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平淡,今晚所有的情绪起伏已经在楚若游面前挥霍完毕,她没力气再去哭喊了。 那样很傻。 她现在头还晕,估计也把楚若游哭懵了。 她又想起车上的吻,楚若游很久很久没有亲她了,破天荒地主动一次。 就是为了堵住她的嘴。 楚若游问:“你现在什么想法?” 楚若游不去计较她在车上装睡的事情,问的是当下,也是问未来, 云洄之再一次坦诚,她说:“我想停下来。” 不要吵架,也不要若无其事,就保守地站在原地。等到将她击碎的心情复苏后,再想别的事情。 “好,停下来。” 楚若游复述她的话,声音里没有别样的情绪。 这让云洄之感到失望,她说什么楚若游都不会觉得不行吧。 就算她说“我不要喜欢你了”,楚若游多半也以“好啊”回她。 她好像可有可无。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早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你都不会追过来是吗?” 楚若游问。 她像站在信号不好的风口,说话断断续续的,声色倒没波动。 云洄之想了一会,跟她聊:“喜欢上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在为‘前夫’暗自伤神呢。男人我都不介意了,女人更不会介意。” 那介意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你知道,你怎么努力也追不上那十几年的光阴,只要你追不上,你可能永远都比不过那个人。 无论喜欢的人对你说多少句情话,你都会晓得,都会怀疑,她对另一个人的情感远不止这些。 那不是三年五载的冲动执着,是从青春期到把一切看得不那么重要的而立之年,十几年的爱而不得。 楚若游说那都过去了,却没说愿意跟她在一起。 云洄之知道她有所顾虑,或许是家庭因素,或许是职业因素,或许是还不够放心一个年下的苍白爱意。 那些她都能接受,但是现在,她开始怀疑,楚若游在心中考虑的究竟是什么呢? 会不会是,怕跟自己在一起,任予晗不高兴? 云洄之不知道,也不想问。 答案对她也不重要,她可能听完之后还是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钻牛角尖时,人就是这样偏执。 她没有正面回答楚若游的问题,她没有明确地说“我不后悔”,她只是说不介意楚若游喜欢过别人。 她回得牛头不对马嘴,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回避,又为什么要说。 如果在蒹葭镇,楚若游坦白,说她喜欢她的朋友十几年了,至今还有联系,云洄之有追过来的勇气吗? 她愿意相信十几天的萍水相逢,能抵过十几年的情感吗? 答案很明显。 楚若游挂了电话。 云洄之一脸秋意,弯着脊背,盘膝坐在床上,揉了揉自己的手。 睡一觉就不疼了。 隔日她醒来,没有下床的力气,手也的确不疼了,但是那种让她不堪忍受的痛感还在发作。 她在想,任予晗这两天什么时候会去楚若游家。 做邻居真好啊,近水楼台。 十几岁的楚若游,是怎样每天期待着出门时能碰见任予晗的呢。 她是怎样期盼,爱慕,伤感,又坚持下来。 就像现在的自己,住在人家隔壁,哪天早上要是不约而同地出门,电梯里都能笑成一朵花。 而楚若游总是镇定的。 楚若游的镇定会不会是因为她早经历过这种因偶遇而窃喜的阶段,不再放在心上了? 这样想太糟糕了。 云洄之也觉得自己这人有问题,搞得自己情窦初开一样。哪这么清纯啊,以前不也爱过别人。 干嘛去琢磨毫无意义的往事。 说到往事,沈嘉嘉最近又对她嘘寒问暖了,明里暗里打听她的近况。 云洄之不太想回。 她当年瞎折腾欠沈嘉嘉的人情,这些年早还清了。 就算没还清,她也不打算再浪费多余的精力,就到这吧。 在家陪妹妹玩了半天,下午程韵出去上课,云洄之百无聊赖,特意没定闹钟,睡了几个小时的午觉。 醒来,闻见房间里的栀子花香,不知身在哪里。 蒹葭镇的民宿?教师公寓还是妈妈跟别人的家? 意识混在一起,她最希望还在蒹葭镇,可能一抬眼就能看见楚若游,有时候在看书,有时候在玩手机。 但是她睁眼就失望了,时间早就被拨到了秋天,她的夏天过去了。 失控的夏日,已归于宁静。 任予晗两分钟前发了条朋友圈,一只胖乎乎的灰猫。 文案是别人家的猫猫最可爱。 楚若游的头像就是这只猫。 他妈的。 云洄之烦躁地扔开手机,一遍遍地说服自己。 在没有你出现,在你不知道之前,她们一直这样相处,既不越界,也不疏离。 你是那个意外闯进来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生活不满呢? 楚若游连跟你在一起都不愿意,难道还愿意为了你,放弃陪伴照顾她十几年的“朋友”吗? “放弃”这个词就很恐怖,都不用楚若游拒绝,云洄之自己都受不了。 与之对应的,是“退出”。 - 光怪陆离,音乐震耳。 来夏城以后云洄之第一次进酒吧,比起蒹葭的清吧,这里热闹得像能把所有人的寂寞一口吞干净。 迈入就是一个新世界。 须臾的享乐在这里才是真理。 云洄之没被灯红酒绿迷惑,径直找到要找的人。 放在平时她根本不会出来做好事,但今晚闲在家里多半会疯掉,就当出来逛逛。 “走,送你回去,你怎么喝这么多啊?酒量还行,还没趴下呢。” 闻子得意地笑起来,跟她说一起喝两杯。 云洄之对酒没瘾,对自己有清醒认识,“我这两天心情不好,一沾酒肯定得痛哭一场,还是不喝了。我不想哭,也没人哄我啊。” 哭的时候不会有人捧上手来接她的眼泪,仿佛她是个鲛人,落得都是值钱玩意。 她刚将闻子从卡座里捞出来,就发现她不来也成,源源也赶了过来。 云洄之笑了,低头问:“你干什么,广撒网啊,总有一个人来接你是吧?” 闻子也怔住,实话实说:“我没指望你跟她有一个人能过来,就是喝大了随便喊人,谁知道你们今晚什么问题,还都来了。” 云洄之听她那口气:“说得我们跟神经病一样。” 她扶着闻子,看到源源抱歉地对她笑了一下。 正准备将人送过去,有人认出源源,跑来喊她网名,还很高兴的样子。 接着那粉丝看到被云洄之扶给源源的闻子,诧异地问:“你们终于复合了?” 闻子立刻说:“没有!” 那粉丝看了眼高高瘦瘦,在一旁表演无辜和茫然的绿茶。懂了。 然后走了。 云洄之总觉得被那女人的眼神冒犯到了,看得自己跟什么一样。 这两人复合没复合她不晓得也不敢多问,总之人家一起回去了。 云洄之站在酒吧外,一时不知道往哪去。 看时间该回家了,但她不想回,开着车,漫无目的,看那条街顺眼将往那条街拐。 忽然想起昨晚听楚若游说过她家住址,于是开过去。 早到了楚若游睡觉的点,她没指望看见谁,也不打算约见。 围着已经小区开了一圈,她好奇,昨晚楚若游开回来的路上在想些什么? 楚若游挺喜欢她,她知道,不然楚若游犯不着跟她废话和纠缠。 但是她说楚若游拿她填补空缺也不是气话,某种程度上,的确如此。 楚若游喜欢她什么呢? 横冲直撞,一往无前,与任予晗截然不同的坚定和纯粹,是吗? 前提是跟任予晗比。 十二点,云洄之开车回了家。 翌日吃过早饭就打车去了学校。 手头事情杂,她一样一样处理,忙到午餐点,才趁休息刷微博。 因为关注了闻子,相关讯息啪嗒掉在她眼睛里。 不确定是不是昨晚跟她们搭话的粉丝所为,但三人在酒吧里的照片被人拍下来还传在网上。 灯光幽暗,源源跟闻子因为稍在前,五官还算清晰。站在二人中间,却略靠后的云洄之正转头看一旁,只露出一个看不清的侧脸。 这人用词极其恶毒,直言爆料,说她是新欢,也可能是小三,说人家两个人根本不是和平分手,是捉奸在床不欢而散。 云洄之:? 她还没回过神,闻子已经来跟她道歉了,答应会把事情处理好。 云洄之笑说:“没事,就是没想到你们俩还挺火的。” 去个酒吧都能出一堆事儿。 回完,出门吃饭。 打开房门,跟同时出门的楚若游撞见。 云洄之一瞬间觉得好难过,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不能宣泄的崩溃。 楚若游问她:“你来这么早吗?” “嗯,我要备课。” 顿了顿,楚若游问:“吃饭吗?一起。” 云洄之拒绝道:“不了,我还有点事。” 她又回到房间。 她不知道跟楚若游一起吃饭会说什么,害怕失言,索性躲开。 闻子跟源源倒是够义气,很快就给了声明和警告。 言明两人现在是普通朋友,昨晚只是一起出去玩。中间的女生是两人共同好友,不是什么新欢或者小三。 云洄之看完舒服多了,心想这不就行了。 结果一看底下评论,除了铁粉无条件支持,底下既有人怀疑,又有人说是她们俩现在过气在炒作,说不定又要合伙捞钱了。 之后别的图也相继爆出来,比如源源不在时,云洄之将闻子从座位拉起来。 揭穿说她们根本不是一起来玩,源源是后来赶到抢人的。 反正就巴不得把这事复杂化。 云洄之庆幸昨晚因为没洗头,出门戴了个帽子,这几张照片都没拍到她正脸。 太多是非,以后酒吧这地方还是少去为妙,她现在工作正经,不能沾上桃色新闻。 她将网一关,别的都不想再理。 这周末她跟楚若游的羽毛球活动取消了,也没有花花草草互送。 楚若游晚饭没再喊她,她也不会等楚若游晚修结束回来抱抱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冷起来。 但是工作一切正常,班里的情况,云洄之该问楚若游还是问,楚若游也不会带情绪回答。 她们俩在办公室没有任何异样。 中午几个老师一起去食堂,她俩也跟着,只不过不会单独相处了。 这晚是英语晚自习,最后一节课,最后五分钟时,楚若游居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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