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不但不坏,而且好极了。明月姣姣,满天清明,白杨树林里飘来阵阵芳香。山脚下,村庄那边烟霭蒙蒙,亮着几点淡薄的灯光。塔季雅娜放下书,心畅神怡地叹了口气。 “出去走走?”克希雅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向她伸出手。 于是两人手牵着手,十指相扣,在灿烂的星光下,沿着河岸,朝那座无名之湖走去。 河水缓缓流淌,平静而祥和,银光粼粼,星辰仿佛坠入水中,随波荡漾。对岸飘来清冷的薄雾,犹如白雪纷飞,吸入肺中,使人陶然自在。空气温馨,微风习习,大地在流水声中沉眠入梦。 她们谁也没有说话,仿佛回到了伦特时的那个雨夜,然而不同的是,上一次她们都在害怕开口,而这一次,她们是无需开口。许多情绪,许多感情,无需言语,也能通过掌心的温度传达。 塔季雅娜抬眼看着克希雅的侧脸,握紧了与她相扣的手。后者挠了挠她的手背,算作回应。 “年少时,我也曾做过许多梦,”几乎呢喃般地,克希雅说道,“不切实际的梦,如今浑都抛在脑后,偶尔想起,只当做是年轻时的幼稚与不懂事,一笑而过。 “这里,就是我还在做着那些梦的时候,常常会来的地方。这是我过去的‘秘密基地’。但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如同我忘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梦一般,我也忘了这个地方。 “然而,在我们开始旅行之前,这条河,这片湖,却又突然地浮现在我眼前。而那些我曾经忘却,就算想起也是付之一笑的梦,也同样的,重又席卷了我的内心。” 克希雅停下来,低着头,背对着漫天星辰,塔季雅娜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 “我曾走过许多地方,看过无数美景,可那一切,如果不曾与你一同度过,又有什么意义。现在,未来,之后所有的一切,我都想与你一起面对,无论好坏,不论利弊。告诉我,塔季雅娜,我这一梦想,也同我少时做过的那些梦一样,是不切实际的吗?” 她终于抬起脸来,正视眼前人。 塔季雅娜喜欢用镜头记录下旅途中的一切,时时回顾。但在今晚,在这个四周寂寥无声,天空星河璀璨,河水镀着一层珍珠粉般颜色,静静流淌的夜晚,她只会讲将这一切藏入心底,视若珍宝。因为这不需要利用什么手段去记录,这是即便时光流逝,时过境迁,她也会永远铭记的夜晚。 “这从来就不是梦,克希雅,这是我们行将走向的未来。”她说。
第四十四章 番外 一个安全套能有什么作用?答案是在解决生理需求时尽可能避免意外发生。 塔季雅娜曾经也是如此认为。 直到有一次,她在一本书中读到战场上的士兵会用安全套套住枪头,免得它们进水哑火。她的一大优点是记性很好,这常常能帮她解决许多麻烦。 真正用上这份不知算不算常识的知识,是在她的家乡尚未毁于战火时。当时还没开始长个的菲林站在几倍高于自己的折叠梯上,尝试给客厅换上新的灯泡。 她笨手笨脚的,失足掉下梯子,是怎么受的伤?是屁股还是后背先着地?她忘了,总之她的脚钻心的疼。 当时她对治愈术掌握甚少,还不是现在能独当一面的医生。她下意识想求助,紧接着意识到她有她自己。 那时的她已不再哭泣,记性很好的菲林迅速想起了书中所得。 彼时战事焦灼,医疗用品告竭,街上已寻不见开门的药店。于是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自他们走后第一次进入他们的房间。 屋内陈设一切如旧,拉起的窗帘透过些许阳光,可见其中尘土浮沉。她打开床头柜,顺利找到自己想要的,然后用它固定了错位的骨头,离开房间,重新锁好门。 从那之后她一直小心避免受伤,笨拙的小姑娘也在独居生活中越来越熟练。 她本以为这样狼狈的情况再也不会发生——特别是在战争结束,加入清道夫之后。 但意外不可避免,比如在配合某地民兵队追捕盗贼团的途中,被一头突然出现的异魔袭击,装甲车摔下山崖,连同里面的人一起从山顶滚到山底。 她没死,只是受了些轻伤。克希雅把她搂在怀里,保护得很好。 她对防御术并不精通,在被甩出车后临时释放的护罩远不足以抵消坠落的伤害。于是她看见瓦伊凡凭着惊人的力量抱着她避开了许多处尖锐,最后抓住机会,用左手扒住了一块石头,有效减缓了她们摔下的冲击力。 生死关头的爆发后是难以抵挡的疲惫。在确认呼吸后塔季雅娜忍痛接回自己脱臼的胳膊,开始动手检查瓦伊凡的伤口。 没有内伤,她松了口气。全身上下多处骨折,轻微脑震荡,小腹一道失血不止的伤口。这些都没法用术法完全修复,最多只能减轻伤势。 她还有力气施术,止住血后她立即开始确认手头可以利用的资源。 经过刚刚的混乱,背包中大多物资丢失,现下还剩一顶简易帐篷,一套速干衣物和被褥,一只打火机,两枚信号弹,两瓶消炎药,一壶纯净水,一卷绷带,还有满打满算只够一天的口粮,以及她在出发前随手抓的几个安全套。 便携终端幸而没有损坏,但山底地形复杂一时接收不到信号。塔季雅娜只期望里头的定位模块还能发挥作用。 她虽是文职,但也受过野外求生的培训,可动起手来,她似乎又变回了当年笨手笨脚的自己。不过所幸,一番手忙脚乱,她们好歹有了个容身之地。塔季雅娜的一大优点,就是学东西总是很快,克希雅每每羡慕不已,说她永远也学不会画画。 将受伤的人安顿好费了她不少力气,毕竟克希雅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半头。缺乏药品,这一卷绷带不知够不够撑到救援,塔季雅娜想。 这时她才发现先前发挥重要作用的义肢已经接近报废,坚硬的表面全是和石头硬碰硬造出的痕迹和凹陷,从前贴近时便能听见的齿轮转动声,如今也没了动静。 她只得将它取下,放回背包收好,又将克希雅空荡荡的左袖扎成结,坐下来思考接下来的待办事项。 她得赶在夜幕降临前寻到生火的木材。她们运气很好,近日天气干燥,此项任务顺利完成。 还要提防野兽袭击,她布下的结界算不上牢固,但总比毫无防范要好——下一个,尝试和清道夫取得联系——可以和觅食寻水的任务一同进行。 暂且不知救援还需多久到来,在此之前,指望包里那点东西显然不行。 她倒也罢,但帐篷里还有一个重伤昏迷的人。塔季雅娜伸手试了试她的额温,克希雅发着低烧,手却冰得吓人。 火烤着她的脸,终于得以休息的菲林有了时间,被钻了空子的不安袭击。 她回想起那年冬天,他们也是在山中。队伍遭遇雪崩,被困数日。领头的老前辈支撑着他们的信念,却在救援将至时不幸牺牲。 就差一点。但她只能看着他眼中的光芒熄灭,耳边只剩自己的喘息和外界掘雪的噪音。 她深恐当年的悲剧重演,她又成了那个手足无措的新人。但她已不再是稚嫩的新手,她安慰自己,她们也没有弹尽粮绝。 塔季雅娜不敢躺下,将脸埋进臂弯坐着睡了一夜。 清晨给人以希望,在这种时候心怀希望会带来好事。 她在河边洗净安全套的润滑油,装走满满一大袋水。她在高处找到信号,终端上的信息写着“已派遣救援”。她的术法没法造成破坏,抓不到大型猎物。但对付小动物,倒还勉强可用。 她们有火,有食物,有饮用水,还没有遭遇危险。 克希雅在第三日恢复意识,看见胳膊上固定骨头的安全套,还有心情笑道:“你说的没错。” 她觉得眼皮子打架,但又不肯如此轻易的睡去。塔季雅娜确认她并非回光返照后,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助她的alpha好眠。克希雅快要睡着,抱住她的腰不肯撒手。 太阳落下又升起,她们坐上了返程的直升机。 克希雅再度醒来,是病床之上,眼前又是那片无趣的天花板,幸好此时她并非一人。 她的义肢送去维修了,她只好用一只胳膊抱住了坐在床边的她。 ---- 短打,灵感来了随手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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