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橘眼里,南星并不是个如何有罪过的孩子,跳脱,天真,脑子不是太好用,但是欺软怕硬,认错认怂非常快,只这一点,就足够她伸手去拉一把。 她并不是很愿意看见这个永远热衷于给头上换个颜色的妹妹像原书中那样被乱七八糟的朋友推进爬不起来的泥潭之中。 紫色的脑袋在便利店的玻璃后面晃来晃去,南橘轻轻笑起来,看向另一边车来车往的道路:“不听话的话揍一顿就好,小孩子都得有个完整的童年。” 助理沉默了。 原来这才是姐妹情深吗? 抱着瓶水和零食走向收银台的南星背后一寒,手一松,矿泉水骨碌碌地掉在地上,滚到了一双洗得边缘蜕皮破破烂烂的黑色帆布鞋旁。 腿骨好细,像没吃饭一样。 南星追逐着矿泉水看见了藏在鞋子里细骨伶仃的脚踝,下意识想着。 “你能帮我拿一下吗?谢谢。” 站在门帘后的人影没动,南星皱着眉要再说一句,就看见人弯腰帮她把水捡了起来。 下一秒,顶着一头乱发脸颊红红的小矮子掀开门帘走进来。 白茶手臂伸得直直,细细的手指抓着矿泉水递过去,冷冷的,一言不发。 她家里洗衣粉不够用吗?南星下意识想。 如果她敢笑话一个字或者露出鄙夷的目光的话,我就把这瓶水砸到她脑门上。白茶咬着牙想。 “哦,谢了。” 南星哗啦啦把怀里的东西都放到收银台上,又跑过去接了水,眼神止不住地乱飞,一直往人身上瞥。 “你看什么?” 低头背着南星在架子上拿面包的人突然转过身,眼神不善。 “嗯,我看你的眼睛挺好看的。”南星被盯得寒毛竖起,又开始口不择言。 白茶皱眉,开始手痒。 “一共是157,请问怎么结账呢?”善解人意的店员及时化解了两个突然开始对视的小矮子恩怨,南星立刻掏出手机付款,将身后威胁的冷哼声听得很清楚。 小矮子,比我还狂呢。 她小声嘟囔着,拎过装满食物的袋子要往外走,转身又和已经拿好了东西要过来结账的白茶对上了眼。 看着对方手上只拿了一袋小面包,南星脑子一抽,不知怎么地想到自己今天要去做的事情,自觉做好事要从眼前小事开始做起,就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饭团递过去,认真道:“这个给你吧,面包吃不饱的。” 白茶诡异地看了对方一眼,语气冷漠。 “你谁啊?傻逼!” “别挡着我给钱。” 门帘被拨弄得哗啦啦响,头一次做好人的南星气鼓鼓地回到了车上,等不及有人询问就主动告状。 “气死我了!在便利店遇见个小矮子凶巴巴的,白给她东西吃还不要,好心当成驴肝肺。” 助理看了一眼南星脚下满满一袋零食,有些好奇:“那人是乞丐吗?” “不是,是我看她瘦巴巴就买一袋面包觉得太可怜了就想顺便做点好人好事。”南星气愤地撕开包装袋,被热气烫得捏耳朵,非常不满:“你们说她是不是傻子啊白给都不要。” 南橘拿着手机在玩消消乐,忍不住反问:“如果一个陌生人突然送给你食物你什么反应?” “这个傻逼把我当乞丐了吗!!我又不是没有钱买!” 南橘不想说话,直接扭脸过去看着窗外,平心静气。 “人家没打你一顿已经算是很克制了,下回再碰见人记得道歉。” 树叶轻轻落下,南橘偏过脸的瞬间,一道矮小瘦弱的人影从便利店走了出来,挨着车窗低头从树下走过。 她没看见她,她也没看见她。 作者有话说: 冰美式:首先,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其次,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下翻有加更~
第二十七章 被人领养了吗? 白茶坐在榕树下的长椅吃掉了半袋小面包。 她很饿, 吃了两个后就觉得撑,胃部还在隐隐作痛,但是比起昏睡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 阳光懒洋洋地落在树上, 偶有细碎的光泄出来,亮晶晶的, 有点刺眼。 白茶张开手挡住眼睛,从指缝里望过去, 酸涩的眼皮动了动, 抿直的唇形轻轻地弯了一下, 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 “真好。” 能活下来真好。 能再看见太阳也真好。 一夜高烧,白茶想起已经过去的昨夜还是会觉得恐惧,她无处可去,像一只仓惶逃窜的流浪猫, 逃得飞快, 躲得飞快。 她不敢去有人的地方, 害怕被抓起来, 最后是偷偷地躲进了一处十几层的烂尾楼里避雨。 烂尾楼很吓人,墙壁一碰就掉灰, 地面上堆着各种施工留下的杂物,还有老鼠在上面爬,听见人的声音也不怕。 可白茶很怕。 她不敢和这些霸道的东西抢地盘, 也不敢爬得太高, 最后是在二楼找了个房间靠着墙壁坐了一整夜。 高烧烧得她浑身骨头发软,脑袋也疼,像是泡胀了的豆子, 露出软绵绵的内里, 用手捏一捏就会碎了。 后脖颈古怪地疼了一个晚上, 又烫又痒,她伸手去捏,那块儿嫩肉捏了几下好像就肿了,娇气得厉害。 直到第二天雨停了,她才有机会回去小矮坡那儿把藏了钱的铁盒挖了出来,又找了个公共厕所收拾了一下自己。 衣服都单薄,拧干了直接套身上迎风跑几圈就能半干,味道不是太好闻,雨水的味道和洗手液的柠檬味混合着,熏得白茶眼睛有点红。 她侧身,让阳光能照一照后背,有穿着白色校服背着双肩包的高中生走过,嬉笑打闹,眉眼生动,就如三月最和煦的清风。 白茶静静地看着他们走远,青春年少的影子亲密地落在脚后,像是纠缠的树影,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种在小坡上被雨水冲倒了的海棠枝条。 枝条纤细,柔软难支,她一厢情愿地把它们埋进土里,奢望着有朝一日能长成高大茂密满树繁花的模样,可禁不住一场风雨就没了。 她忍不住地又想起那个像海棠花一样漂亮的女人,想起自己没有打通的电话,想起十字路口看见的路牌,它们都像小坡上倒下的枝条,无能为力。 “如果能再见到你的话就更好了。” 白茶无意识地说着自己也没有听清的话,反应过来后僵硬了片刻,抓着面包袋子的手指慢慢收紧。 她看见了一个红色的公共电话亭。 “喂?” 轻慢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像是穿过了整个早春,浅浅地掠过空气,停在了还挂着水珠的轻巧枝头上。 握着电话的人瞬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笨拙得说不出半个字。 南橘以为自己的手机坏了,按了按音量调大:“哪位?不说话我就挂了。” 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在增加,耐心等了几秒后,南橘果断要挂掉这通电话的时候,却听见了一声微弱到她的动作再快上一秒钟就会消失在空气里的回应。 “是我。” 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的人一瞬间坐直,总是微垂着的眼皮掀起,眼尾拉得翘翘的,眼中盛满惊讶。 “小猫儿?” 很紧张地用力抓着电话亭架子的白茶愣了一下,呆呆地跟着重复了一句“小猫儿?” 谁是小猫儿? 电话里传来一声低咳,女人的声线袅袅慢慢地传来,激得靠着听筒太近的耳朵轻颤。 “终于记得给我打电话了?我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没有。”白茶飞快地否认,然后红了脸,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她很想念南橘,想念这个只见过三次面的漂亮女人,想念对方笑意浓重的眼睛,想念对手柔软的手指。 理智上,白茶知道自己应该远离,忘记那个傻逼透顶的承诺,好好地找个容身之处努力活下去。 可情感上,她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想念对方,不去惦记对方曾经给予过的善意和温柔。 哪怕她昨晚最难过的时候也没能打通对方的电话,独自捱过那样漫长又辛苦的苦难。 十七年来,她一直像是多余的物件被扔来扔去。母亲将她扔到马路上,扬长而去,看也不看一眼。福利院收留了她,却总是将她塞进角落和禁闭室。 白茶不明白,她真的不是很明白,是因为自己太不乖巧了吗? “你觉得我乖吗?” 闷闷的声音传过来,南橘听得出对面语气中浓重的茫然,她轻轻挑眉,随意又平静。 “挺乖的吧,毕竟你不会把头发染成绿的,也不会和狗打架。” 难得陷入自我怀疑状态的白茶被噎了一下,满腔的压抑和不甘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哪个正常人会染个绿头发还和狗打架? 本是孤注一掷的提问,却因为南橘不正经的回复变得幼稚起来,白茶有点气恼地抿着唇,看着电话上的时间匆忙从口袋里又掏出几个硬币投进去。 电话亭投一块钱只能打五分钟,不续费的话到时间就会自动挂掉。 她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这个电话会接通。 “昨晚我的手机打进来十几个陌生电话,是你打的吗?” 白茶听见自己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不是。” 少女的倔强和自尊心就像是一束轻飘飘的气球,被她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那就好。”南橘松了一口气,将车窗放下,靠在边上望着围墙里生机勃勃的杨桃树,语气温软:“我那时候在忙,没注意手机调了震动,还以为是你打的但是回拨过来一直没有人接听。” 白茶忽然一下便觉得心里的难过又去掉了几分,鞋底踩着落进电话亭的光束,慢吞吞地画着圈儿。 她抬头,看见空中有一只气球在飞,是浅蓝色的,仿佛要飞入蓝色的天空里。 “下周三我们能见面吗?我忘了把你的外套还给你了。” 外套? 南橘努力回想了一下,艰难记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确实是扔了一件外套给白茶。 “不用还给我,那个衣服我穿小了点你留着用吧。”南橘听着听筒里细细的呼吸声,弯了弯唇角,“但是见面是可以见的,下周三江边老地方,我们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白茶。” 突然被喊了名字,白茶微微睁大了眼睛,有点紧张:“怎,怎么了?” “你会画画吗?昨天我上班看见一个同事收到了别人送的简笔画好羡慕,可是我是个手残不会画画,要是你会就好了。” 白茶…… 她听懂暗示了,但是她也不会画啊,福利院不教这个。 想到自己那手写的稀烂的狗爬字,白茶微微红了红脸:“我会画,就是画的不太好。” 没等她说完,对方迅速地把话给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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