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小蛇似懂非懂。姒珺也没有管太多,将她带回了无始宗中。小蛇虽然天赋异禀,可过往并没有接触过道法,全仗着血脉力量野蛮生长。姒珺耐着性子一点点地教着她。小蛇很是怕生,姒珺也任由她黏着自己,甚至同居于一处。这唯一的弟子是她过去所有的心血,故而在转入修心道的时候,她也要带着小蛇走。小蛇对她言听计从,可最后呢?这种信任变成了一柄无情撕裂一切的刀。 “师尊?您在想什么?”造物螣蛇又问。 姒珺从回忆中抽离,淡声道:“在想我的小蛇。”她垂眸打量着面前的螣萝,与记忆中一般无二,可不论如何,都不是她的乖徒儿了。“你过来。”姒珺又朝着螣萝招了招手。 螣萝听话地走到了姒珺的跟前,眼中浮动着一抹贪恋。她很想要一个怀抱,可是此刻的师尊给她感觉,与过去很是不同了。 姒珺轻叹,她抬起手压在了螣萝的头顶,漠然道:“一切终究要了结的。”灵 力从掌中倾泻而出,如同洪流般朝着螣萝的身上灌去。螣萝愕然抬眸,不解、困惑与伤怀在眼中积蓄,可她没有做任何的反抗。姒珺看着她的模样,心间仿佛扎了一根利刺。她不由得想到过去的某一日,一身黑裙的螣萝坐在了石上,双腿起落溅起了一片跳珠,她扭头说:“师尊,你一定要保护我啊。” 可物是人非,亲友断绝,师徒反目。在前行的路上,有太多的存在要舍去了。 “乖徒儿,就当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间吧。” 造物螣萝勉力地扬起了一个笑脸,她的身形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出现了一道道裂隙,最后在一声脆响中,化作玉屑星光消散。姒珺在禁殿中停留了很久才走出。她抬眸看到了云淮的身影,她的手中提着一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酒。 “喝点吧。”云淮将酒壶朝着姒珺一扔,扬起了笑脸。 她们终于如愿以偿了,然而心间仍旧浮动着很多空落。在这漫长的时间,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她们在不停地失去。可是为了见“道”,她们不悔。 - 浮黎仙域。 朝阳初升。 山间白雾氤氲,行走在其间,好似落入了一团绵软的雪云里。 谢知潮从林间的小道中窜出,手中抱着好几条仍旧弹跃着的金鳞鱼,快步地朝着前方冲去。瞬息之间,她便到了大殿外,朝着冉秀云嬉笑道:“这次不算我的账上。”春秋刀出鞘,剖鳞片鱼,游刃有余。 冉秀云瞪了她一眼,说:“池中的鱼都快被你霍霍完了,改日去找点鱼苗回来。” 谢知潮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 师无方看着师妹们斗嘴,唇角浮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大师姐,大师姐,有客人来了。”剑光在天穹掠过,留下了一抹虚影,惊呼声先一步抵达广场中。从剑上跳下来的人是嬴月,她的身后跟着御长风、池风潮、姜九霄等人。当初进入浮黎仙域后,她们各自潜藏在一处,悄悄地传递道法道念,如今终于等来了胜利。众人在嬴月的牵引下,一一落座。 醇香的酒在风中散开,活泼的鸟雀在树梢间叫个不停。 酒杯中斟满了,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第一杯酒往地上一倾,敬那些在守御浮黎仙域时逝去的 故人。气氛有些沉滞伤怀,可不管你如何想,时间都不停地走下去了。死者已矣,而生者要继续往前看。 “薄师姐她们还是没有来。”谢知潮轻叹了一口气。虽然已经知道了旧事,可称呼和习惯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了。顿了顿,她又说,“算了,知道她们好好的活在某个地方就够了。”众人有说有笑的,提起了浮黎仙域日后的发展,字里行间充斥着蓬勃的希望。忽然间,一道黑色的疾影掠过了天穹,拖曳出一条长长的墨痕。众人仰头,定睛一瞧,正是黑太岁。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酒葫芦,轻轻一甩,就将葫芦落到了谢知潮的怀中。 “这是她送你的。”留下了这句话后,黑太岁一头扎入桌案上摆着的美食中,乐滋滋的,懒得理会众人的视线。 谢知潮接过了酒壶。 她想起了进入上清神域时立下的誓言。 若浮黎仙域一日不得解脱,她便一日不饮酒。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犯过酒瘾了。 “真好啊。”谢知潮眨了眨眼,满怀感慨。她郑重地将酒壶系在了腰间。她又是当初的那个想要做仙域第一刀客的一寄春秋谢知潮了。 - 云深处。 卫云疏与洛泠风对坐下棋。 她们遥遥地望了眼故人,并没有前往与她们相聚。 在浮黎仙域的百年光阴,只是万载岁月中的一瞬。 白色的法袍卷着流云,在微风中轻轻地拂动。啪嗒一声响,一枚黑子落入了棋盒里。卫云疏抬眸凝视着洛泠风,眼中藏着几分困惑。洛泠风轻轻笑了一声,身后一拂,便将面前的棋盘抹去。她直勾勾地看着卫云疏,慢吞吞道:“你好像没有送过我什么东西?” 卫云疏蹙眉,说:“不应该。” 洛泠风呵了一声,道:“主动送的。” 卫云疏想了一会儿,问道:“法器不算吗?” 洛泠风甩给她一个眼刀子,冷笑说:“你指的是被你摧毁的素尘纱吗?” 卫云疏一噎,半晌无言。 洛泠风还嫌不够,又补充了一句:“除此之外,还有一道剑痕,倒是存在了很久很久。” 卫云疏垂着眼睫,眸中渐渐地盈满了伤怀。她倾向了洛泠风, 抬起手轻轻地点在了她的胸口,问道:“疼吗?” 洛泠风按住她的手,反问道:“你当初落在盘涡深渊时疼吗?” 卫云疏摇头。 两百年的光阴交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曾经将她们困在了不见底的深渊里,可终究要走出来的。 洛泠风眸光柔和了几分,她松开了卫云疏,抬起手抚了抚她的面颊,指尖渐渐地滑落到了她的唇角,轻轻地摩挲着。她凑到卫云疏耳畔低语道:“囚天锁还在你的身上。” 卫云疏应了一声:“是。”她如今几乎感知不到囚天锁的存在,自然也将它抛到了脑后去。 “你知道我当时落下囚天锁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洛泠风露出了一抹很是奇异的笑容,她的眼神幽邃,好似深不见底的幽潭。 卫云疏伸手揽住了洛泠风:“锁拿住我的神魂和道体?” 洛泠风顺势靠在了卫云疏的身上,指尖掠到了卫云疏的耳垂,微笑道:“是其一。” 卫云疏身躯一颤,她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哑:“其二呢?” “你要知道囚天锁在你身上,若是我想,你便哪里都去不得。”洛泠风看着卫云疏笑,“我当时想将你困在寝殿中,不,是困在床上。” “可我还是放弃了,我迷失了道途,最终不忍心阻你求道。”抬起手将卫云疏推在了云上,洛泠风垂眸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面上笑容越发浓郁,“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 卫云疏轻声道:“予取予求,但凭君意。” 天风吹衣流云动,卷来的烟云隐藏着绰约两人的身影。 这三生所求,终得圆满。!
第一百二十三章 番外if线(1) 洛水宫中。 洛泠风趴在了窗边往外看,浓郁的药味充斥着小屋子,她的眉头蹙了蹙,很是不满那些苦味。她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吃药。她想要见阿娘,可爹又说阿娘在闭关,等她冲开了三十六个窍穴就会来看她。还有阿疏,她在哪里呢?爹派人将她带回来,怎么到了现在都没有踪迹?洛泠风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思来想去,都找不到一个答案。犹豫了一阵后,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坐在了蒲团上认真地修行。 也许等她打通窍穴之后,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了。打通窍穴并没有那么难,是一个水到渠成的事情,体内一道道清脆的响声传出,她轻而易举地冲开了三十六个窍穴。兴奋难以压抑,才想着跑出小院子,又被禁阵给阻了回去。她只好又坐回了蒲团上,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等到爹过来的时候,就可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了。洛泠风暗暗地想着。 夜色渐沉,烛火晃动,拉长了兀自端坐的那道身影。洛泠风垮着脸,昏昏欲睡的。可砰一声大响,将她的神思从浑噩中惊了回来。她忙不迭地抬起头,眼神深处带着几分惊惶不安。乍然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愣了好一会儿L,洛泠风才歪着头,小声地喊了一声:“温姨?”她眨了眨眼,眸中有些许困惑,不明白温情为什么是这样的装扮。 她的长发扎成了马尾,手中提着一柄染血的剑,身上煞气腾腾的。记忆中熟悉的笑脸也变成了沉凝的肃冷。“跟我走。”温情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将洛泠风抱在了怀中。 “发生什么事情了?”洛泠风不解地望着温情,可还是乖乖地坐在了她的怀里,没有任何挣扎。 “到时候再跟你说。”温情的声音压得很低,快速地从小院中掠出去了。洛泠风埋在了温情的肩头,在离去之前抬眸看了一眼暗沉的小院,在夜色中,它好似一只吞噬着血肉的恶兽,张着可怖的血盆大口。惊呼声由远及近,到处都是兵戈之气。一团团璀璨明亮的光芒在宫殿间绽放,宛如一团灼烧的烟火。温情是提着剑杀出去的,鲜血泼洒,蜿蜒流淌,尸体堆积。洛泠风眼皮子颤了颤,看了一会儿L后,有些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洛泠风被带去的是一个陌生的洞府,温情将 她安置好后,只留了一句“不要乱跑”就匆匆走了。洛泠风很是不安,意识到洛水宫中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情了,可她不能够前去添乱。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洞府被人打开了,她的阿娘露了一回脸,可没等她依着阿娘撒娇,阿娘便摸了摸她的头,急忙地离开了,什么事情都没有跟她说。 这样跼蹐不安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月。洛泠风再看到阿娘的时候,她跟温情有说有笑地走来,身上没有任何的血腥味,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梦。洛泠风很是困惑地眨眼,软软地喊了一声“阿娘”,又说:“出什么事情了?我爹呢?” 听到了这句问话后,温丹桐的身躯倏地一僵,眉眼间也浮上了几分戾气和阴郁来。她将洛泠风抱在了怀里,也没有隐瞒她什么,直接道:“洛衡君那贱人连同巫桓想要剜你的圣人心!不过如今你不用担心了,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温丹桐很是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句话,可落在了洛泠风的耳中,无疑是个惊雷,震得她头晕目眩。 “你小姨她疯了,竟然那样对待你。你之前流落凡尘不是意外,是温丹华故意将你扔下的。”温丹桐又说。比起洛衡君,亲妹妹的背叛更是让她恼火和不甘。看着瞪大了眼睛满是失措的洛泠风,温丹桐一股脑儿L地将近日事情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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