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我们顺利地到了那里,他们就会帮助我们吗?”难道不会想这个世界的其他种族一样,只是把他们看做猎物吗? “谁知道呢?”鸠夜起身,把东西留给颜青渊,“那些又不关我们的事。” 说着,她就和重新变做人形的天堑出去了。 “我们之后再聊吧,”颜青渊也累了,“思倾先你好好休息。他们虽然那么说,但还是会让我们养好伤再走的。” 他本来想自己走出去,但是没走两步就不知道是脚底打滑还是精神不好,趔趄了一下,剑牙眼尖手快地拉了一把,然后顺势给了颜青渊一个公主抱,抱着他就往外走。 “……放我下来……”羞愧欲死的颜青渊小声威胁。 剑牙似乎低头说了什么,但顾思倾没听清,他们走远了,她也没心思再听。 如果现在不去陀蓝沙海,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去呢……那个人,真的会是红鸾吗? “你为什么想去陀蓝沙海?” 在顾思倾走神的时候,旁边的声音问。 “什么?”她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问她的是遇星,“陀蓝沙海?” 遇星静静地看着她。 “没什么,”顾思倾捂着伤口躺好,“好奇而已。” “好奇陀蓝沙海,还是琉璃宫?” 表面看,这是一个地方,但顾思倾知道遇星的意思——是漫无目的,还是意有所指?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如果可以,顾思倾不想这样,但,快刀斩乱麻总是对的。 只是,好不容易遇星才和她走近了一点,在这之后,又要开始讨厌她了吧。 “……是琉璃宫。”顾思倾闭上眼,因为她不愿意看见遇星眼底的伤心和失望。 但她不知道的是,遇星在听到她这样清晰的表示时,并没有想象中的失落,她只是接着问:“为什么?” 听起来,怎么还有些颤抖?遇星果然是被她的摇摆不定气到了吧。 可是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 “遇星,你也知道,我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旦回忆,顾思倾就总是忍不住想起当时红鸾咬掉她半张脸时,红鸾眼中的失望和痛恨,脸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但心脏的抽搐让她更加难以忍受,她尽量平静道,“在我还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因为我特殊的工作,我,爱上了一条人鱼,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他们是什么样的存在,但在那个世界,他们是海中尤物,是我眼里,被神遗落在世界的最后明珠……” 科考船上的生活,无疑是极其枯燥痛苦的。 单调的一日三餐,无聊愚蠢的同事,日复一日的海天一线,逼仄昏暗的船舱,令人头晕反胃的气味,锋利的器械,挣扎的动物,不断麻木的内心…… 这就是她近六年来,大部分时间生活的环境。 她本来可以不从事这份工作,她是名校毕业研究生,她非常年轻,她本来拥有无数可能,但是她很缺钱,这些年,家庭为了能让她摆脱社会底层,他们拼命的工作,本来以为在她毕业之后一切都会好转,可是他们却因为过度的工作而身患重病,她本来可以从事别的工作,但是高昂的医药费使得她不得不铤而走险,选择这样一份在法律边缘游走的工作——在国外的私人船只上,借着“科考”的名头,走私、贩卖、研究各种珍惜的动植物或者,一些更加昂贵的东西。 她的工作,就是成为这其中的一部分,船舱本来是很大的,但是这里面划分成了制药区、解剖区以及娱乐区,各种器械和设备塞进来,这艘船就变得逼仄,压迫。 她穿梭在其中,大部分时间,在解剖区,将其他人捕捞上来的动植物解剖开来,研究它们的各种“药用”价值,或者单纯的食用价值,观赏价值;偶尔她会去制药区,辅助船上的化学技师或物理工作者,进行“药物”提炼或加工;剩下的时间,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会在娱乐区。 船上的工作,是枯燥而痛苦的,这样的感悟,并不止针对她一个人,长期在海上漂泊的生活,使得他们能避免许多盘查,甚至交易和补充物资,他们都是在海上进行,他们很少靠岸,一年说不定也不会有一次。 所以船上的人,为了得到满足,释放欲望,他们设置了娱乐区——只要好玩,只要快乐。道德,底线?在这里,根本不存在的。 作为科学工作者,他们实在太懂得如何在保证彼此健康安全的前提下,开发,挖掘人体的乐趣。 她也不例外,她是其中的一员。 从最开始的瑟缩,但后来的享受其中,再到最后的索然无味。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长得漂亮,这成了她被其他人垂涎进而压迫的理由,也成了她借此多一笔外快的资本。 她知道自己已经烂了,从内而外。 但是她不在意,只要能将钱款定期汇到指定的账号,只要能在船靠岸的时候知道他们一切都好,她不在意。 他们的病好了,可是她知道,她再也离不开这里。 “都快过年了,你今年也不回来啊?”记得那次靠岸,她回了家,她母亲拉着她,眼里满是心疼不舍,“工作这么辛苦,一点肉都没有……” 他们都是朴实的农民,是社会的底层,他们做梦也不会知道他们的医药费是怎样的一个天文数字,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遵纪守法了一辈子的他们,会有一个为了钱不断在各国法律边缘游走的女儿。 “没事,”但她只是一如既往,冲他们安心地笑笑,“我还年轻,就是要多打拼,这几年工作忙,等过两年就好了。” 其实她非常清楚,这份工作,朝不保夕,海上的风浪,各国的巡查,甚至只是那些生物,同事间的勾心斗角,都有可能成为她死亡的原因。 这样的日子,多活一天,都是幸运,但同样多存在一刻,都是不幸。 所以这是她最后一次回来看他们——不管以后她是否活着,她都不能牵累他们,她将那张经过处理后定期回款的卡留给了弟弟,并嘱咐他,不要找她。 她要一个人烂在那艘船上。
第37章 水池 可她和其他同事有太多不同,国籍,信仰,甚至,只是活下去的理由。 最开始在船上工作的时候,她因为恐惧,只能按着雇主和同事的要求,做着她的工作——包括但不限于残杀各种动物,将最新研发地药剂试用在动物或者那些被关着的人类身上……短短一年,她看过太多大睁着的无辜双眼,那里面,有多少,和她的父母是那样的相似。 在渐渐得到信任之后,她开始救助他们,动物,人类,她小心翼翼。 但有一次,她救助了两个人类, 她看着他们从奄奄一息即将死亡,渐渐恢复,开始变得有精力,但是他们发现是她帮助了他们,他们开始恳求她,要求她,甚至,是威胁她。 “反正也跑不出去,不如我们一起玩儿?”他们笑着,“不然,你觉得,要是其他人知道你做的这些事,会怎么想?” 她同意了他们的要求,然后,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亲手杀了他们。 “抱歉,”收拾好衣服的她第二天如此轻描淡写地对其他同事说,“我不小心把他们玩死了。” “没关系,顾,”她的一位同事笑着揽上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笑,“你知道吗,你这双手染上血的时候,格外漂亮。” “是吗,”顾思倾看着纤细葱白的十指,轻轻地笑,“我也觉得。” 在这艘船上,最不值钱的,就是生命。 从那一天起,她的同事们真正接纳了她,而她在那之后,再没有救助过任何人类,她的眼里,只有其他生物。 她依旧活着,但是却很少感到炙热,她知道自己迟早会结束这一切,但是她经过一次又一次的风暴,看着同事们被抓走一个又一个,甚至连这艘船的主人都更换了,她依旧在这艘船上。 或许,她也是畏惧死亡的,所以才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危险面前,选择了自保。 这样冰冷的日子,终结于那一抹美丽的红。 “我问你,该叫这条人鱼什么名字?” 她看着冰冷水池中,铁笼里,那尾鳍柔美,满尾红鳞,即使是在这样昏暗的船舱,也耀眼如最鲜艳的红珊瑚,美过最柔软的红绸,哪怕是珍贵的红宝石,也比不上此间万一的生物。 听见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动。 “既然她满身红磷,”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如何也遮掩不了的欣喜,带着一点不为人知的羞赧, “就叫她红鸾吧。” 红鸾实在是太美了,甚至她明明知道很危险,却还是忍不住对红鸾格外关心,在红鸾面前,捡回久违的羞赧,产生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 可是,人鱼在这个世界太珍贵,太稀少了,这是多么绝妙的实验对象啊。 无数的器械,药剂,施诸于红鸾身上。 拔下一片,又一片红鸾那漂亮无比的鳞片,提取红鸾一管又一管珍惜的血液,红鸾的十指,不断的断裂,愈合,再断裂,那条原本薄如轻纱的尾巴,被各种器械切割得破碎,那些奇怪的药剂,有些使红鸾痛苦得翻滚,有些使红鸾躁狂无比,有些,则使得红鸾奄奄一息,几次徘徊在死亡边缘。 不可否认的是,她是施加这一切的人之一。 天知道,当时的她,看着红鸾遭受这一切的时候,是多么的心疼,又是多么的,兴奋。 这是人鱼,是世界绝无仅有的存在,是她重新感到炙热的奇迹。 她一次又一次地靠近红鸾,本来只是想多看看红鸾,仔细地观察红鸾,但出乎意料的是,红鸾的智力超乎她的想象,她能分辨自己什么时候会伤害她,什么时候会帮助她,从而对她放松警惕。 怎么办? 看着对她放松警惕的红鸾,她既高兴,又忐忑,甚至觉得自己真是卑劣极了——红鸾是那样的单纯,轻易地相信了她,允许了她的靠近。 这要她怎么舍得? 怎么舍得放手呢? “顾,这个给你。”同事递给她一个装着药的针管,“待会儿你给红鸾打。” 时间稍微久一点,同事们也渐渐发现,人鱼对其他人都很抗拒,但对她,虽然依旧凶狠,但似乎要收敛一些。 看来美果然是能跨物种的。 “这次的药又是什么?”她没有拒绝,而是顺手接过来,在手里把玩着。 “没什么,,一点助兴的东西而已。” 她疑惑地看着他们。 “不是吧,顾?快两个月了,谁看着那样一张漂亮的脸会没有想法?”同事们毫不掩饰地贪婪笑着,“其余的实验也做得差多了,也是时候研究最美妙的领域了。” “你难道就不好奇,她那里和普通的人类或者普通的鱼类有什么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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