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心里那些零碎思想慢慢销匿后,她才坐直了身子,和云枳眠简单聊过些许后,她的心里终于有了对抗这些生活里麻烦事情的勇气与力量。 她计划照着今天收集的店家电话一个一个打过去,第一个店家接电话的速度很快,是一个中年大叔的声音: “喂您好。” “您好。” 沉慢简单咨询了一下烧烤店夜班的时间,从八点过一直上到凌晨,按小时付费。 她心里估量了一下,八点过的话,晚自习她大抵是上不了了。 对面问了沉慢的年龄,她撒了谎,说自己刚好满18岁,却不想店家很是谨慎,一定需要本人的身份证作证。 那头大叔说着:“姑娘啊,你也体谅体谅咱,这商业街经常有城管检查的,咱们这么做也是需要保险,被查出来了到时候麻烦可大着呢,童工我们是万万不敢招的。” 沉慢沉默数秒,没有说话。 店家是个聪明人,知道对方或许有自己的难处,提醒道:“最近城里管得特别严,店家基本都不敢冒这个险,童工是绝对不可能招的。” 从没想过这事儿居然才刚刚开头就失败了。沉慢没再为难对面商家,道过谢后挂了电话。 刚刚心里好不容易充盈的力气似乎又在渐渐消散。她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乱想着,那些零碎的想法此刻通通在脑海里胡乱飞舞着,如同刮着大风时从树上飘落的飞叶。 如果她的成绩还是和以前那样好就行了,说不定还能做个家教。自己也学习了,还能挣钱。 沉慢的手在桌上轻扣着,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但是她现在的成绩并没有让别人家长信服的能力,如果说是教高一或者小学初中的知识,那倒是没什么问题。 想到这时,一张熟悉的脸猛地窜上脑海。 坐在对面的陈华文问道:“你爸让你去做家教这事儿,你怎么想?” 沉慢敲击桌子的手一顿。 旋即,她闭上眼,果断把这个想法抛出脑海。 作者有话要说: 于季雪:你笑得好猥琐。 云枳眠:就是就是。 唐琦:……磕cp的快乐你们不懂。
第23章 眠期坠光 等沉慢回到家时,已将近两三点了。 寒风呼呼地吹,窗户隔绝了那寒凉的风,却隔绝不了冰寒的低温。沉慢打开空调,莫名得有些乏了。 陈华文依旧没有回来,或许今天一整天都不会回来。沉慢懒懒伸了个懒腰,准备上床睡觉。 沉入梦乡之前,她有些模糊地想着,她最近的状态似乎是好了些了,虽然依旧失眠,但情绪问题至少缓解了一些。 清醒离别之际,云枳眠的笑浮现在面前。她坠入属于女孩气息的梦乡之中,就像坠入那个温热的怀抱一样。 …… 这一觉不知睡到了多久,梦里面的场景光怪陆离,一会是沉志雄狞笑着逼近她,一会是陈华文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云枳眠的笑与拥抱,黑暗的场景混乱着穿插。 最后她似乎是在一个黑色的房间里,外面出现了一只庞大的可怕怪物,想要吸干净她全身上下的最后一点血。门外尖利的嘶吼与砸门声砰砰砰地乱响,吵闹极了。 沉慢猛地睁开眼来。 耳边怪物的嘶吼与砸门声似乎仍在持续,沉慢有些懵,盯着天花板出神了几许后,意识终于回笼。 耳边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门外重重的砸门声混杂着陈华文气急败坏的声音: “沉慢,你给我开门!别在里面装死!给我开门!” 沉慢迷茫一瞬,随后才猛地意识到。 陈华文回来了,而且正在使劲砸她的房间门。 门从里面被猛地打开来,刮起一阵风,手上砸门动作正不停的陈华文反而被这一动静吓得愣了愣。 她抬眼,对上自家女儿冷漠的眼神。 沉慢抱着手臂直视陈华文的双眼,语气淡淡:“什么事?” 陈华文火气更盛,她这么生气,沉慢不可能不知道原因。 她一掌推开沉慢,大步走进房间里,坐到沉慢床上后,翘起腿看着她,语气带着质问: “你为什么删你爸?为什么说那么不礼貌的话?他是你爸爸,不管他做了什么他都……” 陈华文的话尚才说到一半,就被沉慢打断。 她语气没什么起伏,却是早已了然于心的模样: “你昨晚和沉志雄在一起?” 对于“爸爸”这个称呼,沉慢只觉得恶心,直呼大名她心里反而会更自在一些。 陈华文被她这突然的发问弄得莫名心虚起来。但她旋即就提高了音量,试图遮掩心底那些不痛快的感觉: “现在是我在问你话!” 沉慢“哦”了一声:“看来你昨晚就是和沉志雄在一起。” 陈华文整个人都要炸开了,猛地上前就要动手,沉慢却似是早就预料到一般,抬手挡住她要挥下来的巴掌。 二人对视着,陈华文才终于意识到,沉慢不再是曾经那个由她打由她骂,只知道自己一个人背地里偷偷哭鼻子的小女孩了。 然而面子使然,莫名的屈辱感涌上心头,陈华文重重挣扎了一下被沉慢禁锢住的手,无果后另一只手也高高抬起来。 这动作落在沉慢的眼里,似是一个慢动作镜头。她心里冷极了,也静极了,她猛地把陈华文一推,后者跌回到床上去,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仿佛她做了何等大逆不道之事。 “沉慢!”陈华文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对准沉慢,神情夸张至滑稽,“你出息了是吧?!你敢动手打你妈?!” 沉慢对她这荒谬绝伦的质控不置可否,她静静看着陈华文的脸,像是在看一场与她毫无关系的闹剧。 哆嗦指了她几下骂了几句,沉慢却始终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一直落到最后,陈华文都觉得有些没了气力。 她如放弃了一般垂下手去,语气难得的颓唐:“你跟你爸从小就不联系,你恨他,那是理所当然。可你爸现在后悔了,你是他的亲骨肉,他能恨你不成?他想弥补你,你身为儿女,这样的机会都不给吗?” 她的语气小心翼翼颤抖着:“大人的事情,你们做小孩子的哪里懂?” 沉慢平静的面容在她的话一字一句吐露出来时,终是出现了裂缝。 终于到最后,土崩瓦解。 她的心跳得厉害,那里像被人塞进零碎的寒冰一般,生冷得发痛。 然而即便如此,她却是笑出来。 “弥补我?陈华文,这话你听着觉得可不可笑。” “我变成这样是因为谁?你变成这样是因为谁?我从小到大被你那样对待,又是因为谁?!” 最后一句话她近乎是吼出来,音量尖利,划破凝滞的空气,沉慢的眼眶不由红了,一句又一句道: “陈华文,你没脑子,你要做什么我不管。可是我怎么做,也轮不到你来管我。你想复婚,你就大胆去复婚好了,别到时候又被背叛一次了,就过来接着报复我!” 陈华文被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心理防线都接近崩溃,眼见着跌坐在床上的女人神情一振,激动地就要站起身来指责,沉慢猛地抢过势头,接着道: “还是你和他复婚后还要为他生个孩子,还要自己一个人十月怀胎?!被抛弃过后就去报复那个孩子?” “你闭嘴!”陈华文终是狠狠打断了沉慢的话,二人气氛激烈极了,争得面红耳赤。 不过是亲人,十月怀胎,骨肉相连。 如今却恶语相向,互揭伤疤,这段复杂的感情,搅得这个家兵荒马乱,这样不安宁的日子,她过了足足十七年。 一直到最后,争得两个人都累了,各自靠在自己身后的依靠上,双双对视着,却又相继无言。 这样的度日如年之中,沉慢的心似也一点点重新回到那个狼狈的将破模样,云枳眠与他人岌岌可危地为她撑着,可到最后,心脏还是如同昨晚砸在柜子上的杯子一般,咣当一声,就碎了。 这一架吵完后,陈华文似是老了十岁一般,神情动作宛如一个迟暮的老人。 她重重叹出一口浊气,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污浊的烦事全部都倾吐出来: “辅导沉志雄女儿的事儿,他还是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沉慢凉凉抬眼,注意到陈华文对沉志雄称呼的改变,却是不愿说话。 “你这几天心里面的那些小心思,你妈还能看不出来吗?”陈华文从床上站起来,她应是累极了,声音都显得轻飘飘,“沉志雄说了,一个周末去一次,一节课一千,教两个小时。钱不少了,按月结。” 沉慢心里有自知之明,她水平万万达不到两个小时一千的水平,即便是普通家庭教师,一节课大多也都是收的五百元。 如果家教这事是沉志雄出的主意,那倒真是“用心良苦”。 但这家教十有八九是沉志雄现任老婆出的主意,那这一番家教,恐怕还当真是一场“鸿门宴”了。 陈华文就这样一直逼着自己去做家教,也不知道是太傻,还是装傻。 或许在她眼里,自己去了,还能刺激一下沉志雄的现任。他们俩复婚的事情还能来得更轻松一些。 沉慢兀自垂下眼,莫名就有些想笑。 这一系列事发生得实在是太荒唐了,然而更荒唐的,其实就是陈华文。 当真是奇葩,像是被沉志雄下了迷魂药一般,一点点甜言蜜语,就能哄骗得她这副可悲模样。 沉慢却是觉得,自己更要可悲。 她沉沉吐出一口气,知道这件事陈华文和沉志雄不会就此打住。 沉志雄如此坚持,带着陈华文也这样坚持。可陈华文就没有想过,沉志雄为何要这样坚持吗? 这一切,实际上都是陈华文口中那个“狐狸精”的意思。 沉慢缓缓拨开一个嘲讽的笑。 陈华文这人,平时功夫都出在如何保养自己和打麻将身上了,真到这种时候,当真是半点脑子都不带。 沉慢没有回答陈华文的那番话,陈华文也不急。沉慢想自己赚钱的心思,她隐隐也能猜透一些。 自家孩子早就想脱离这个家庭的想法,日复一日的相处,她怎么会察觉不到? 陈华文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先前强撑的模样在这一刻终于可以卸下来,沉慢整个人一沉,重重跌进自己的床铺里。 也跌进那些永不见天日的黑暗里。 她抬起手,泪水疯狂朝外涌。 那些抑制不住的情绪在心底翻滚着,掀起大浪,像是要将整个人都吞没。 那一处地方就仿佛是将要爆炸一般,她狠命闭着嘴,拼命想让自己痛一点,从这样窒息痛苦而又混沌的状态里抽离出来。 那样的尖叫似乎快要抑制不住,整个人憋得脸都通红,仿佛再怎么呼吸也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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