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泡隐隐发烫,闷在高跟鞋里一摩擦,简直是把她的脚后跟按在铁板上,痛得连皮都要撕下来。
给魏微发了消息让她来救场,结果魏微今天翘了课,人去近郊游了。
要等她回来送鞋,估计得等到明天。
左右走不了,向晚沉打算找个位置坐下,再想别的办法。
今天是周五,很多人下午没课,都泡在图书馆里,剩的位置不多,只零星的几个。
向晚沉挑了半天,一瘸一拐地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
本以为没人,走近了才发现有人,只是趴着在睡觉。
睡得非常规矩,双手交叠,头枕在上面。脸是冲着里侧的。大概是怕自己打扰到别人,紧紧贴着墙,看上去似是要把自己整个嵌到墙里头。
向晚沉尽可能不发出动静地抽出椅子坐下。
不过那人还是被吵醒了。
图书馆的桌子是一长条的,没有特别的界限。不论是谁的手机响,整张桌子都会跟着一起震。
震动的声音传导到趴着的人耳朵里,比闹钟还要刺激神经。
那人迷迷瞪瞪地坐起来,动作一卡一顿的,想来还没怎么睡醒。
她“唔——”了一声,迷离着一双眼看过来,糯糯地冲着向晚沉喊了一声:“阿花……”
声音又轻又粘,不太清醒的音调,奶声奶气的。
喊完,不舒服地闭起酸胀的眼,又颤颤巍巍趴了回去。
这次,脸是朝着向晚沉睡的。
向晚沉的目光停留在时星予脸上,这人露出的那小半张脸被压得红彤彤的。睫毛长长平平的,让人忍不住想要用手指去拨弄。
她睡得不舒服,又往臂弯里埋了埋。
大约过了半小时,时星予才晕晕乎乎地醒过来,她捂着胀痛的额,坐起来好一会儿后才慢慢睁开眼。
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她用手去揉,揉得周围的皮肤红了一片。
感觉到边上有人,时星予迟钝地看过去。
她一共回了三次头,看了三遍才确认她不是在做梦。
确实是阿花??
向晚沉好笑地托着腮帮,欣赏着时星予脸上从茫然到愕然再到难以置信的表情。
嗯,最后那双瞪得滚圆的眼睛,确实很像某种小动物。
看上去很好欺负。
但向晚沉还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时星予就自己红了脸。她往后躲了躲,背脊靠着墙面,结结巴巴地小声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向晚沉压了压眉尾,知道自己长得凶,但不至于把人吓得要躲她?
刚才不还软软糯糯地喊她“阿花”么?怎么现在醒了,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模样?
“我刚才就来了。”向晚沉凉飕飕地说,“你还喊我阿花。”
“原来是把我当成了别人?”
“不、不是……”时星予惶恐地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同她解释,“我,我以为自己做、做梦,梦到你了……”
这么想见她?想到梦里都是她?
向晚沉压低的眉尾扬了起来,“阿花……”她念念叨叨,眼神揶揄地撇着时星予,“是因为我的信息素?”
时星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你叫什么,所以……”
所以临时给向晚沉起了这么个昵称。
阿花……听起来土里土气,要是换作旁人这么喊,多半会被向晚沉用信息素吊打。
但换做时星予那么软软糯糯地喊出口,她反倒觉得这两个字都跟着可爱起来。
刚准备接受自己的新昵称,却听时星予小心翼翼地说:“我以后不会这么口无遮拦乱喊了,你别生气……”
“?”
向晚沉抬眸撇了一眼玻璃窗,她脸上的表情有这么凶吗?
好像是有点?向晚沉不确定地对着玻璃窗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结果发现时星予垂着脑袋,压根没看她。
“你是不是鞋子磨脚了?”时星予拧着眉毛,抬起头来问她。
向晚沉咬着的后槽牙松了,她把磨肿了的脚后跟展示给时星予看,“嗯,很疼。”
时星予皱了皱脸,顺着椅子一滑,人蹲到了桌下。
双手抱着膝盖,仔细瞧了瞧向晚沉的伤处,特别认真地对她说:“磨得很厉害。”
向晚沉见她这么关心自己,反倒装了起来,不太在意地吐出一句:“还行。”
时星予从桌子底下钻回来,可能是一下起来太快,眼前有点发黑,不过只是一两秒,甩了下脑袋便恢复了过来。
她问:“你穿多大的鞋子?”
“37。”
时星予点着脑袋,“我们这里……”
她们虽然压着声在说话,但多少还是有些动静,邻座的投来不善的目光,时星予立马闭上了嘴。
她拿起笔,在纸上奋笔疾书,写道:磨得太厉害了,水泡不挤掉贴创可贴也还是会痛的。你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把我的鞋换给你?
传纸条这种事,哪怕在最中二的年级,向晚沉都没干过。
结果现在却跟时星予在这里面对面传纸条。
挺神奇的。
阳光爬过来,落在纸条的一角上,像是某段蔓延过来的时光,让人止不住地想把一些情绪刻写进去。
向晚沉拿过纸条。
时星予的字和她人一样,笔画圆润没什么棱角,像是幼圆体。
向晚沉的字则一看便是成年人的连笔字,要飞不飞,要草不草。
她回道——你穿得了高跟鞋?
时星予冲她笑了笑,凑近说:“你别看不起我呀。”
后来很多次回忆起来,向晚沉总是在想,当初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答应时星予换鞋。
即便她没有洁癖,换鞋穿这种事也有点过分越界,这比肢体接触更让她感到难受。
但时星予好像打从一开始便不一样。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信息素吸引。
只把爱上时星予这件事归作命中注定,也归于本能。 ----
第32章 回忆4
(32)
向晚沉换上了时星予鞋。
时星予的脚比她小一码,所以在换鞋的时候,特地将脚跟踩平了给她穿。
一双好好的小白鞋硬是被弄成了踩脚凉拖,在鞋跟处留下了难看的褶皱。
“没关系,我的鞋很便宜。”时星予温温和和地对她说。
时星予穿着大了一码的高跟鞋,许久没穿过那么细的高跟,头一开始不太适应,晃了两下。
向晚沉伸手过来将她一扶,时星予小声说自己可以。
却听向晚沉瞎编道:“这鞋鞋跟不稳,扶着你。等下摔着了,我可是要负责的。”
出了图书馆,两个人总算能用正常音量说话。
“我们超市里只有塑料拖鞋,买鞋子的话,得到校外的商业街去。”
时星予说完,发现向晚沉盯着她看,不禁问道:“怎么了?”
“你很热?”
时星予摇了摇头,她不热,反而在图书管理吹空调吹得浑身有些冷。
向晚沉短蹙了一下眉,说:“你好像在发烧。”
说着她抬起手,举在半空,眉眼间带着询问地一抬眉。
时星予犹豫了一下,还是很乖地倾身过来,将额头贴上她的手心。
额头摸着没有热度,只有沁满冷汗的凉意。可时星予身上烫得很,透过衣服布料清晰地传过来。
时星予大咧咧地说自己没事。
向晚沉在车上有备用的鞋,是她开车时要换的平底鞋。时星予陪着她去取。
今天的日头不算烈,真正的盛夏还没来。
时星予却感觉自己中暑了,不仅头痛头晕,还想吐。但她强忍着没表现出来,不想给向晚沉添麻烦。
重新换回自己的鞋后,时星予同向晚沉道别。她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向晚沉,在路上腹稿打了好几遍,可临到头却不得不加快往回的脚步。
才踏进校门,便忍不住扑到一旁的垃圾桶边吐了起来。
剧烈的呕吐抽空了她身上的力气,天旋地转的她几乎要滑坐到地上。
手臂传来拉扯的力量,她脚下一个踉跄,坠入了含着花香的怀抱中。
她晕晕乎乎地靠在那人肩头,费力地侧目看去,刚吐过声音还哑,喊那一声“阿花”的时候,抽抽搭搭地教人心软。
“你走开一点……”她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盖住吐出来的酸腐气,“脏的。”
向晚沉沉眸过来,“带你去医院。”
“不用不用,我只是……”
“当我还你人情。”
时星予没话了,老老实实地被向晚沉塞进车里,带去了医院。
-
向晚沉从来没到过公立医院。
进到人声鼎沸的门诊大厅,看到那人挤人的场面,一双眉几乎要打成死结。
“这么多人?”
“不算多。”乖乖妹靠近了一些,拉着她的衣袖,将她拉到人少的地方,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挂号。”
向晚沉脸色臭得要命。
是她带时星予来看病,结果病人自己去排队挂号,她反而成了被安排的那个。
看时星予小小一个挤在长队里,她觉得更烦了。
应该带时星予去私立医院,不该听她的,找个大学城附近的医院。
结果这里连三甲都算不上。
向晚沉掏出手机查了查定位,挑挑拣拣一直到时星予挂完号回来,也没能选出一家。
反倒因为她表情里的嫌弃太过生动,让时星予误以为她是不耐烦陪自己,而小心翼翼地开口对她说:“要不然你先走吧……我可以自己的。”
“……”向晚沉稳了稳烦躁的情绪,对时星予说了两个字:“走吧。”
上到omega诊区所在的三层,隔老远便能瞧见人满为患的普内科诊室。
向晚沉的脚步滞涩了一瞬,又很快调整回来,面无表情地跟着时星予去候诊。
好在普内科诊室多,等了半个小时左右,便叫到了时星予。
医生简单问了两句情况,让她先去验血。
时星予的血管太细,小护士连下了两针,没见回血,又让时星予换了只手。
拍了半天,依旧找不到血管,最后摇了护士长过来。
向晚沉全程冷脸看着,蹙起的眉心能夹死蚊子。
时星予自己压着棉花球,为了缓解气氛絮絮叨叨地说:“我的血管一直不太好找,以前分化的时候要验血,也是找不到血管,挨了六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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