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还没挣扎就嗅到了一抹熟悉的味道,轻轻浅浅,带着几分热意敷在她的背后,是干净到了极致的味道。 提子的藤蔓勾着她的心口,不是那样的诱人,而是盛夏里荫蔽舒适的感觉。 周遭是热的,也有沉沉的呼吸略过她的耳廓,温和的落在她不安突跳的脖颈。 没有声音,世界是安静的。 失控的猛兽在鹿昭的身体中横冲直撞,撞进葡萄藤里,悬悬欲落的提子拂过她的皮毛。 那种要被人侵略占据的不安霎时被抚平了。 鹿昭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无比坚定的抱着,无比坚定的选择着。 她不会被人掠夺。 也不会被人抛弃了。 颤颤的,盛景郁蓦然感觉到自己的掌心传来一阵潮湿。 恍恍间以为自己感觉出了差错。 “盛小姐,抑制剂。” 宸宸惊叹于刚才盛景郁瞬间扭转的局势,从自己包里掏出了常备的抑制剂,生怕惊扰到了鹿昭,小声的对她示意。 暴动归于平息,野兽沉睡在堆满提子的葡萄藤下。 鹿昭沉浸在被温柔包围的安静中,手臂传来刺痛。 盛景郁动作利落,接过宸宸推滚过来的抑制剂,注射进了鹿昭的手臂。 那冰凉的液体被全部推进鹿昭的血管,挡在她面前的手也拿开了。 疲惫瞬间四面八方的朝她的身体涌来,她摇摇欲坠,在合眼的前一秒看到了盛景郁的脸。 盛景郁一如既往的平静,灰银色的眸子映衬着她刚刚在黑暗中感受到的干净。 崩溃的理智有一瞬回魂。 原来是老师啊…… 她真的在家里等我回家…… 提子的味道含在喉咙,甘涩让人平静熨帖。 沉沉的,鹿昭安心也困倦的闭上了眼睛。 就像上次盛景郁朝她倒去那样,一头栽进了盛景郁的怀里。 窗外的这场雨最终还是落了下来,淅沥的雨水敲击着窗户,并不显得凌乱。 房间里的安静回归成了平缓氛围,宸宸看着睡过去的鹿昭,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客气又歉疚的对盛景郁道:“这次又麻烦您了盛小姐。” 盛景郁却是摇摇头。 她垂眼看着靠在她肩上昏睡过去的鹿昭,心里没有生出半分麻烦的想法,反而有一种描述不上来的感觉。 宸宸走过来想抱起昏睡过去的鹿昭回房间,却兀的没抱起来。 也不是宸宸力气不够,而是那被抱起的身子向下垂着一只手,不松不懈,无意识的,死死的扣着盛景郁的手,似乎并不想让这个人离开自己。 宸宸苦恼:“这可怎么办啊。” 这一次盛景郁没有选择事不关己的将自己的手抽离开来,她无声的用唇语与动作对宸宸示意:“我来吧。” 盛景郁动作轻巧,明明看起来比谁都文弱,却稳稳的抱着鹿昭站了起来。 宸宸站在一旁看的讶异,接着便随着盛景郁迈开长腿的步子朝楼上走去。 比起楼下逼仄的洗手间,鹿昭房间开阔许多。 敞开的窗户在房间里吹着午后的热风,空气中没有多余的味道。 宸宸帮着盛景郁安置好了鹿昭,看着这人依旧不肯放开的手,不好意思的替鹿昭跟盛景郁说好话:“辛苦盛小姐在这里坐一会儿了,阿昭之前易感期的时候从来都不是这样个样子,我想应该是今天她奶奶的生日,再加上我这个Alpha刚才突然出现刺激到她了,她才会这样。” “盛小姐再等一会儿,等一会阿昭就会放开手了,您不用担心。” 盛景郁坐在床边,腰背挺直的。 她对宸宸的话有所留意,却依旧是那副平淡疏远的模样,点头单手敲字:“你去忙事情吧,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哎!”宸宸立刻点头,保证道:“盛小姐放心,只要手机铃响起我就立刻上来。” 随着关门声响起,鹿昭的卧室成了一处独立的空间。 盛景郁垂眸坐着,灰银的瞳子平静又深邃的注视着躺在床上的人。 鹿昭还在睡着,易感期糟乱的搅动着她的身体搞得她疲惫不堪。 她就这样枕在枕头上,小脸被披散的长发环绕着,不再是刚才写满失控的样子,反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乖巧。 就好像是暴戾的凶兽退变回了人畜无害的样子。 浅浅的呼吸一下一下,方才肆无忌惮的释放信息素的万恶之源随着呼吸起伏藏在了头发下。 可没有褪去干净的海水还是随风慢慢铺开,没有了攻击的凌冽,似有若无的盈绕在屋子里。 盛景郁冷静的,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视线从鹿昭的身上挪开。 她刚刚差一点,亦或者已经接受了鹿昭的提议。 交换信息素其实就是临时标记。 程辛曾经跟盛景郁提过,也否定过这个行为。 盛景郁也从未觉得临时标记会那样的吸引她。 可刚刚如果没有宸宸突然闯入,她现在怕是已经接受了鹿昭的蛊惑,被她临时标记了。 可是她的腺体现在可以接受临时标记吗? 她只是可以正常的闻到Omega的味道了,可她不是一个正常的Omega。 日光斜斜的照进房间,落在墙上的人影笔直如竹,一身傲骨。 盛景郁平静又顿顿的抬起手,指尖拂过了脖颈后垂下的发丝。 目光晦涩。 “!” 忽的,盛景郁的手传来一阵被捏的剧痛。 那陷下去的思绪一下被拔了出来,盛景郁吃痛的沿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鹿昭眉头紧皱,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 那露在外面的另一只手臂算不上有安全感,微微攥着轻薄的被褥,好像陷入了一场挣扎不脱的噩梦。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空气略微不安的浮动起来。 鹿昭始终没有说话,眼尾微微泛着一抹殷红,紧咬着的唇写满了她的倔强,仿佛在执拗的跟什么人对抗。 盛景郁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掌心里贴过的潮湿不是错觉。 鹿昭是真的落在了眼泪。 为什么要哭。 盛景郁并不知道这个人的过去,也很少却主动窥探别人。 可她的脑袋里还是不由得冒出了问题。 如果说刚刚鹿昭对自己的汲取是Alpha在易感期的正常生理变化,那个为什么宸宸出现的时候,鹿昭会突然变成那个样子。 她那样具有攻击性,生怕人抢走自己。 这不是一个易感期Alpha的正常表现,反倒像是心理脆弱的地方被触碰到后的反射投影。 在鹿昭的身上有着一个巨大的疤痕,深深地,镂刻在她的骨头上。 她像是被什么束缚在了这幢房子里,纠葛着无法离开。 刚刚宸宸给鹿昭开脱的时候说到了她的奶奶。 所以鹿昭中午去扫墓的时候,是不是经历了什么? 盛景郁眉头轻蹙,目光垂垂的落在鹿昭的身上。 她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的越来越紧,很难想象及时上次舆论局势再怎么恶劣也没有被打倒的人会被困在一场梦里。 夏日里的太阳灼灼刺眼,没有人会觉得它也有黯淡的时刻。 盛景郁自己一个人惯了,从来都没有对人表达过安慰。 她想是不是应该对鹿昭做些什么,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干脆就这样在这里坐着,一如窗外吹进来的风平淡安静。 盛景郁想既然跟鹿昭进入了她的梦魇,便也跟她一起等待梦魇过去好了。 。 鹿昭这一觉睡得很不好,她又梦到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总执着于破碎前的美好,鹿昭穿过梦境的迷雾就看到鹿絮在跟秦曦月下起舞。 小厅里的落地窗美好的挂着月夜景色,交叠的裙摆飘逸在风中,十指交扣的人眉宇间盛满了对彼此的爱意。 鹿昭躲在楼梯后偷偷看着,眼睛里都是向往。 而这时候秦曦敏锐的发现了她,温柔的笑着,对她招手:“小昭也要跟妈妈跳舞吗?” “嗯。” 哪怕是梦里再来一次,鹿昭还是选择了点头。 钢琴美妙的音色在秦曦手下缓缓流出,如梦似幻,格外动听。 她自小就弹得一手好钢琴,鹿昭的琴艺就是从小跟着她学的。 而鹿昭的舞则是在鹿絮的调|教下练出来的。 “小昭。”在秦曦的伴奏下,鹿絮接过了鹿昭的手。 这人脸上的笑容还是那样的温和充满爱意,鹿昭抬头看着有些晃神。 梦开始动荡不安,钢琴的声音也之间扭曲,鹿昭被鹿絮牵着轻挪着舞步,再转身她就被这人拉着手站到了司予蕴与司了了面前。 鹿昭的视线从仰视变成了平视。 她幼小的身躯也变成了高挑的Alpha样子。 美好轰然破碎。 新房子里司予蕴搬入了为她准备已久的卧室中,书房里传来破碎的吵架声。 鹿昭站在楼梯上听着这一切,司了了笑着从走廊走来,带着一种主人的态度对她道:“我们又见面了,鹿同学,以后我们不仅会在一个班学习,还要一起生活了。” 原来很多事情在过去早就有迹可循。 鹿昭看着司了了跟在班上时对自己一样的笑容,只觉得恶心。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回击什么,就被秦曦夺门而出的声音打断了:“走了,小昭。” 鹿昭的手被秦曦紧紧的握着,而世界追在她的身后开始分崩离析。 像是要极力的逃出这个困境,鹿昭的步子越来越快,秦曦却越发的跟不上她。 咳嗽的声音接连响起,耳侧的呼吸声缠满了破损的风声。 鹿昭回过头去拼命的想要拉住她妈妈的手,可无论她怎么用力朝秦曦伸去,秦曦还是踩着塌陷的边沿掉了下去。 鹿昭的母亲撑着,在她十八岁成人后去世了。 那天是个大雪夜,整个世界都裹着一片纯白,秦曦生来骄傲,来也干净,去也干净。 “小昭,既然小曦去世了,这么大的房子你也不经常在这里住,不如交给妈妈来帮你打理。” “走跟我回去,你妈妈要是知道你在胡搞瞎搞,走都走不安心。” “你还想要什么?你只要继承公司,想怎么玩音乐就怎么玩,随便我不拦你。你不要以为将自己的梦想当做谋生的手段是件什么好事吗?这只会让你越来越厌烦它。” …… 无数人的话垒叠在鹿昭的耳边,挫败否定,本就摇摇欲坠的世界此刻崩塌的更加厉害了。 鹿絮跟司予蕴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不停的在周围闪现,鹿昭不想让这些自己所厌恶的东西吞噬掉自己,带着秦曦的那一份一起,拼了命的跑。 “小昭,好好活着……为了你的梦想……” 活着。 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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