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弦脸色更白,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因为朝云的话。 扶桑树种子上有朝云的血,她是最能感受到种子变化的人,连她都这么说,那这事怕是板上钉钉了。 这个时候,花弦本该考虑自己,但她首先关心的却是,现在她跟朝云关系这么僵,孩子生下来能幸福吗? 她打算把一切都说出来,让朝云不再误会自己。但她实在是痛的受不了,解释的话到嘴边就变了样。 “你倒是想想办法啊,我都要疼死了,你在一边看戏是不是?!” 朝云揉揉她的肚子,笑道:“中气这么足,不像很疼的样子。” 花弦抓住她的胳膊,指甲深深抠进去,以此来发泄怒气,但朝云似是对疼痛毫无察觉,脸上噙着的笑意甚至加深了。 花弦:……抖M?越痛越兴奋? 小腹的疼痛是一阵一阵的,过了一会儿就没那么疼了,花弦擦了擦额上的虚汗,转头认真地盯着朝云。 “如果我说,当初是形势所迫,我才会对你挥剑相向,我的目的其实是保护你,你会信吗?” 朝云神色滞了片刻,随后讥诮勾唇:“你觉得我会不会信?殿下都是这样骗人的吗?也是,不然怎么能让涂山众狐对您俯首称臣呢。” 花弦恨她是块木头,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必须要把误会解释清楚,才能取出体内的扶桑树种子,不然她真的要生孩子了。 那不是更被朝云拿捏吗? 不行不行,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你不信也没关系,事实就是如此。这种事只要你有心,去问问树仙和宛若不就知道了吗?你不肯去问,是害怕听到真相没理由恨我,还是你心里本就笃定我会杀你?” 花弦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果然把朝云问住了,她沉默了片刻,伸手抚上她的肚子,注入一小撮魔力,疼痛果然消失了。 “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起,现在你只需要乖乖听话,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就好。” “可我安心不了,涂山那边若是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到处找我,到时候两族之间难免会起冲突,我不想因我而起争端,更不想让我的子民受苦。” “子民?”朝云的语气难掩讽刺:“你角色转换的倒是快,这就成了心怀天下的女帝了。看来涂山让你当这个帝君,果真没找错人。” 花弦抿唇不语,看着水幕里已经被放下来的两人,心里稍安。 朝云见她心不在焉,眼睛眯了眯:“还在担心你的子民?是见不得他们受伤,还是心疼那只小狐狸?” 花弦:“……”这跟小狐狸有什么关系? “看着我!”朝云将她按进怀里,咬上她的唇瓣:“你的眼里心里,只能是我,只能是我!” 花弦被迫张开嘴,承受着朝云狠厉的亲吻,嘴里充满了血腥味也不敢说什么。 魔气影响了朝云的心性,让她变得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她害怕自己再多说一句,景家兄妹又将陷入危险当中。 还以为这个世界没有黑化值会好一点,没想到朝云疯批起来比那两个还要难搞。 朝云发泄着心中郁气,思绪百转千回。她知道花弦说的很大可能是真的,否则宛若和霓镜不会出现的那么及时,可她又不想承认,不然这几十年来的怨恨,岂不是毫无意义。 恨了一个人一百年,一直以这份仇恨当活下去的动力,现在告诉她,她恨错人了,让她怎么相信? 这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吻终于结束,花弦的唇红肿不堪,还染着血渍,破的不像样子,朝云看了却只觉得愉悦。 “只要你留下,我就放他们走,否则便把他们丢到暗河里喂魔鳄。” 朝云贴着花弦的耳朵,声音低沉,犹如地狱吹出来的风,每一个字都让花弦为之颤栗。 花弦咬着牙,不知该如何抉择。 诚然,景家兄妹的性命很宝贵,但她的自由就不重要了吗? 她的目的是把扶桑树种子取出来,而不是留在这里给朝云生孩子,一旦涂山知道她被魔族掳走,那一场大战必不可少,而这地方处处机关,就算涂山请其他仙族出手,也未必能赢得了魔族。 魔域里除了个别像花弦这样的,绝大部分是天魔,他们泯灭人性,一旦被激起嗜杀本性,能以一敌百,仙族的胜算在哪里? 但她又不得不顾景家兄妹的性命。自由跟两条狐命比起来,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顷刻间,花弦已经做出了选择。 “放他们回去吧,我修书一封你让他们带回去交给长老们。” 希望长老们看了信能服从她的安排,千万别引发两族的矛盾。 朝云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笑,道:“好。你想见他们吗,我可以把他们请进来。” 花弦暗暗叹了口气:“还是算了,没什么见面的必要。” 要是他们知道她是被挟制的,回去肯定会告诉长老们,那她的安排就没意义了。 快速写下几行字,花弦将信笺交给朝云,朝云看了后眼睛轻颤了一下,然后从背后抱住她,声音比之前温柔了许多。 “从今以后就在这里陪着我,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 花弦按住她的手,道:“嗯,我会陪着你的。” 自己造的孽,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唉。 这任务怎么这么难。 朝云隔着水幕将信送了出去,并让他们快点离开,景泠还不死心,叫嚣着让魔族把花弦交出去,景川比较识时务,知道现在不走就走不了了,拿了信强行拎着景泠离开。 棘滕树恢复原状,成了一棵平平无奇的老树,魔域入口又恢复了宁静。 花弦窝在朝云怀里不发一语,神情恹恹的,朝云见状将她抱过来面对自己,问:“不高兴?” “没有。”花弦顺势抱住她的脖子,把脸埋在她的颈窝:“你能把扶桑树种子取出去吗?我很不舒服。” 是有点不舒服,但可以忍受,她夸大其词,只是不想扶桑树种子在肚子里生根发芽。 扶桑树是神树,孕育生命的速度极快,一旦进入体内,十二时辰之后便会牢牢附着在体内,到时候想取都取不了。 “你这么不想要我的孩子吗?” 绕来绕去,话题又回到了最初。花弦不知道朝云这么想让她生孩子是为什么,但她真的不想生,不是不喜欢,而是怕情感牵绊。 这里的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她不想让孩子成为负累。 “朝云,我爱你,无论有没有孩子我都会爱你,当初我去噬魂崖救你,就已经做好跟你同生共死的准备。既然现在我们都活着,就不要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了好吗?” “不是浪费,生孩子怎么能是浪费时间呢?”朝云放在她腰上的手收紧,像是害怕她消失般:“你不喜欢小孩吗?带着我跟你的血液的小孩。” “喜欢,但我不想生。”花弦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本以为朝云会生气,但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拍着她的背,哄小孩似的哄着她。 “是不是累了,睡吧。” 本来不觉得困,朝云一说花弦立刻涌上了倦意,眼睛不受控制地合上,很快就意识模糊起来。 朝云一直抱着她,许久之后才将她放到床上,施法将她体内的扶桑树种子取了出来。 “喜欢,但不想生,是什么意思呢?” 朝云看着那颗散发着幽暗红光的种子,眼中的疑惑逐渐被坚定取代。 她俯身咬破花弦的脖子,将她的血抹在扶桑树种子上,红光闪了一下,而后带着上面的血液一起消失。 朝云伸手抚上花弦的脸,喃喃道:“孩子只不过是留下你的手段,这样也能留住你的。” 隐约中花弦似乎听到了带着痛苦的闷哼,但她实在太困了,无心探查,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魔域终年幽暗,不见天日,花弦睁眼看到太阳的时候,脑子有一瞬的迟滞,还以为自己回去了。 身旁睡着朝云,她的脸看起来有些苍白,觉睡得也不踏实,眉头紧紧皱起。 花弦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眉头,刚碰到就被一把抓住,朝云倏然睁眼,看到是她之后眼中的狠戾才淡去。 “我只是想碰一下你的额头。”花弦解释。 朝云将她揽进怀里,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抱歉,吓到你了。刚到这里的时候,群魔环伺,我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才能不被他们吞噬,这几十年来已经习惯了,不是针对你。” 花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回抱住她:“不怕,以后我会保护你的,不用再这么小心了。” “嗯。”朝云闭上眼睛,唇角轻轻勾起。 自从她杀了几个大魔之后,这魔域就再也没人打她的主意了。 不过没关系,花弦想保护她,她求之不得。 从前一直觉得,她要强大起来保护小狐狸,但现在小狐狸已经不需要她保护了,那么让她心疼心疼自己,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对自己心有怜惜,她才不会离开。 花弦抱着朝云,摩挲着她的后背安慰她,鼻间隐约有淡淡的香气传来。 “你点香了吗?” 朝云身子微僵,回:“或许是自然的香气。” 花弦不解,再问朝云却不肯说了。这种香气很清淡,闻了有一种很平静的感觉。 “想在魔域转转吗?还是想跟我在床上睡一天?” 花弦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坐得笔直:“还是到处转转吧,我第一次来魔域,以前只能从志怪话本中看到呢。” 朝云看出她的心思,眼中浮上淡淡的笑意,同她一起坐起,淡淡应了声好。 其实她说睡一天只是单纯躺着睡觉,什么都不做。以她现在的状态,也做不了什么。 罗烟刚跟几位长老夫人喝完茶,回到家就看到自己的一双儿女伤痕累累地倒在院子里,吓得花容失色。 “川儿,泠儿,你们怎么了?!” 景川睁开眼睛,紫色的眼瞳毫无神采。 “母亲,泠儿身染魔气,快救她。”说完就昏死了过去。 罗烟伸手探到兄妹俩身上,果然都身染魔气,灵力消失殆尽,连人身都维持不住。 罗烟深吸一口气,秀眉拧到一起:“不省心的东西,就知道给我添麻烦!” 说罢她一手一只,拎着两只狐狸往屋里走,脚步飞快,身形却依旧聘聘袅袅,连发丝都不乱,层叠的裙摆逶迤在地,旋转出好看的花。 景霑将两个孩子身上的魔气去除,将忧心的夫人扶到外面。 “夫人,别太担心,孩子们没什么大碍。” 罗烟柔柔弱弱地垂泪:“怎么没事,若不是我回来的及时,他们两个现如今就是泰山府的魂魄了。” 景霑摸着她的手,宽慰道:“严重了,顶多打回原形,大不了再修炼几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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