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枳慢慢转动脑袋,颊边的卷发随她动作跨越肩膀坠落,显得有点凌乱,路槿橙温润地回望她。 唐枳的作品名:《此生和余生》 路槿橙的作品名:《梦中的婚礼》 这次做PPT的人很懂行情,非常灵性的在结束图上写了三句话: 大雾四起,我在无人处爱你。 大雾散去,我爱你人尽皆知。 云雾飘渺,世人皆知我爱你。 唐枳捏着话筒垂眸思绪许久,她不知该如何说起,她们的感情已经跨越了时光,有时候,她也想和明逾一样买个沙漏静静看时间沉陷。 “不知不觉,我三十多岁了。”唐枳突然出声,声线温柔得出奇,竟不像往日的她。 “很多时候看着你,还是和十九岁时一样没有变化,与你一起的第十年,我依旧没有消褪热情。” 路槿橙捧着花束没有看她,只是眼泪慢慢滑落暴露了情绪。 “那天倒数,我在台阶上坐着,人群汹涌,只有你一个人是朝我奔来的。” “路槿橙啊。”唐枳很重很重叹口气,无奈笑道:“我逃避过,退缩过,可你总想伸手拉住我……” “再拉多下一个十年,就是小半辈子了。” 回音飘荡在空旷的礼堂,像海誓山盟,路槿橙接过话筒说:“既然都小半辈子了,凑够一辈子吧。” 灯光绚烂,照在她眼眸中像一片银河,唐枳没忍住,上前一步,于几千人面前吻了下去。 她们的照片被做成了封面,称为“世纪之吻”。 “从南大秀到热搜,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抢风头!”邱叶嘴上埋怨,眼神却很暧昧。 黄依然徒手劈开一瓶酒,直接就着瓶子喝。 陈楚宁看得眼睛都直了:“哇塞,依然,你失恋了吗?走走走,咱去喝洋的!” 黄依然打了个嗝:“瞎说啥,我像是会留恋感情的人吗?纯属口渴。” 陈楚宁面露遗憾:“江米呢?又开分店了?” 路槿橙接话:“江米学姐的分店给陈绎心打理了,学姐本人明天开始去E.M上班。” “斯!”邱叶来精神了:“唐姑娘介绍的?” 徐子肖让位,自然要在圈内安排自己的人,江米看着低调,实际上是南大摄影系的专业第一。 “咱们这圈人,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第二天还要上班,几人喝完一桌子酒早早散场了,路槿橙也和唐枳开车回了家。 这个公寓没多人住,她们那层甚至只有她们两个在,所以当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影的时候,唐枳下意识牵住身旁的人。 声控灯在脚步声中陆续亮起,两个女生慢慢止住了前进的步伐,脸上笑意消失。 路槿橙脸色苍白,想后退,发现唐枳一动不动站在身后,她只能硬着头皮,怯怯喊了一声: “爸,妈……” ---- 作者有话要说: 肌腱炎复发,昨天断更去针灸了
第55章 路爸路妈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路爸爸手上还拎着一份报纸,唐枳与路槿橙的拥吻占了头条,板块巨大,一眼望去明显到无法忽略。 路槿橙几乎站不稳, 她想解释, 竟不知从何说起, 否认她与唐枳的感情吗?不可能, 那要承认吗?对谁她都敢, 对着自己父母, 她犹豫了。 路妈妈身体颤抖,在路槿橙下定决心要说话之际,她快步走上前,抬起手。 这一巴掌打在了唐枳脸上, 很重, 根本没有收力,唐枳也没有躲开的意思,生生受了这一下, 头微偏着, 卷发凌乱贴在半边受伤的脸上。 路槿橙眼睁睁看见掌印从她脸上浮起, 带着哭腔喊道:“妈——你干什么啊!!” “我干什么?!”路妈妈扶住墙才勉强伸出手, 指向唐枳:“我们家待你不薄, 从前认为你成熟懂事才放心将小橙交给你,没想到……” 她没法说出口,路爸爸上前拥抱自己妻子, 那份带墨臭的报纸甩到女人面前:“你自己解释吧。” 从前他们有多温柔, 就代表此刻有多不能接受。唐枳弯腰捡起报纸,用力揉在手中。 皱巴巴的纸张像是她的心。 “事已至此我不能解释什么。”她正过脸, 嘴角至上伤痕明显:“我们是认真……相爱的。” 相爱两个字此时太刺耳,路妈妈气到捂住心口,她生气时也会落泪,泪水抿进颤抖的唇:“路槿橙,你今天就给我搬走。” 路槿橙藏在唐枳身后,手指紧紧抓住女人的臂膀:“我不走!我不走!” 路爸爸要上前扭她,唐枳挡住了:“我开车送你们,她是您亲女儿,不要弄伤她。” 她果然是故意让妈妈打的!路槿橙了然,唐枳身手很好,她要是不想,绝对没人能打到她。 她是为了她。 路槿橙坐上车后捂着脸哭起来,两位家长在后座一言不发,车内只能听见女生沉沉的啜泣声。 唐枳启动车子,递过去一张纸巾。 她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置这样的情况,路槿橙的父母不同于她的父母,他们太好了,待她这个外人如亲女儿,所以她不可能用手段强行解决。 一直到路家,唐枳再没说过一句话,路妈妈身体不好,这样气急攻心的场面实在遭不住,刚进门就软倒在地,到底是亲娘,路槿橙连忙冲过去:“妈妈!” 这个五十多岁的女人面如死灰,勉强撑起身体抓住女儿的手:“和唐枳断了吧,你们,你们这样,有悖人伦,是不会幸福的。” “妈妈没有几年活了,只想看你结婚生子,下半辈子不会孤单,算妈妈求你好吗?你们断了,以前的事我和你爸不计较,今天开始就不要再联系了。” 她动了动身体真的要跪,路槿橙反而自己先跪下了:“您不要这样逼我……” 母亲的哭声太哀婉,像针扎在心口,一下又一下,很快就千苍百孔。 跪着的女生沉默了很久,然后缓缓站起来,身后女人的影子埋在黑暗里,她没敢抬头去看那个暗处的唐枳,只是偏过头轻声说:“你回去吧。” 唐枳没动,路槿橙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敢对视,流着泪狠下心重复:“你回去,别再来了。” 影子晃了一下,慢慢后退。 门关上的瞬间,路槿橙像被抽空了力气,倒得比路妈妈还快,她不能想象,上一秒在承诺一辈子,下一秒,是她亲口让她走。 她是走了,消失在黑暗的尽头,像月亮下沉,是她把她再次推入了深渊。 路槿橙趴在冰冷的瓷砖上,觉得眼泪并不值钱。 外面下起雷暴雨,唐枳在车内开着窗抽了整包烟,她理解她,父母生她养她二十多年,应该的。 车启动了两回才彻底燃起,雨夜开车视线模糊,唐枳恍惚中听见电话响,直接摁了接通。 邱叶的声音焦急万分,真奇怪,今天怎么每个人都在哭,唐枳停下车认真听她说话。 “唐枳你在哪儿?你快去人民医院,罗老师心梗发作……刚刚走了……” 雷声滚滚,惊起无数睡梦中的人。 …… 冬季的南方小城有刺骨的寒,罗江伟的葬礼很简单,因为没有请外人,唐枳只能隔着门吊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她站了片刻,留了张银行卡便走了。 来去匆匆,如同人生。 邱叶她们找上路槿橙是在罗江伟火化后的第十天,路槿橙瘦得夸张,原本精神的面容如枯槁。 “唐枳有联系你吗……?”邱叶状态也不好,眼睛肿成核桃,布满血丝。 不止她,江米、陈楚宁还有黄依然都一样,恩师去世,南大连夜开了悼念会,她们在结束之后才发现唐枳没有来。 接下来的几天再没见过她。 路槿橙听到熟悉的名字,如死水的眼睛亮了一下:“没有,她不在公寓吗?” 邱叶眉眼很憔悴:“找不到人,你们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能理解你,但我……怕她出事,你知道的,她的病根治不了,这样打击……” 路槿橙闭上眼,胸口传来钝痛。可唐枳能怪她,她又能怪谁? “去找找吧,总不能不管。”黄依然心里其实是埋怨路槿橙的,唐枳和她聊的最多,她不能理解路槿橙就这样放弃十年的风雨。 但今天一看,原来谁也不好过。 女儿不吃不喝不睡觉,整日呆坐,老两口心里更不好受,这几人中没有唐枳,他们还是答应让路槿橙出门散散心。 出租车上,陈楚宁哽咽道:“罗老师连葬礼都不让我们参加,真是……” 路槿橙闻言抬起头:“左拐,去银河公墓。” 外面还在下暴雨,她们打着黑色的雨伞走进墓园,在众多墓碑中找到了跪着淋雨的唐枳。 女人穿着黑色的正装,被雨打湿后如墨般浓烈,墓是新墓,鲜花和祭祀的东西还残留在那,唐枳便跪在前面一动不动,手上还拿了一罐啤酒。 她的背影挺拔高傲,也摇摇欲坠,看得人难受。 “大一转学过来,你让我跟你学雕刻,一学就七年,前两年,连学费都是你补的,我还没还你钱。” 她笑了一下,反而更脆弱。 “我是你亲手带出来的,知道你求了人才帮我接到工作,许多事情没有敞开心扉说,你知道的,我只是不说而已,你应该能明白我吧。” 她摸了摸墓碑上的字,路槿橙看见她指尖冻得通红。 “在外忙碌,没能去找你叙旧,让你失望了,可是老罗,路槿橙走了,你也走了。” “今后,我真是孤单一人了。” 这是她们第一次看见唐枳撕心裂肺的哭,放下了肆意和高傲,眼泪混着雨水,分不清,冰凉的寒风卷走她的哭声,比以往更冷。 邱叶想上去给她遮雨,被路槿橙伸手拦下:“让她守住自己的骄傲吧。”她喉咙苦涩:“她是唐枳,不希望我们看见她这样流泪。” 因为是唐枳,所以她的哭声才更显凄切,连着墓碑上模糊的字,被女人握拳的手遮住,她的身影那样纤细脆弱,在雨中冲刷得惨烈。 唐枳喝掉酒,开了一瓶新的放在墓前,手缓慢抚掉台上的花瓣,她的病好像要复发,强烈的呕吐感冲击在胃中,忍到身体颤抖。 大一时刚到南大,因为永乐街事件导致的创伤,她嚣张又孤僻,不去考试不去上课,罗江伟在饭堂堵住她,拿着蓝色的文件夹笑吟吟道: “唐同学,你这么能打,很适合雕刻哦,要不要跟着老师学?保证你月入百万!” 这个男人笑得太温和无害,唐枳莫名其妙就跟着他去了专业课室,望着满屋子石膏,罗江伟说。 “将你心里的东西刻出来吧,它们会回报你的。” 至此,启蒙了她一生。 雨中,唐枳塌下腰磕头,头发黏在胸前,露出脖颈一块惨白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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