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前哨士兵冲进大帐,声音凄厉嘶哑,“主帅!匈奴集结三万兵马驻扎在城外,现在正叫阵呢!” “三万?!” “之前探子来报不是只有两万吗?” 那前哨急急解释:“探子回来说那匈奴大将呼延焱杀了他们的三皇子和老皇帝夺了皇位,匈奴兵马如今全在他手!三万……只是他手下一部分而已……” 账内再无人出声,有些人已目露绝望之色。 “如今岳城内百姓身在何处?”锦摇光问,立刻有人抱拳回应: “回主帅,百姓还在撤离,最后一队方才启程。” “清点岳城兵马,傅左卫带五千兵马轻骑速速退回闻州,集结龙骁营等待大斐援军,陈副使带两千五沿途护送百姓,江统领……”锦摇光皱眉, “江中源何在?” “回主帅,江统领昨日与匈奴前军激战,被流矢射中右腿,现在还躺在床上,行动不便。” “那就换成何副将,带一千五押后……” “主帅这是要兵马全部撤出岳城?您……” “我留在这。” “主帅不可!”众人疾呼, “主帅!请您三思!” “之前岳城一战,呼延焱见过我……我留在这里还能与他周旋一二,不然你们留在这里是打算白白送死吗?”锦摇光提高了音量,斩钉截铁, “大斐军马不可浪费一兵一卒,都先退守闻州等援兵再计!” 她用力一挥手,喝道: “这是军令,速速执行,违令者斩!” “可是丢了岳城,朝堂那边……” “朝堂爱怎么说怎么说去,说我不战而降也好说我拱手让城也罢,尽管把所有罪责都推我身上来!” 锦摇光解下帅印往地上一掷, “江山版图不如半条人命,功名利禄我全不在乎!都给我领了军令,滚!” “……是。” 将士们不情不愿地领命退下,锦摇光出帐披挂上马,逆着人流向北城门飞驰而去。 猛然听到一声呼喊,回头只见江中源一瘸一拐勉力追着。 她勒住缰绳, “江叔?” 江中源弃了拐棍,跪拜在地, “求主帅赐江某同行!” 他抬起头,老泪纵横,哽咽规劝: “求主帅可怜可怜江某,江某也是看着您长大的,实在不愿眼睁睁看着您去送死……就算必然是个死,江某也要死在您前面!” 锦摇光惊觉面前的江中源竟已头发花白,喉间亦是一哽, “活下来不好吗……非要跟我去送死?” 江中源泣道:“主帅力保岳城军民性命,不惜独揽恶名,若是江某侥幸存活,如何有颜面对世人对主帅的抨击与污蔑……” 他又拜了下去,头磕在地上发出闷响, “江某愿与岳城共存亡!” 一旁路过还未来得及撤离的士兵们闻声也跪了下去,扑通跪倒一片, “某愿与岳城共存亡!求主帅成全!” 锦摇光怒而解下背上长枪,枪尖指地, “你们一个个是在威胁我吗!” “主帅,”何副将跪地请命, “请主帅体谅,单凭主帅一人实无法拖住三万匈奴之众,既然主帅一心保全岳城军民性命,还请主帅让我等留下,如此才可拖延足够的撤离时间。” 锦摇光目光滑过他、江中源的花白头发、还有跪在地上一应士兵清澈坚定的眼神,不忍再看扭过头去, “既然如此……剩下的兵士中龙骁营战士随我列阵前方御敌,其他押后。” “主帅这是……” “江湖与朝堂不和已久,若是此战死的只有普通兵士,江湖依然会无动于衷,只有龙骁营有所损失,才能惊动江湖与朝堂联手一致对外…… “走吧!走出城外之前还有反悔的可以立即回头,我绝不会阻拦!” “誓死无悔!”
旌旗猎猎,战鼓铮铮,大漠上的西北风卷起黄沙刮得人脸生疼。 呼延焱觑眼望去,堪称敢死队的一众大斐士兵列队站在城门外,前排一眼望去俱是持枪士兵,和阵前主帅一样。 似乎这是大斐的一个江湖门派,叫什么龙……? 呼延焱目光再次聚焦到那主帅身上,停留在那张娇嫩秀气,与这大漠格格不入的小脸上,伸手缓缓摸过卷曲的胡茬,露出一个淫邪的笑来。 他拍马向前,执鞭遥遥一指, “兀那女娃,这沙场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如趁早归降,叔叔我还可以让你进帐篷暖暖身子?” 那方匈奴列兵闻言哄笑起来,锦摇光却并不答话。 等他们笑完,持枪运气,用力一挥一立,枪尖破空发出呼啸,红缨划过带起一道赤虹,整个人也随之披上一层红光。 ——龙骁功法专门用来承伤的武功路数:“潜龙勿用”。 宛如下了一道无声的指令,紧接着,前排龙骁营战士们也都挥舞长枪,战甲上披上一层红光,战意冲天而起; 又听他们齐声大喝一声,枪柄撞击地面,发出一阵闷响。 这方大斐士兵进入战斗状态,对面呼延焱也缓缓套上了他的武器——一副精钢锻造的指套,连着护腕,伸展自如又锋利无比,指尖幽幽闪着寒光,削铁如泥。 只听他桀桀笑了两声, “不知死活的小虫子,套上一层甲壳就能抵挡我了吗……看我一手就能捏死你!” 锦摇光挥枪,破空又带起一声呼啸,锋利的枪尖遥遥指着他的脸, “你大可来试试——” 枪尖指向,呼延焱也沉了脸,沟壑深深的脸上横肉抖动,他竖起右手并指往前一曲,战鼓见令变调,号角响起, “铮——” 匈奴铁骑应声肃整,铁甲碰撞,两方人马顿时发起冲锋,瞬间厮杀在一处。 锦摇光一马当先迎上呼延焱,长枪挥舞间只见红缨闪过,银光忽地一闪,却被呼延焱伸出狼爪架住,往旁边一送便卸了她的力道。 近战不是呼延焱的对手,力气与招式都太吃亏了,连续几招都被呼延焱轻松化解。 锦摇光面容仍是冷肃,心却一慌,手上便乱了一瞬,长枪被他抢去,瞬间缩短了距离,那张有如恶鬼的脸上浮现出令人恶心的狰狞邪笑凑了上来, “怎么,这么急着想给我暖床?” 太近的距离实在不利,锦摇光根本无心去听他说了什么,注意力全在他的那副狼爪上。 这个距离不能不防一手黑虎掏心,就算是有战意护体也根本挡不住…… 可又不能弃了枪,不然就只剩赤手空拳了…… 只见呼延焱右手微微一动,锦摇光随即瞳孔一缩—— 危急关头斜刺里左冲右突出来一个人影,弃马一跳,正正好挡在锦摇光面前,锦摇光下意识接来那人扔过来的枪,趁势将手中长枪往前一送,还来不及拍马回身—— “噗——” 锋利的、闪着寒光的狼爪轻松地刺穿了那人的胸膛,鲜血溅了她一脸。 挂在狼爪上的,是从小看护她长大、比黄妈妈还细心、被戏称为龙骁营所有人的“妈妈”的—— 江中源。 “江叔——” 锦摇光双目赤红。 江中源奋力撑起眼皮,看了她最后一眼,嘴角微微勾了勾,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耷拉下头颅,彻底没了气息。 还没等锦摇光做出什么反应,江中源的尸体便被呼延焱嫌弃似的往地上一甩。 锦摇光跟着心一沉,抬眸看着呼延焱那沾着还温热的鲜血的狼爪冲她挑逗似的勾了一勾,歪了下头, “再来?” 悲愤交加之下,她被挑衅得失了理智,提着江中源的枪就往前冲,战意熊熊燃起,一时之间倒是压制住了呼延焱。 ——只是可惜一昧莽进终究会失了后劲,手上一软还是被抢过了枪去。 这次再没听到呼延焱说任何废话。 枪被夺走手中一空时,呼延焱右手一把扼住锦摇光颈部,她只觉喉间一紧。 被控制住的身体尚且挣扎着,缺氧的窒息感还未传达出来,对方左手扔了枪就袭了上来。 一记黑虎掏心,龙骁战意和穿在身上的胸甲毫无抵挡之力,有如筷子戳进豆腐般轻而易举。 她茫然地低头看去,那只狼爪实实在在地刺入胸膛,紧接着,连疼痛都还没传达到大脑,她就已经被掀翻在地。 她仰面看着那马背上的呼延焱嘴角勾起嘲讽的笑,看着他漫不经心地甩了甩狼爪上挂着的鲜血,那嫌弃的表情和方才杀害江中源时如出一辙。 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的黄沙,又迅速被风沙掩埋。 心脏处后知后觉开始抽痛,带着破碎内脏的血液涌上喉间,可她连咳嗽的力气也没有了…… 最后的视野中,是大漠昏黄的天空,没有一片云也没有一只鸟。 战鼓号角厮杀声都渐渐隐去,只有远处似乎传来秃鹫尖锐难听的叫声,和风声混在一起,倒像是在悲鸣……
眼前浮起一阵柔和的白光,锦摇光惊醒过来,记忆有如泉涌,繁杂庞大令人头痛。 她伸手想撑头,看见了腕间终端亮着的白光。 后知后觉伸手摸上胸膛,那里心脏正有力地跳动,她这才惊觉不过是一场幻境。再抬头环视四周,自己仍站在青州城墙上,但其他玩家却不见了踪影。 眼前出现一双精致的白靴,锦摇光抬头望去,药倾寒也正低头注视着她,任由她坐着,似乎并没有想伸手拉她一把的打算。 飘然若仙的凌尘宗宗主药倾寒是个洁癖。 正因为不愿接触病人,而溶月阁又只招收女弟子,这才结合本无医学的凌尘宗固有玄术,开创了不碰触病人即可实施治疗的宗门秘术“万药生尘”。 凌尘宗位于远在东海边的桑洲,遗世独立,不争不抢,如非必要并不会对江湖之事插手。 如今江湖与朝堂矛盾越发尖锐,倒是逼得这位宗主不得不现身了。 这位洁癖严重又性格孤僻的杏林圣手站在锦摇光面前,堪称无礼地用淡漠的浅色眼瞳将她上下扫视之后,掀起薄唇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方才你的幻境之中解脱之法千万种,你却选了最蠢的一种。 “——你是没有脑子吗?” 锦摇光闻言震怒,但发现确实无从辩驳。 她也确实常常意气用事就是了…… ---- 10.20:今天先修到这章。自己做个记号哈哈哈
第九章
“所以,倘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会坚持方才的选择吗?” 锦摇光努力使自己忽视这欠打的语气——毕竟要真打起来也打不过——认认真真回想了一遍幻境中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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