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禁露出几分苦色。 “阿辞,”有人垂眼开口,许是嗓子沙哑,念不出平常千回百转的语调,比以往略显急促。 江辞卿有些迟钝,片刻才抬眼闷声回应:“嗯?” 湿漉漉的狗狗眼,好似个被抢食物的可怜小狗,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打断它,可偏生又不敢反抗,只能委屈巴巴的眼神控诉。 方才还被夸举一反三的聪明学生又挨了个大叉,江辞卿眼前一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被人蒙住了眼。 小Alpha有点懵,失去视觉后的其余感触都变得格外清晰,舌尖的触碰,屋檐下摇曳的铃铛,浓郁的酒香,还有雨后微凉的温度,有些冷…… “傻狗,”那人又一次点评。 江辞卿终于顿悟,在一片黑暗中扬起下颚。 酝酿半天的大雨终于落下,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破碎的水珠四处溅起,那屋檐上的铜铃被风刮得摇晃不止,丁零当啷地响个不停。 床帘被用力拽下,垂落的银发披散在开合的蝴蝶骨上,掩去如月光般的白,也盖住破碎凌乱的红痕。 “这破南梁,天天不是下雨就是下雨,”门口护卫不禁咒骂两句。 “不如咱们蛮荒,虽说凶险了些,但好歹一年四季都舒服,起码春天不是日日下雨,感觉墙上都要起霉斑了,烦都烦死了,”另一人回道,也是郁闷至极。 直到瞧见有仆从给他们送来蓑衣,这下缓过来些,无奈嘀咕了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蛮荒,这南梁……” 旁边的人突然嘘了声,面色严肃道:“慎言。” 两人顿时没了声音,等到来人,换了蓑衣后便沉默不语,如同柱子般站立着。 万物无声,只听见水声哗啦作响,天边有紫雷闪现,天越发暗了。 作者有话说: ……这破地方怎么天天下雨呢【指指点点】 预收搞好了!小镇文学的那一个!还不知道取什么名字,不过我真的觉得可以啦,大家帮忙点点预收呗,就是温柔姐姐和小麦肤色狼狗,日常推拉贴贴,相信我,我可会写这种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开_ 13瓶;笑不说话、kirawolf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清风掠过湖面, 舒展延长的柳枝落入水中,石桥上摊贩排列成长长一串,正大声吆喝着, 周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临湖别致小楼上, 一群人临栏而坐, 面前茶桌摆着雅致茶具,姿态优柔的侍女斜坐执壶泡茶, 一举一动皆是练习过千百回的典雅有致。 这便是目前帝星最盛行的雅事,约上三五好友在茶楼中,品茗尝糕点, 再点上个琵琶曲, 效仿前朝风雅。 随着南梁气温回升, 江辞卿今日穿得简单单薄, 一身青色骑射服,手腕用银镂空护腕束起,被烧去的头发又少了半截,发尾勉强及肩, 倚栏斜坐, 带笑眉眼如清风掠过,芝兰玉树、风光霁月不外如是。 旁边是身穿便装的五皇子,衬衫袖扣挑了对金丝缠蓝宝石的华丽样式, 金发也用发胶梳起, 看似随意,实际重视得很。 两侧分别坐着年纪稍大的贵族世家的掌权人, 还有目前略显动摇的军方新起之秀, 或沉思不语, 或抚掌迎合,或含笑品茗,神态各异。 江辞卿眼神流转而过,掠过杯中清澈茶水,无意露出几分烦闷。 前几日忙着安抚Omega的发情期,一连几日未回竹山,幸好有阿福等人帮忙遮掩,说她被留在后山,江辞卿年少时也常在村子里头留宿,故而孙姨并未起疑。 只是已按耐不住的五皇子又派人送上帖子,邀着江辞卿与她一同去拉拢这些人。 之前两人是想将这事隐藏下来,虽然偶尔露出一丝马脚,最多让众人觉得他们关系略好于其余两位皇子。 可如今事态紧急,大皇子本就占着一个嫡长子的名头,还有军方势力扶持,虽皇帝属意不明,但潜意识里都认为大皇子有可能继位,若是再抢了个偌大军功回来…… 这三皇女、五皇子哪还有什么戏份可以唱,故而这两人都慌张起来,这段时间里天天约见朝中大臣、世家贵族,三殿下府中更是日日通宵达旦的亮起灯,乐曲从晚上响到白日。 五皇子也不敢有心思隐藏些什么,扯着江家站在他这一边的大旗,天天拉着江辞卿去组局见人。 “殿下何必谦虚,即便是武帝也未能在十八岁就赢得如此战功……” “大将军过奖了,安穆不过侥幸击败敌军,哪能和武帝相提并论,”这些话在这段时间已经听得长茧子了,饶是年轻气盛的梁安穆也能装出不以为然的模样,谦虚回应。 “殿下过谦了,就连陛下都夸您……” 你来我往的吹捧对话还在继续,江辞卿觉得自个话不多也是件好事,传来传去就成性格冷淡,眼下便只需要安静坐在旁边就行。 这家茶楼在南梁很是出名,寻常位置都一位难求,要排上四五个月,更别说是靠窗的位置,只有三层临湖的一边木栏有两个位置,用白纱帘隔开两处,眼下还只有五皇子一批人,故而安静闲适,唯有春风拂过吹起帘脚。 面前的侍女身穿白底绿纹旗袍,晧腕上虚挂翠绿手镯,不像是个泡茶女,反倒像个世家小姐,据说是因为他们这批人身份高贵,掌柜恐下人伺候不到位,专门让自己小女儿过来。 旗袍啊…… 江辞卿眼神虚晃一瞬,又想起某个Omega,散落的衣服、垂落的床帘还有难耐时微微皱起的眉,掺了桃花雾气的水润眼眸,紧致薄软的腰肢如同在风中摇曳颤栗的花茎,总让人觉得一不小心就会折断。 捏在手中的瓷杯滚烫,江辞卿垂下眼,浅抿了口,茶味苦涩,尝不出所谓的回甘,反倒觉得烦闷。 若不是五皇子催得急,阿福不得已下山寻她回去,江辞卿定然还要在公主府厮磨几日,哪有发情期一结束就跑的Alpha,哪怕是有正事,听起来也令人觉得不妥。 “先生?”旁边传来一声喊声。 江辞卿骤然回神,扭头看去。 粗眉朗目的梁安穆,笑着问道:“先生觉得这茶如何?” 江辞卿再看周围,不知这话题怎么就又绕到了茶上,众人的视线移到她的身上,江辞卿丝毫不慌,不紧不慢道:“茶汤橙红清澈,茶香悠长绵久,滋味回甘醇厚,眼下还未到五月采茶期,店家却能拿出如此品质的茶叶,倒是有心了。” 众人听闻皆笑起,就连旁边两个一直板着脸的人都应和了下,加之前面说话的大将军,这三人便是今日拉拢的主要目标,是尚未彻底选择大皇子的军方领袖之一。 其中领头的那位便是楚弄溪的大哥,如今楚家推出来的当家家主,明面上的主事人。 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继而脚踩楼梯往上,听这声响,想必来人不少。 梁安穆微微皱眉,继而很快笑起来,故作亲昵地打趣道:“我还以为先生在看对面那位小姐,没想到真在品茶。” 方才江辞卿思绪扩散间,眼神便停在那茶女身上,时间不算长,可众人都分神在她身上注意着,又怎么可能没发现。 江辞卿明显怔了下,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楚家那位,见他表情一下子滞住,眼神沉沉,好似十分在意这个答案一般。 她心中便有了答案,去年的那个虎头蛇尾的相亲并不难猜,这楚家看似是大皇子旗下,实际却一直包含异心,相比亲近程度,完全比不过其余两家,而自己又是被两家强行拉扯入大皇子营帐…… 若真是大皇子继位,那三家鼎立的局面必然会出现倾斜,比起一直扶持自己的母家,直接将女儿嫁过去的姻亲,楚家不会傻到相信梁安楷会一视同仁。 故而楚家虽支持大皇子,但暗地里还是皇帝的狗,上次那次相亲是老皇帝见三皇女这几日气焰太盛,几日连着办宴会,既邀请到荒蛮之地的许浮生,又请来了江家江辞卿,一时风头无两。 所以拉扯着江辞卿与楚家大小姐相亲,有意帮了大皇子一把,可没想到这楚家小姐真对江辞卿有意,而江辞卿也没拒绝,甚至隐隐有接受的意思…… 这便触及老皇帝的底线了。 江家锻刀,楚家出兵,两者加在一块,老皇帝怎么能安心,也绝不可能让她们在一起,所以这楚弄溪自然而然地被禁足了。 江辞卿扯出一抹苦笑,看似无奈而悲伤地看着五皇子,略带央求开口:“殿下就别打趣我了,我哪有什么心思……” 她停顿了一下,又垂下眼帘,怅然道:“只是觉得她像个故人,故而多看了两眼。” 话音落下,众人下意识朝那边望去。 只见那女子眉眼盈盈,身段苗条,和楚弄溪并无相似之处,唯一能强行牵扯上,估计只有这两人都是相貌可爱的那一类。 想起之前坊间谈论的江家天才锻刀师苦恋楚家小姐,却遭楚家嫌弃身体薄弱,爱而不得的传闻,皆默默点头,这传闻所言非虚,这都能看着、思念起楚家小姐,淮安王确实情深。 梁安穆反倒露出一分喜色,又急急忙忙掩去,好似十分担忧江辞卿一般,恨铁不成钢般叹道:“先生你又何必!” “天涯何处无……”他又停顿了一下,似觉得这话不应当,又道:“两情若是……” 好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停停顿顿半天,最后只冒出了句:“先生何必呢?” 他斜眼扫过旁边的楚家人,细细观察着对方神色。 这事放到梁安穆这里,便没了父皇那么多的担忧,主要是他现在连皇位都要争不到了,那还管的到以后,眼下楚家能与江家联姻的话,便是通通归于他阵营下,哪怕面对大皇兄也不落下风,所以他是极力赞成这事的。 “我知道的,”江辞卿语气沉沉,眼眸也跟着暗淡下去,她相貌本就比普通女子要硬朗些,平常都是一副清冽疏离的模样,眼下添上愁容,反倒比总是哀愁的人看起来伤悲得多。 “一具残身……”她沉默了下,转头看向对面的楚家家主,硬扯出一抹苦笑,举杯道:“我敬楚大将军一杯!” 这哪是茶桌上的礼节,众人也不会误以为江辞卿不懂茶礼,只觉得江辞卿把茶当做苦酒,正撑着自个不难过呢! 众目睽睽之下,那楚家家主也露出尴尬神色,这事确实是他楚家做的不好看,只能举杯与江辞卿碰了碰。 江辞卿仰头饮下后,便后靠向雕花木栏,神情索然,周家家主表情也是沉闷,放下茶杯后好似在思考些什么,方才热闹的气氛骤然降到最低点。 作为组织这场宴会的五皇子,却没有主动出声缓解,反倒低头品茶,隐隐有乐见此画面的样子。 一心想撮合江楚两家。 正当此刻,楼梯处的杂乱脚步声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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