注定,她们命不该绝。
得到白凝的肯定,楚叶大脑“轰”了一下,再次确认了那些画面都是真实的。她不知怎么,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会儿脸唰一下便红了个透,耳尖都热得要冒火星子。
而接下来的事,她自然不好继续跟白凝确认。
白凝见楚叶面红耳赤,笃定她忆起了,而那些场景也浮现在她脑中。当时她们都褪下衣裳时,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为了求生,可当下再想起那情形……
白凝神情还算冷静,但冷静之余,她素来缺乏血色的面颊,还是不可控制地浮起了一缕殷红。
她们面对面,沉默间一齐红了脸,显然想到了同一件事。
楚叶着急忙慌拿起一旁的面具,又戴上,欲盖弥彰般想掩饰什么。
对比之下,白凝显得镇定许多。
“我先回房了。”楚叶戴好面具以后,冒冒失失站起身,“那个,我有点发晕。”
“发晕?”白凝望着她。
“嗯!我走了!”楚叶立即转身脚步匆匆,好像跟白凝同处一个空间,都会透不过气。她发誓从小到大,自己从未有过这么慌张的时刻。
门被带上,屋子里又只剩一人。
白凝站了一会儿,坐到案前想继续抚琴,但心不够静,她低头胡乱弹了几个不成调的音,便停了下来,指尖搭在微颤的琴弦上,感觉自己心口跳得莫名的快。
在她的印象中,楚叶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沉着冷厉,原像是见惯了世间的风雨浮沉,什么都不会畏惧的女子。
可这样的女子……
白凝抬头看向门口,想到方才楚叶慌张溜走的模样,不禁笑意嫣然,这位楚姑娘,怎会比自己还怕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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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叶一路向客房疾走而去,结果因为分神,和人在拐角处撞个正着。
“不好意思。”
撞上的正是小桃,小桃打量着楚叶,小声惊呼:“楚姑娘,你喝醉了吗?脸怎么这般红?”
带了面具都能看出在脸红?楚叶哑然,只想躲进屋子里不见任何人。她搪塞小桃,“我不大舒服,要休息一下。”
小桃懵懵懂懂点头。
回屋后,楚叶摘下面具洗了把冷水脸,凉水压住滚烫,舒服不少。她拿毛巾擦干脸上的水渍,恢复着冷静。
她们都是女子,看了也就看了,抱了也就抱了,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况且她们脱掉衣衫互相取暖,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活下去人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对,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这样一想,楚叶鼓起腮帮子舒了口气,好多了。
到了晚间,照旧有人给她送来汤药,还有一小包蜜饯果,只是白凝没有过来看她。其实她们心照不宣后,见面是挺尴尬的吧?
夜晚楚叶在塌上翻来覆去,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明天跟白凝辞别,离开白府。再说她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不便在府上一直打扰下去。
翌日上午,楚叶照常去了白凝的书房。
白凝正在作画,听到暖画说“楚姑娘来了”,还意外了一把,昨日羞成那般,她还以为楚叶会躲着自己好几日。
楚叶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裳,带着贴身佩剑,恢复了往日的装扮。见了白凝,她还是不敢直视对方眼睛,没办法自然。
“你来了。”白凝落落大方跟她打招呼,已经习惯了楚叶每日过来听她弹琴。
“我今日是来辞别的。”楚叶却说,“这段时日多有打扰。”
白凝眼底略微暗了暗,原是要走。
她不接话,楚叶僵站着,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留下慢慢养伤,不必急着走。”白凝莞尔。
“不用担心,我的伤已经好了。”楚叶解释说道,“我从小就习武,身体恢复得快,这段时间多谢二小姐的关心照顾。”
白凝缄默好一阵,尔后她不紧不慢问:“跟我待在一块儿,每日听我弹琴,很闷吧?”
“没有,不闷!”楚叶连连否认。她想了想,还是认真对白凝说,“我喜欢听你弹琴。”
白凝没想到向来不善言辞的楚叶,会这么回答自己。
楚叶没告诉白凝,其实前段时间的营救,并不是她第一次见白凝。早在三年前,她初来京州时,她便偷偷认识了白二小姐。
她和兄姐原本一直在西州生活,后来阿姊在任务中眼睛受了伤,几近失明,他们无奈才来京州求医。
天子脚下,人才济济,名医众多,只有来京州才有机会治好阿姊的眼睛。
初来京州时,楚叶郁郁了很长一段时间,她讨厌这儿,虽然京州繁华热闹,高楼林立,但她却觉得无聊透顶,这儿处处都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哪有在雪原上纵马奔腾的恣意畅快。
若要说京州唯一让她欣慰的地方,大概就是这儿达官显贵颇多,出手颇为阔绰。她时常想,等赚够了银两,治好阿姊的眼睛,就能回西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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