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说得慷慨激昂,让似懂非懂的苏建功大受鼓舞,捋着胡子呵呵笑着,嘴里如释重负地说了句“快哉快哉”。
“给我几日时间。”徐晚已经有了大略的规划,再有几日时间,央着账房找几个工头估算一下成本,补充一些细节就可以了。
“好,好!”苏建功向徐晚抱了抱拳,转过身背起手,哼着小曲慢悠悠往花园踱着。
“多谢先生了!”
没走出几步,苏建功就回过头了补了一句谢,圆圆的脸上憨憨的笑。
这画面让心里本就没有十足把握的徐晚突然想起范伟老师在小品里那句“谢谢啊”。
话说,我是不是坑了老实人呢?
徐晚心里打着鼓,最终还是激动胜过了心虚,瞻前顾后的怎么干大事?没有风险哪来的钱赚?重要的难道不是她徐晚终于要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大展拳脚了吗!呵,安泰城,你就等着吧!
在紧张压力和自我鼓励之间反复横跳,徐晚都不知道这一路是如何回的苏玉谨的院子。
苏玉谨正在撩猫逗狗,百无聊赖,见徐晚回来,蹦蹦跳跳跑到徐晚跟前,问道:“爹爹找你做什么?”
“找我做什么不行哦?我学富五车,文韬武略,天文地理,无所不知!”
徐晚罕见地撅起嘴,在这副年轻的身体里,竟也变得幼稚起来了。
“嘿嘿嘿,是谁这么会说,用的辞藻还怪多。”
徐晚翻个白眼,戳了一下苏玉谨的脑门子,就往自己屋里走去。
“诶?我还等着先生回来说书呢!”
“近日暂停营业,”徐晚回过头,挤了挤眼,“我和你爹爹有大事要干!”
说罢闪进自己屋里,关上了门。
“哎哎哎——”
苏玉谨趴到门上往里巴望,无奈室内光线暗,她什么都看不到。
正打算再踮一踮脚听听里面的动静时,门突然又开了,苏玉谨一个趔趄钻进徐晚怀里,略一定神又顺势揽住了她的腰。
把苏玉谨从怀里扒拉起来,徐晚正色道:“还是告诉你吧!”
徐晚坐在桌前,从这块地的来龙去脉,到自己如何认筹集资,再如何建房售卖的大致打算,都一五一十地解释了一遍。
苏玉谨双手托腮,满不在乎地晃着脚,也不说话。
“事情就是这样,”徐晚把风险摆了出来,“这件事情如果定下来,你家的地,和你家的钱,还有你家的声誉,就全都赌在我身上了。当然,如果赚了钱,大头是你家的,但是如果赔了钱,我……我反正身无长物,没什么可赔的,都,都是你家承担。”
“爹爹怎么说?”苏玉谨问道。
“他……他还谢我呢。”
苏玉谨噗嗤一声,拉过徐晚不安的手捏了捏又拍了拍,道:“没关系的,你想做的事情便去做,爹爹有的是钱。”
虽然想到苏玉谨养尊处优,或许没有危机意识,对这件事情的规模之大和耗钱之多都没什么概念,但徐晚还是没想到,她竟对这件事成功与否完全不关心,支持的理由就只有一个“你想做”。
一场原以为会很严肃的谈话,被苏玉谨轻声细语地化解了。心里那石头般沉重的压力,也在苏玉谨捏捏拍拍间消散了。
“那我就……”
“那你就最后再给我说一段书呗!” ----
第16章 第 16 章
在苏府住了些时日,徐晚已经对苏家的情况了解个七七八八。相比祖上的地位和产业,到了苏建功这一代可以说是家道中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这样,苏家仍然是安泰城的第一大地主,主业就是出租田产收租。
苏建功生性淳朴良善,不擅生意经,名下几间铺子白白浪费了自家的好资源,只在安泰城内小范围经营,倒也因着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而口碑颇高。
既然以租地为生,那测绘和土质分析人才必然不少,徐晚跟苏建功要了几个人,想着一起先去看看那块地的方位、大小和形状。
只是临走的时候,无处不在的大小姐又企图往上凑乎。
“咱去看看本大小姐今后的新院子在什么地方。”
苏玉谨换了一身短打,站在马车前满怀期待,跃跃欲试,手里还拎了个小包袱。
徐晚哭笑不得:你当这是去旅游?
好说歹说才把大小姐哄回府,那土坷垃荒地,说不定长满了杂草,生了害虫毒蚁,岂是你大小姐能去的?还指望土豪苏老爷投资呢,这还没动土可别先把人家闺女搭进去了!
“那你们回来可要跟我说说,那里是什么样的。”
大小姐的嘴噘的,都能挂住她的小包袱。
“好好好。”
一行六人去往城东南苏府新购入的那块旱地,令徐晚没想到的是,从苏府雇工里挑选出的几个测绘和勘察人才里,领头的竟是两个女人。
“测绘和勘察,这两项工作可是又脏又累,你们怎么会想到做这个?”
坐在马车里,徐晚跟另外两个女人闲聊起来。
其中一个约么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大咧咧笑着:“我们家祖上就跟着苏家,生下来就是干这个的呗,要说纺线织布,咱也不会啊!”
“你就是刘管事吧?”徐晚知道苏家有个跟了好几代的雇工,带了一个班组专门负责量地,名叫刘衡。只是没想到这刘衡原来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即便穿着粗布衣服,也掩盖不住风情万种的女人。
“没想到吧?任谁没见过我真面貌的,都他娘的以为我是个汉子!”
刘衡一拍大腿,笑得豪放又风骚。
有她这样的人在,就永远不会冷场。
嘻嘻哈哈聊了半路,徐晚暗道这人做销售一定行!在心里给刘衡打了个对钩,筹谋着以后项目开盘,还得请她来做置业顾问。
车里的另一人就显得沉默很多,徐晚怕冷落了人才,以后开工建设还有很多需要人家帮忙的地方。于是赶紧打声招呼认识一下。
“那这位就是程火火程管事?”
那女人年纪不大,方脸薄唇,长了一副生人勿进的脸,偏又生性腼腆怕羞,见徐晚询问,先是愣怔半晌,又别过头,一边拍打裤脚上的灰尘,一边几不可闻地回了句:“是。”
见这人呆滞又无趣,徐晚便点点头,道了句“辛苦了”,继续听刘衡滔滔不绝地讲他们平日上工的趣事。
待徐晚不看自己了,程火火才缓缓抬起头,暗暗观察着徐晚的面目和衣着,绞着自己的衣角,额头慢慢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仍旧不敢言语。
到了地方,几人分工合作。
刘衡和自己班组另两个男人找准了转折点画了分割线,一路有说有笑地插杆放线,在土坷垃里像个野兔一样东蹿西蹿,仿佛不知疲累。
而程火火带着自己班组的伙计就相对沉默,两个人同样满地跑着,满脸严肃认真,选了几处采样点,又是打眼挖土,又是取样标号,累的满头大汗。
徐晚站在地头,沿着边缘四处走了走看了看,见这地平整方正,单从表面看的话,是块建房子的好地方。只是整个过程中,她总能感受到程火火从各个方位投过来的幽幽的目光。
这人真是怪异!
徐晚有些发毛,回想了下这位程管事的履历。她不像刘衡是自幼跟在苏府里做工的,程火火从小跟着父亲在石场长大,对砂石土壤的构造和性质功能了如指掌,本来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经在石场做到管事了,不幸后来石场塌方,出了人命,她父亲也在那次事故中丧生,她才重新找了份工,到苏府继续做土地勘测。
或许有才华有技术的人往往都比较有性格吧!
徐晚耸耸肩,询问了下进度,便招呼大家收工。
回去的路上,徐晚还是时不时能感受到来自程火火的目光,但当她转过头看向程火火时,那姑娘却又立马别开眼,不是整整衣衫,就是掀掀轿帘,掩饰自己的行径。
终于挨到回府,几个工人管事都要回各自工房去测算数据,总结结论。
程火火临走前跟徐晚约定第二日派人过来送结果,神色犹疑,似是还有什么话说。徐晚不动声色,假装没看出她的欲言又止,点点头就去跟刘衡交代事情。
程火火无奈,只好先往工房去,边走边挠头,心中十分不解:左看右看明明就是她啊,怎的竟像是不认得我了?
“想什么呢?”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程火火吓得一个激灵。
“小,小场主。”
“小场主?什么意思?”
徐晚皱着眉头,语气不善:“你从一早就暗地里偷瞄我,如果有什么事还请直说!”
理直气壮的,说得程火火突然又不自信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你,你可是徐家村徐场主家的小姐?”
徐晚怔住,来到这个世界,只当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乞丐,对这个“徐晚”的社会关系也没什么兴趣,一心只想往前走,从来没想过了解她的过往。
突然听到有关“自己”过去的线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紧张。
“我是徐家村的,你认识我?”
回答了又好像没回答。
程火火心想天底下哪有那么像的人?而你又是徐家村的,一个村还能有两个徐小姐不成。
于是提了提气,道:“徐小姐你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我可是记得你!”
徐晚不知该如何解释,但又好奇“场主”“小姐”的是怎么回事,于是诚心道了个歉:“我,我经历过一些事情,很多人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方才多有冒犯,你……我应该怎么称呼?”
程火火内向异常,本来也没有生气,相反心里还十分敬佩这位小场主,只是生平最不擅长的就是表达,不知怎么就让徐晚误会自己觉得被冒犯,瞬间慌了神:“我,你,啊没,小场主不必称呼我,我只是您父亲手下的一名管事。你,你真的不记得了?”
“可否说与我听听?”
“嗯……”
程火火挠挠头,让她说话还不如让她去劈石头挖土,况且她也不知道这位小场主忘记了多少、还记得多少,脸憋得通红,竟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那我问你吧!”徐晚看出程火火标准一个理工女,而且还是个社恐。
“小场主大场主的,是什么意思?”
“您父亲,是城西龙虎山上采石场的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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