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兴趣,可以更换,也可以舍弃吧?就像唱歌的,去演了戏,画画的,都做起了生意。 虽然声音很小,但紫纹灵豹,属于猫科。剑无仇稍微沉默了片刻,再开口,语气中多了点沉重的味道,带着一种许久没有想起,终于还是揭开再忆的低沉。 “阿渊,你上次不是问我,我父母怎么死的?还记得吗?” 当然。“……你只讲了一半,讲到你出生。” “对,我母亲孕育我,花费了百年多光阴,那段时间,我不知道她和我父亲的关系是怎么样的,但从我不多的记忆来看,或许从那时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渐渐缓和,以至于我出生之后哪怕并没有如我父亲所愿继承他的天赋,他也并未对我打骂,不曾再逼迫母亲,所以在我的记忆里,他们虽然有些许疏离,但彼此之间似乎并没有那么的剑拔弩张,我一直不知道他们那样的过去,直到,我成年那天,身为紫纹灵豹的母亲,吞噬了父亲。” “……母亲?” 少年看着跪坐在地的女人,周围满是大型兽类打斗之后的痕迹,曾茂密交错的荆棘之中,被清出很大一片空地,夜色,在他印象里,前所未有的清明,硕大的月亮,悬挂在他们头顶,满地清寒。 女人就在这样的空地里,抬头仰望着这样的月亮。 他看着她满脸的泪痕。 “……千百年了,千百年了……”女人哭着,笑着,“我终于,为我自己报仇了,哈哈哈哈哈……” 少年这才知道,原来过去的一切,是那么的,容易破碎,哪怕,从他出生,到他成年,横亘着一千二百年的光阴。 他并不怨恨,也并不愤怒,他只是,很意外,因为这一切对他而言破碎得实在有些突然。 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 “我没错,我没错……”但他的母亲,那个在过去千年光阴中,只是温柔懦弱的女人,从未显露出一点实力的,被他父亲放任生存的,陪着他一起成长的母亲,陷入自己疯狂的思绪中,“我不曾有错,我只是为了报仇……” 其实,少年知道的。 正如他父亲同样知道。 “无仇?她给你取的名字真是好笑。”很早的记忆里,父亲曾难得抚摸过他的小脑袋,“不过不算坏。” 那时候,父亲是笑着的。 少年蹲下来,抱着他的母亲:“嗯,”他轻声安慰她,“你没错。” “……无仇,”女人抱着他,抵在他如今和那个消失的人同样宽阔的胸膛,不断地,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他名字,“无仇,无仇……” 少年不会像儿时女人安抚他一般轻拍她的背,所以他只是抱着她,在女人渐渐哭累,声音渐低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应和着女人如同梦呓一般的喃喃:“我在。” 在那之后,女人总是睡多,醒少,就像曾经陷入冬眠的父亲。 他知道她累了,所以他只是看着。他以为她会想离开这一片沼泽,回到外面那片广袤的天地,于是他准备着,想等她稍微好一些,精神一点,就会换成他陪着她,一起度过剩下的数千年。 有的时候,女人清醒过来,他在旁边的话,她会说很多话,就像翻阅着什么典籍,由近及远,从说他将成年时自己的担心,到他刚出生时,她的犹豫。 “我本想,你出生,就杀了他,也杀了你,你的存在是他折辱我的证明,”她的眼泪,似乎没有断过,“可是,你还那么小一只呀,那么小的一团,又软,又暖,眼睛都还没睁开,乖乖地躺在我的掌心里,哪怕我想要杀了你,你也懵懵懂懂地,想要靠近……我做不到,我怎么能那么做?我那时候就明白了,这是我的孩子,是我的骨肉,我要守护的。 可是,为什么,我变了,他也变了呢? 为什么,为什么?” 女人的喃喃变成了诘问,她揪着剑无仇的领子,“你说呀!为什么,他死了,我却不高兴?为什么?!紫纹灵豹的骄傲,千百年的折辱,还有你……” 她歇斯底里着,又渐渐归于平静。 “……无仇,无仇……哈,哈哈,”她低声笑着,断断续续,“……对不起。无仇,我好累,让我休息,你出去吧。” “……好。”他耐心地等着,“母亲,想要什么,和我说。” “嗯,”她点头,浅笑着,催促着,“去吧,出去吧,无仇。” 他听话地转身,离开了。 他想,母亲喜欢吃甘甜的水果,他去找些来吧。 然后,迎接抱着水果回来的他的,是他母亲的尸体和流了一地的鲜血。 正如当初他们厮杀时,父亲给睡梦之中的他施加了结界,直到父亲死亡,结界消失他才察觉一切;母亲赴死前,同样设置了一个严密的结界,将她自己锁在了里面,一点气息,一点动静都没有外泄。 他们是如此的一致,都是那么的自私。 他们是那样的不同,冰冷的蛇,骄傲的紫纹灵豹。 可是他是那么的,那么的,舍不得。 “……其实,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在不安,起初我并不知道我不安的原因,但在我母亲死去的时候,我的不安消失了。”它变成了空洞,“然后,正如我母亲吞噬了我父亲,我吞噬了她。” 紫纹灵豹的血肉,可以提升修为。 他母亲设置结界等着他回来,其中用意,作为她的儿子,剑无仇不会不明白。 剑无仇讲诉这一切的时候,只有一点叙事的起伏,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上的波动。 但听着这一切的颜青渊,和顾思倾,都在心里产生了不适,颜青渊甚至连手上拿着的东西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 他的脸色苍白着,他不知道,是心疼拥有这样的过去的剑无仇多一些,还是,对故事的发展和结局,感到的悲哀,恐惧多一些。 各种各样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大脑,强烈地影响着他的心脏,连带着顾思倾,也分不清,哪些情绪是她的,哪些是和颜青渊产生了共鸣——同为人类的他们,实在,不能,也无法,理解这样的结局。 “阿渊,”剑无仇似乎看出他的恐惧,放柔了声音,“很可怕对不对?但在你出现之前,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甚至站在兽人的角度,我很羡慕这样的他们,虽然他们都死了,但是在最后,我父亲成为我母亲的一部分,我母亲选择以那样的方式结束她的生命,在我看来,是在我和父亲之间,选了父亲。 他们之间再没有输赢,再没有怨恨,这很好。” 他笑。 ---- 来了,稳定日更一周,大家走过路过给点海星吧
第28章 幡然 “可是你出现了,终日只有烟雾,除了灰黑,再没有其他亮色的地方,有了绿,出现了虹桥,你虽然弱小,但在某些方面,你强大得让我惊讶。正如我母亲说她变了,我也渐渐察觉到我的变化,我开始理解你所说的悲伤,开始幻想你所描绘的未来,最后,我终于还是贪心地拥有了期望。” 尤其是在天蛰出现的时候,那样的期望前所未有的强烈和明晰。 “……所以,”颜青渊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指着自己问,“……是我,改变了你?” 所以,是我让你,意识到了你对天蛰的欲望? 哈,这,这……怎么会? 颜青渊的双眼忍不住地红,顾思倾听着他心里的不愿相信,和他一起感受着,寸寸心碎和追悔莫及,以及,无力,无奈,那如惊涛般涌现而又转瞬即逝的,爱。 他们,原来,曾,那么,那么近,近到只有毫厘,触手可及,可是,究竟是为什么,他没有在她出现之前抓住他? 是同为男性的犹豫?自以为人类的骄傲和对方身为兽人芥蒂?还是说,只是单纯的,以为时间还长,自己还有很多机会的盲目自信?那现在呢?他说改变他的是自己,那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无数的问题,出现在颜青渊的脑海,而同样的问题,也同样质问着顾思倾:那么她呢?她和遇星呢?难道她也要在错过之后才后悔吗? 不得不承认,在过去的岁月里,顾思倾对遇星是有感觉的。 她其实分明清楚的,遇星是她上辈子,加这辈子的,唯二惊鸿之一。 虽然遇星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多,但在过去的日子里,她发现遇星并没有她最开始认为的那么讨厌她,相反,就像颜青渊说的那样,她感受到了自己在遇星那里的特别。 那么,她又是为什么不曾回应遇星呢?又是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真实想法,隐藏起来? 是因为地球的过去?还是因为那抹在记忆中至今仍然鲜明的红,又或者,仅仅只是跌倒一次的后怕? 顾思倾不知道。 但是看着这样的颜青渊和剑无仇,顾思倾清楚地知道,她不想自己和遇星也是这样的结局。 遇星。 虽然总是嫌弃她却一次又一次选择回到她身边的遇星。 困在颜青渊的记忆里太久,她以为自己已经快要记不清遇星的样子,但却在这瞬间,惊讶地发现,遇星的一切,一颦一笑,在脑海里,都是那样的清晰。 遇星。 或许出去之后,再见面的话…… “所以,阿渊,我想告诉你的是,因为你所改变的我,哪怕只有兽人之间的兴趣,我也想,尝试将它变成爱,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指导我,站在你们人类的角度,替我见证。” 剑无仇的声音再次温柔响起。 “……听你这么说,我很荣幸。”颜青渊低头,轻轻笑着,“那么,我相信,这样的你,和天堑比试,一定会赢的。” “嗯。” 但只是剑无仇赢了,天蛰没有。 天堑虽然沉睡三千年,但他天赋比天蛰高,三千年间道行的增长也不曾停滞。 “姐,你输了。”天堑看着跪在地上的她说,“按照约定,你没有资格离开狮鹤崖。” 天蛰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是,我知道,所以我不会离开。” 她转头,看着另一边的剑无仇,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理解和默契。 “但我也不会和他分开。” 他们不会放弃彼此。 虽然赢过天堑,但伤势并不轻的剑无仇重新走上来,他手腕上鲜血才刚凝固,但他并不在意,他向天蛰伸出手,笑得那样温柔: “天蛰,吞噬我吧。” 天蛰是狮鹤,她可以在吞噬剑无仇之后,让剑无仇,以卵的形态,继续存在。而他会静静地等待,直到天蛰赢过天堑的那一天。 只是会一无所觉地沉睡罢了。 但这些他们并不在意,他们只需要在一起。 “……你确实没有权利离开狮鹤崖,”天堑看眼他们,又环视周围狮鹤崖观战的人,:“但我同样不认为,一心扑在外人身上,又实力不济的你,还有资格待在狮鹤崖。”
65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