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聪扬起眉毛:“臣只是遵循礼法。” 薄垣道:“汝等儒生惯会上纲上线,我懒得跟你辩,只是封个校尉,有什么不行的,彭大人的儿子封为校尉,可有功勋?” 太仆彭玲涨红了脸,道:“这……这……” 大司农道:“臣也觉得并无不可,只是校尉职如今不是满了么?” 傅平安道:“也有校尉在职上呆了十几年了,朕是以为,或许可以升一级。” 廷尉道:“有理,臣觉得有理。” 房子聪:“臣不同意!” 太尉徐岳:“臣……臣也觉得不妥……” 【张狂:发生了什么,突然大逆转了。】 【银柳花:我懂了,太后党反应过来了。】 无论如何,如今掌权的已经是陛下而不是太后,如若现在不献上投名状重新站队,那要到何时 呢? 太后党与摄政王党多年相争,积怨颇深,想直接改换门庭投向摄政王,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而眼前却有个大好选择,虽然年幼,但从地位大义上来讲,都无可挑剔。 对方甚至用高岩暗示了他们,她愿意手下留情,只要站在她的身边。 没有比此时更好的机会。 宣室殿吵闹不休,突然一个声音冷冷开口:“当宣室殿是市集么,聒噪不休,成何体统?” 摄政王终于还是亲自站了出来。 傅平安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她认为不管结局如何,傅灵羡亲自下场,已经足够了。 傅灵羡看着她,目光如深潭辨不清情绪,半晌开口:“臣以为,晋升宫女并无不可,只是校尉晋升一事牵涉较广,还需要再讨论一下。” 傅平安点头:“嗯,讨论吧。” 她做好进行一场持久战的准备了。 …… 回到朝阳宫的傅平安发了一段时间的呆。 她看到的所有政变指南都告诉她,政变成功后她需要第一时间给她的支持者以利益与奖赏——又或者直接杀了他们,不然这群投机者既然可以为你政变,自然也可以转向别人。 奖赏的多寡代表了你所拥有的权力,这是一目了然的,你在观察着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冷眼观察着你。 特别是已经许下的承诺,不可以不去达成。 【清醒睡不醒:平安在想什么啊。】 【庚午:应该是在想怎么和琴菏陈宴还有谁来着,怎么和这些人说吧。】 【seek:直说呗,应该可以理解吧。】 【好吧就这样:对啊,毕竟还有摄政王在,大家应该都知道?】 【阿罗德斯看着你:那也不好说吧,领导知道,底下的人呢,士兵呢?】 傅平安终于有了反应,她开口:“士兵的赏赐我可以从内库拨,这钱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万万想看月亮:原来还是清醒的。】 【芋泥波波奶茶:我还以为你心灰意冷了。】 【失眠的一天天:发生了啥啊,我起太晚了么?】 傅平安皱眉道:“只是,我接下来 到底该做什么呢?我竟然有点……茫然。” 薄孟商今日没来上朝,也替下午的教学请了病假。 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薄太后是表面上看来一手提拔她的人,她的处境会显得很尴尬。 傅平安也乐于让对方暂时处于表面上的中立,这说不定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但这就代表着她下午不用上课,也不能和薄孟商商量一下眼前的情形,那她还能干什么呢? 【孤星流浪者:你需要更多的信息,以及更发散的想象力。】 傅平安愣了一下:“啊?” 【孤星流浪者:各朝代都有皇帝封赏宠爱的人的,别的不说,太后难道独掌权力了么,她不是照样让她的哥哥做了御使大夫。要封赏自己想赏的人其实很简单,你觉得太后给舅舅升官,难道是走正常流程的么?编一个不就行了。】 【孤星流浪者:信息则是为了让你分辨朝中谁是你需要拉拢的,谁是你需要打压的,权力的游戏简单来说就是分而治之,看一派拉一派打一派,但你首先要知道,谁是可以拉的,谁是可以打的。】 【孤星流浪者:至于你现在要做的,是看文件,你要知道一手消息,哦,这会儿是不是叫奏折还是诏书啥的?】 傅平安懵懂点头,脑海中似有火花闪烁,她觉得这番话说出了一些她先前其实已经想到但无法描述的内容。 虽然似懂非懂,但她决定先去做再说。 她终于行动起来,先把琴菏叫了进来,说了实际封赏的内容,她以为琴菏会失落,实际上对方一脸喜意,连一点失落都没有流露,甚至还安慰道:“陛下受委屈了。” 显然她的手下比她想象中更加善于讨好她。 她又叫来陈宴和田平,一见到他们就长叹一声,道:“朕无权,亦无能。” 她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柔弱而幼小的模样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后果,陈宴与田平非常同情她,认为她已经尽了全力。 田平直言:“臣回去见到田公,田公也说陛下操之过急,然后告诫臣绝不可以埋怨陛下——臣怎么可能埋怨陛下,能为陛下做事,臣已感激涕零,无以为报,怎么可能还奢求陛下的回报呢?” 陈宴一脸震惊地望着田平,她 可能是没想到田平那么会说话,所以轮到她她还有点慌,镇定了一下才说:“臣只知道向陛下献出忠心是理所当然的,那些有不臣之心的迟早自取灭亡。” 若是昨天听到这些话,傅平安一定心花怒放,但是此刻她很冷静,无论谁此刻站在陈宴和田平的位置上,都必须要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不能代表他们就是这样想的。 傅平安于是在接受了他们的效忠之词后忙说:“但各位壮士为朕冒险,若无封赏朕实在问心有愧,这样吧,你们回去之后写份折子,说一下自己目前的做过的事,士兵的赏赐,朕会从内库拨出,你们不用担心。” 两人跪拜领命。 傅平安这时才发现自己饥肠辘辘,眼前发黑,连忙先去吃了饭,然后来到书房,召来尚书,让对方把过去五年的诏书折子都搬过来。 她这样说话,却见尚书瑟瑟发抖,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定睛一看,发现是那个太后派来监视她的贺方。 如今对方满头冷汗,抖如糠筛,眼看着是要厥过去了。 傅平安这才想起来,事太多,她忘记处理这人了。 【不想努力的泽:这不是那个一直冲主播翻白眼的人么。】 【北氼:他现在真是吓得够呛啊。】 【我到底应该叫什么:所以当时为什么那么狂啊,拿了鸡毛当令箭啊,这人傻是有点傻的。】 傅平安一脸兴味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又觉得兴致寥寥,在下人面前逞威风又有什么意思,于是她甚至有点温和地开口道:“太后病了,你愿意去伺候她么?” 贺方瘫软在地上。 对方身后还有一个正捧着文书的女官,见此情形瞪大了眼睛,傅平安摆了摆手:“来人,贺尚书担忧太后病情,让他去伺候太后吧。” 郎卫进来,拖走了贺方,傅平安微笑看着随行而来的女官:“你叫什么?” 对方把头埋在地上:“臣名叫王霁。” “你是越州王家的人?” “只是旁支而已。” “哦,那今日起你就陪朕在这里整理文书吧。” “臣遵旨。” 全程她没抬起头,傅平安都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只看出她抖得也很厉害,看起来是个胆子很小的人。 这天之后,傅平安度过了异常忙碌的一个月,早上上朝,下午上课,晚上看陈年旧文与回复新送的奏折,她的睡眠时间被压缩到最短,有时伏在案上便睡着了。 终于有一天,弹幕忍不住警告—— 【失眠的一天天:你最好不要继续这样,这是一种对身体的透支。】 【我到底应该叫什么:虽然但是失眠你自己不也天天熬夜么。】 【失眠的一天天:我是成年人!未成年人这样会长不高!】 傅平安终于从案牍中抬起头来,颇为警惕地开口:“真的么,会长不高?” 【芋泥波波奶茶:确实会长不高。】 傅平安虚心求教:“那怎么样能长高?” 【长安花:多睡觉,多喝牛奶,多晒太阳多进行户外运动?】!
第三十八章 因为这句话,弹幕开始进行一些非常跑题的讨论—— 【随风:但是现在有牛奶么,我好像没见过平安喝牛奶啊。】 【夏日绝句:不知道哎,有么?】 【Deadline:农耕民族是比较少喝牛奶,牛主要是耕田用的。】 【姬骨传花:她是皇帝啊,要喝个牛奶有什么不行,直接养几头奶牛在宫里不就行了,我看宫里连孔雀和梅花鹿都有。】 【电磁场数电信号数据结构过过过:……奶牛估计真没有,奶牛是现代杂交选育出来的,现在顶多有黄牛,而且这会儿的牛奶不好喝。】 【RaidenEi:黄牛奶应该也差不多吧?】 【东隅:差很多,而且要刚生了小牛的黄牛才有奶。】 【才不是受:什么,牛居然不是一直产奶?】 【T-REX:……牛是哺乳动物。】 傅平安见弹幕开始认真讨论,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她长舒一口气,也意识到,她大概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她先前看别的世界的史书,也见过相似的社会里,年幼的皇帝因为过于劳累英年早逝的事迹,她体内本就有余毒,这么透支身体,确实不太合适。 更何况,这一个月她其实已经收获颇丰。 经过一个月的讨论,田平成功获得了车骑校尉的职位,陈宴则升了一级,成为中郎将。 而高岩也被查出确实有侵占民田草菅人命的事——但实际上在傅平安翻看众多简牍后,发现这件事比想象中更常见。 本朝开国时结束乱世,人口凋敝,田地荒芜,于是按军功爵位封赏土地,剩余土地则有地方分给百姓,理论上是每个百姓都有地的。 但是田地数量毕竟有限,地方上往往是先封官员再封豪强乡绅,轮到百姓就比较有限,幸好当时荒地很多,百姓勤勉开垦荒地,渐渐国家呈新兴之态,那些被开的荒地,也就归属百姓。 但是种地难免看天吃饭,特别是近来灾害频发,南北又打仗,赋税征的很高,农民种地的收成甚至抵不上赋税,很多便只好把地卖了,去成为大家富户的佃农。 但是因为存在巨大的权势差距,这 种购买很难说是否公平,傅平安相信高岩若没有失势,这便是“合理购买”无误,但因高岩失势,便成了抢占。 草菅人命这事也是如此,这人其实是高岩家中的奴婢,是从小便养着的,高门大族并不把奴婢当人,别的不说,太后光这几年就杀了数十奴婢,又有谁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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