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老师。”“老师我们现在就走。”
瞬间,办公室恢复了安静。
唐老师扶着额头,一阵心累。
不过心累也就心累刚刚那一会了,从明天起,暑假就正式开始了!
……
晚上唐煜临接到了一个电话。
“王新?”
我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谁。
还是唐煜临的一声“班长”我才反应过来,这位是我们高中班长。
电话那头说:“煜临,看到群里消息了吗?我和周晟想组织大家聚一聚,毕竟高中毕业正好十年了,想问问你有没有空来参加。”
“你知道我现在是老师,学生那边实在是走不开。”
“我都打听好了,XX中学今天放暑假,煜临不能不给老班长一个面子吧?”
“我……”
“之前的小聚就算了,煜临你有事不来我们不强求。这次十周年聚会,我们几个老师的狗腿子还不给同学们打个样?再说了,当初暗恋你那一批现在都结婚了,这还怕什么?”
“副班长可是把你这块难啃的骨头交给我了,你不来,我这边的业绩可就差他一头了。”
唐煜临点开屏蔽了很久的群聊,里面果然蹦出很多消息。
[语数外物化生六科课代表有五位冒泡了,还有一个漏网之鱼是谁?]
[你小子,就差把“我要和女神说话”写脸上了]
[@王新@周晟,二位,该你们发光发热的时候到了]
[怂蛋,怎么都不敢@英语课代表?我来@唐煜临]
……
下面是一连串艾特,唐煜临快速划过。
最后一条是王新发的:[晋哥(班主任)也要来\\斜眼笑]
“程老师来吗?”唐煜临问。
“程云?来来来,当然来,她说她把小孩甩给她老公带,晚上跟我们一起唱K。”王新说,“你猜怎么着,我去请程老师的时候,她也问我她课代表去不去?我说,老师,您要是过来我就算绑也得把唐煜临绑过来。”
“那我先替程老师问了,唐老师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啊?”
“什么时间?”
“诶诶好好好,这个周日下午五点,就在学校附近那个XX酒店,晋哥吃完饭还得回去看晚自习。”
“我知道了。”
“好,那煜临,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群聊里王新就@了一条问唐煜临来不来的消息。
[兄弟们,搞定了。]
我感觉出唐煜临不太高兴,虽然我也不太高兴,但还是安慰她更重要。
我说:“之前都没去,也怪可惜的,和他们聚一聚也挺好的。”
之前也有小聚,不过都是几个爱热闹的在群里面吆喝一声,没有多正式。
我不想和那些人打交道,就像我记不住他们的名字一样,他们也记不住我。
也有主动起哄喊英语课代表的,让唐煜临赏个脸“大驾光临”。但人多的饭局我向来不喜欢参加,唐煜临知道我肯定不想去,提都没提直接把群给屏蔽了。
我看着眉眼低垂的小唐老师补充道:“还有英语老师呢,你们俩正好见个面,平时也没机会。”
唐煜临心情没有任何好转,她把手机扔在一旁,去拖地了。
我连夜去了江以南家。
我到她家的时候,她鞋没换包还背着,就蹲在茶几边上嗦粉。
见到我差点没呛了个半死。
“咳咳咳,水水水。”她自己摸了一瓶矿泉水灌了下去,“这么长时间不见我以为你早投胎了,怎么他妈还在这?”
“你知道这周日高中毕业十周年同学聚会的事吗?”
“那个谁王什么,哦对王新刚私聊我给我发消息,我还没回他。”江以南叉起一团拌粉,“当时我还在回家路上呢,快饿死了哪有心情管他?”
“你去吗?”
“去个der,开车去那边还得两个小时,报销油钱吗?”
“刚刚王新给唐煜临打电话,专门儿请她去。”
“这不正常吗?唐煜临多受欢迎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看到群里那些消息了?”一想到那些@的消息我就心烦。
“什么群?班级群?那群我早屏蔽了,那些男的我看着就烦。”
“你真不去?”
“不去,等我吃完再回他。”
“不行,你得去。”
“???”江以南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粉,白了我一眼,“唐煜临去我就得去?我是什么?保镖?”
“那个你记得开车,然后主动联系阿煜,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要是说不用,你就直接把车开到她家楼下。”
“我就是霸总文中的工具人炮灰江管家。”江以南指了指自己,“行行行,大小姐——老奴给您和夫人当司机。”
“本小姐不想去。”
“???停停停,什么意思?”江以南又咳了两下,“不行,这玩意儿有点辣。等会,我灌点水。”
我瞟了一眼,被酱香味的拌粉辣到,是从江以南嘴里长出来的辣椒吗?
她缓了缓,才继续说:“也是,你跟他们都不熟。”
我说:“何止不熟,我跟大部分人话都没讲过。”
“你高中自闭症不还没治好吗?哎你别说,我还挺怀念那个还不会说话的你。”
“我现在也不见得跟那些人说话。”
“行,小姐脾气,我喜欢。”
“记得让唐煜临坐你车。”我再三提醒。
“是是是,就算夫人给我三十个白眼,我也会任劳任怨的。但我觉得你还是一块去吧,你都把我折腾去了,总不能自己享清净吧?”
“等我通知,我想好了再跟你说。”
“行吧行吧,今晚睡我这?”
“不,我回家了。”我对江以南的异想天开施以斩钉截铁地拒绝。
“德行。”江以南嗤之以鼻,她把吃剩的拌粉盒儿扔进垃圾袋。又看了我一眼,想起我个鬼魂没办法帮她带垃圾下楼,只好爬起来自己把垃圾袋拎起来。
“扔垃圾,正好送送你。”
“嗯。”
江以南把还挂在身上包拽下来,随手扔在鞋架上。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她问。
“还行。”
她点点头:“你是过得还行,我加班忙死了。”
我说:“少熬夜。”
“知道。”
江以南去按电梯,我们俩好像是没话可说,又好像是话太多了不知从何说起。
一直沉默到她丢完垃圾,我忍不住说了一句:“江以南,你吃完粉没擦嘴。”
江以南忍了忍道:“我谢谢你,搞得我跟刚在垃圾桶里吃完夜宵一样。”
我俩又沉默了。
“你回去吧。”无言对视了两秒,我说。
“行。”她没动。
“江以南。”
“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谢谢我愿意开车带你老婆一程。”她摆手,“又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唐煜临也是我朋友。”
可我知道我要说的远不止这些。
谢谢她在后桌踢我的那一脚。
谢谢她在唐煜临生病请假的体育课故意把羽毛球打在我身上让我帮她捡球,并在我捡完球的时候把球拍塞到我手里,说,礼尚往来,现在轮到她给我捡球了。
谢谢她在我被约谈“把机会让给别人”的那个星期,前前后后请组长吃了三顿饭,以至于后来同事们都非议她喜欢秃顶大叔。
谢谢她在我死了一年多以后,还记得我喜欢吃车厘子……
可就像她不需要向我道歉,我也不需要向她道谢。
“走了!”她转身。
“走了。”我隐入了夜色。 ---- 【1】出自泰戈尔的《吉檀迦利》
早晨一定会到来,黑暗一定会消失,而你的声音一定会划破长空,在金色的河流中倾泻而下。
第18章 18
回想我短暂的一生,十五岁前的暂且不提。
十五岁到二十五岁的这些年,美好的像一场梦。
要问小的时候?其实关于小时候的记忆我真不大愿意提。
我没丁点大的时候喜欢看电视然后学里面的人讲话。
看到长得歪瓜裂枣的胡萝卜,我就说:“小萝,摸仙堡怎么出现了你这个败类。”
然后我再假装胡萝卜反驳道:“要泥寡!雨女无瓜。”
只不过叔叔婶婶不喜欢家里的小孩讲话。
为了不被他们用厌烦的眼神盯着,我就只能偷偷摸摸躲在厨房跟圆萝卜,青萝卜,白萝卜一起开会,我警告它们要离胡萝卜远一点,它一看就是坏蛋。
结果没多久就听见来厨房做饭的婶婶叹了很长的一口气。
我闭嘴了,从地上爬起来,怀里的萝卜掉了一地。
后来叔叔回家,问婶婶为什么中午只做了萝卜。
婶婶说:“我看着烦。”
我抱着碗蒙头扒饭,没动那盘红烧萝卜。
从那以后,我就告诉萝卜们,不要和我说话了,我才是坏蛋。
但是就在我跟它们一一告别的时候,被叔叔发现了。我听见他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地吼道:
“精神病” “傻子” “拖油瓶”
我在心里跟自己说,以后都不要说话了。
这样的日子也没有过多久。叔叔和婶婶离婚了,我在厨房找到了仅剩的白萝卜,抱着它躲在冰箱后面。
我没有娃娃可以抱。
婶婶需要一个自己的小孩,而不是一个自己丈夫哥哥家的精神病小孩。
叔叔需要一个正常的生活,而不是一个充满夫妻争吵鸡飞狗跳的生活。
小姨在一堆啤酒瓶后面找到了我,那段时间叔叔喝了很多的酒。
小姨对外婆说:“这小孩很不爱说话。”
有一段时间,我喜欢上了写作文。我写我躺在楼顶看天上的云,风揉散了云,像是给太阳出气。
老师用刺眼的红笔评语:
不要抄袭。
我用笔在抄袭两个大字后面写道:是的,我是去太阳家偷听墙角写出来的,我是小偷。
自此,我再也没认真写过作文。
再后来,小姨结婚了。
是外公招的上门女婿,因为外公外婆没有儿子。
小姨出嫁的那天,很多人都让我离远一点,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被请进小姨的房间。我听老人说,这叫滚喜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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