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视而不见,你我皆知,她看重我,如果擅自离开她不会有好下场。对于我而言跟谁办事都一样,不存在利弊曲直。”
“你在撒谎。”叶禅秋冷嗤道,“你是担心你的‘小宠物’遇害吧?害怕启端会一怒之下把她给杀死,你的牵挂就彻底绝灭了。哈哈哈,毕竟她是人,不好像鹓鸾那样在你构造的世界里永远待下去。”
“叶禅秋……”
“我说的不对吗?”她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仰起头盯着叶玄初的下巴,“我听人说起的时候还有点怀疑——这也太巧了,她怎么会到这个世界。看了照片后才相信,我们师徒三人的‘缘分‘真的深得很啊。不过,她先前的那种‘大师风范’不剩一点了,乖顺的像奴才,没了仅存的那一点魅力。可能是失去记忆的缘故?”
手腕被握得生疼,叶禅秋还是“呵呵”直笑。她道:“新派输定了。实验的结果肯定难符合他们的期望,启端的风头出尽,还是要败仗,她的领袖地位不保,这个世界注定要毁灭——可不会经她的手,愿望也不能变现。事事不如意,她会更加偏激,姐姐,你要想好后果。”
“你知道灾情的真正根源?”
“你想不到吗?当然是妖族重生啦。”她说着,挣扎身体想站起来,但还是被桎梏住了,“没忘记那个被虐待的小孩吧,我们还被那些施暴者们请求在寺庙前‘作法祛恶’过。后来我离开青鹓教,跟她又有了交际,她说她活得生不如死,想解脱苦恨。她是个机灵的孩子,也是一个可充分利用的棋子。掌控好她,我可以做成很多事情。于是我跟她搭建起了紧密的关系。这个‘灾情’就是给我的良好回馈。”
叶玄初听到了话中的矛盾,问:“你在跟旧派做事,毁了它,有什么好处?”
“哈哈哈哈哈……”叶禅秋全身颤动着,笑声带着诡妄,“我管他们呢,我只是被迫帮他们做事,又不是像你,做了那些蠢神仙的奴隶。”
她凑到她耳旁,低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是你觉得可能成真吗,你没想过,自己也是被利用的那一方?”
“你只要回到我身边,付出多少代价我也愿意。”
“不要想也不要做没结果的事情。”
叶禅秋忽地喑默了,胸腔大幅度起伏,呼吸声短促,而后几滴眼泪垂直掉落,浸入了草地。“凭什么……那些神仙拼死拼活都想那两个家伙在一起,却不能施舍一下善心,把我的、我的东西……给我。凭什么……凭什么啊!?”
到了最后一句,死灰复燃地高扬起声音——那是属于穷途末路者的呐喊嘶吼。
叶玄初加大力度管制着她想奋力挣破“刑锁”的身体,不断安慰道:“我在这里,禅秋,我在这里,你要冷静下来,冷静点……”
“姐姐,再抱我一下好不好?”她抽泣着哀求道。
“好。”
叶玄初一只手腾出,扳过叶禅秋的身体,让她面朝自己,紧紧地把人护在了怀中,另一只扣握其腕的手力道分毫不减。
她呼吸时身体的起伏颤抖缓和了,只是幽转梦呓似地不断倾吐心声:“姐姐,我爱你,我爱你……不要离开我,我爱你,姐姐,鸾儿,鸾儿……”
渐渐的,声音弱了下去,叶玄初以为她终于安分了,准备把她放开,颤颤悠悠响起的口哨声却让她打消了念头。叶禅秋吹的那个曲调,正是它在灵界呼唤鹓鸾用的。
“不要吹这个,禅秋。”
曲子愈发顺畅响亮。
叶玄初把她扯开了一点,伸手去捂她的嘴。刚捂上去刺心的钝痛感就从手上传开。叶玄初倒抽了一口气,面露痛楚。她趁机松口,用半身的力量把叶玄初撞开,又迅速侧翻到一侧,用灵力合成的光刃顺利地切开了束缚脚踝的绳。
叶玄初捏着受伤的手腕忍痛站起来,一股猛烈的力量却让她重新倒下,片刻不缓地,叶禅秋把她重重地踢伏在地,然后跪坐在她的腰上,扭过她的手臂交叠在身后,紧扣住不放,如同叶玄初对待刚才的自己。
因血管被压迫,霜洁的手背上静脉凸起,手心泛着红、渗着血,到腕部淌了两条细细的血渍。静止的那一瞬,这双手显出了残暴的美感。
叶禅秋一番运灵,叶玄初就被定在了地上,无法动弹。确认无误后,她从怀中摸出一把骨笛,开始吹起那首曲子,不管身下的人如何失态地挣扎和央求都不停下。
一曲未了,离她们不远的半空中突然撕裂出了一个悬浮的暗紫漩涡,里头森森暗气直往外探。一道黑影倏地弹射出来,展开在高空,变成了鸣啸着的硕大鹰隼。
征鸟厉疾,盘旋不落。
叶禅秋环了食指和拇指放到嘴里吹了声响亮的长哨。鹓鸾见状,立刻俯冲下来,停落的时候像一架直升机,掀起了阵阵气流。
“给我放开!”
她把人翻正后,横着手臂死死抵在她脆弱的喉管处,低下身逼视着叶玄初,眸光闪烁着笑意:“鸾儿,既然我怎么样都不能达成目的,不如一起去死吧。”
叶玄初的视线开始模糊,头脑逐渐昏胀,她缓缓抬起手,去碰叶禅秋的头发。
鹓鸾是再生灵界的第二主,与之成一体关系,离开一段时间就会造成灵界动荡,进而波动第一主叶玄初的大脑。这一波动开始只会造成些许不适,而随着鹓鸾在外界的时间加长,精神状态就会受到影响,越长影响越严重,若离开超过三刻钟就会导致休克。
叶禅秋是铁了心要她的命。
叶玄初抓到她的头发后就猛力往后一扯,看到她反射性地去掰自己的手,立即翻身,用身体牢牢架住她,手臂紧卡在脖子上,使其呼吸不畅。可不等她昏厥,自己的脑神经就开始突突狂跳,颅内血管快速波动,感官开始混乱,宛如在风潮浪尖上遭受雷击电劈。
她大喘着气站起身,摇晃着走了几步就停下,一把摘下银质抹额甩在地上,她右手按在头侧,略弯着背脊走到待命的鹓鸾身旁,让它伏低以便自己翻上去。鹓鸾受了指令,载着叶玄初朝那个漩涡飞去。
只达到一半,鹓鸾背上的人直直坠了下来。
坠落的黑影离地面约三丈高的时候却迸射出了耀目的白光,弯尾流星似的冲冲返回至空中。几声高亢的鸣叫过后,青鸢的真身终于现了形。
鹓鸾见到生亲的原貌分外兴奋,鸣声更加喧亮,随之翩翻徘徊,上下颉颃。
卜仙在蓝色保护罩里面目睹了两人激战后发生的一切。那些画面令她惊骇不已,而担忧之心更胜一筹。她看到那个生性孤冷、不形于色的人摆出一副难以想象的脆弱无助的姿态时,心中陡然升起一种黑云如盖、风雷交加的混乱感,一如蓝罩之外天崩地坼的景象。
她没敢多想,忙跑到内殿去转告急情。当她与其他几个主教团的教法跑到鹓阙外面,翩然于空的巨禽成了三位数。
再生灵界的通道已然闭合。它们振翮高鸣着,久久不去。 ----
第49章 (四十八)浮海沦陷
曲田组离沦陷不远了。
怪物源源不断地冒出,安全地带一缩再缩,所有人都精疲力尽。道路上七横八竖的尸体无暇顾及,有些甚至成小丘状累高。泥血和在一起,死亡的气味迂堵在村庄上空。
三天的时间里,她们多次联系过公安局等政府机关的热线,里头无一不是繁忙状态,偶然接通一次,接线员却以焦急的语气模棱两可地应付。反映给她们的信息就是:到处都乱了套。
青鹓教教会倒是爽快地答应前来救援。但是行至半路出了岔子。
拥有灵力的教法们正在前方协力应对“妖兽潮”,躲在保护圈中的一个教使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大喊大叫起来。她的异常引起了骚乱,那些本该前去应接难民的教使终于崩断了最后一根平和心态的神经,没命地左冲右突,破坏了那层保护圈。
教法们无力回天,为自保只能逃离危机。剩下的人全部被妖兽们吞没。
起头崩溃的那个教使就是张应。她看到掩藏在树丛里的奚榆烟后立马抓了狂,临死的那几秒还瞪着眼睛直念叨奚榆烟素亲的名字。死后,张应的头颅被奚榆烟当作祭奠品悬挂在了那棵古闽楠上。
曲田组的人们没等到救援,却等来了三个避难的人。其中一个有村民认得,是为寻“爱犬”求人带路进山的汪洋,其余两人她们面生,也不知来历为何,只是看到两人都负着伤,于心不忍暂作收留。
汪洋在去往鹓阙找寻张应的途中遇到了许念一和柳涘瑶两人。她们对于彼此的出现惊异得说不上话,不过都心领神会地避开了“为什么会来此地的”的问答。
汪洋从她们口中得知鹓阙周围妖兽众多,危机四伏,去就等于送命,她们奋杀多时才突破重围,逃离到此,很快妖兽潮就会涌来,必须快速撤离。
于是汪洋领着熟人不作停歇地逃到了曲田组。
那是两天前的事了。现时,汪洋和阿诺正趴伏在曲田组镇长祖宅大院的正南向房檐上,各端着把□□望风。
白日里,趁妖兽们回巢“休整”之际,幸存的村民们就冒着险把一切能用上的木板铁叉等工具搜罗在一块,在围墙外搭建成御敌的“刺盾”。老宅被武装成“铁刺猬”还不够,为了起“恐吓”作用墙身被插上了十来根油布包裹的柴禾,到了夜晚会被燃起。
黑寂的晚上,这些火焰时不时“噼啪”叫嚣几下彰显自己,显得格外弱渺。
“谢谢你,阿姐,谢谢你替我守住秘密。”汪洋忽然道。
阿信坐起来,用胳膊夹着枪杆搓了搓双手,呵气成霜地说:“哪儿的话。我也知道人言可畏这个道理,况且——这也不是你的错,谁能料到是这种情况。”
汪洋苦笑了声,跟着坐起来。“难料的事情真多。烦人的惊人的愁人的东西通通砸来的时候,心里反倒没什么波澜了。”她道。
“挺过去吧,挺过去就好了。”
“嗯。”汪洋又笑了声,透出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疲乏意味,“没想到涅元节要在这里过了。希望,能够安然度过吧。”
“那两个人,你是认得的吧?”阿信换了个话题,问道。
汪洋惊讶地望着她:“哎?你怎么知道……”
“特别是其中受伤很严重的那一个,应该交情不浅。”阿信说着自己的推测,语气淡淡地解释道,“朋友之间的那种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汪洋心神一亮,笑容又温暖起来。是啊,她还有阿念在身边,她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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