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导员收到也是一惊,连忙去找学院领导,但木已成舟,叫谁去都不能改变开除的处分。 按照规定,辅导员把红头文件发到了专业群里。 平时与章如晨交好的同学纷纷发消息问章如晨这是怎么回事,特别是三个室友,看到这个文件都哭了出来。 她们四个中最努力、最热爱的人却离开了学校。 章如晨看着发过来的消息,努力分辨每一个字的意思,看着看着就掉下了眼泪,点开专业群聊,赫然是有关她的红头文件。
“关于给予章如晨纪律处分的决定,章如晨,女,临床医学部2017级八年制临床医学专业学生,学号201700XX,于2020年3月X日在校外打架,被云昌市公安局XX区分局处以‘行政拘留七日’的行政处罚,有《云昌市公安局XX区分局行政处罚决定书》(X公行罚决字[2020]1035号)证实。” “为严肃校纪,教育本人,根据《江东医科大学学生纪律处分条例》第三十五条之规定,经2020年3月X日校长会议审议,决定给予章如晨开除学籍处分。” “如不服本决定,可在处分决定书送达之日起十日内向江东医科大学学生申诉处理委员会提出申诉。” “校长XXX,2020年3月X日。”
章如晨逐字细读,每一个字都会把她推向更深一层的绝望。 可是好像自虐版不知停下,细细地读完了对她的审判。 章如晨再也不用担心属于她的凤凰花开的那一年,会哭得多惨。 章如晨再也没有机会在藏知楼三楼那条铺满夕阳余晖的走廊背书了,一如她畅想多年的未来,已经远她而去了。 章如晨哭着哭着便笑了,嘲笑自己当初心慈手软,当时拍到章生福意图行贿的时候,就应该去举报。 可她看了那个录像一次又一次,一直都没狠下心去举报。 如果当时她狠下心,会不会今天就是不一样的结局? 是她的错,是她不该心慈手软,是她不该当时觉得章生福混到今天不容易,是她没有雷霆手段偏生菩萨心肠。 是她错了,她就不该苟活着。
章如晨打碎杯子,拿起碎片就想往手腕上割,下手的时候却猛然停住,瞿妍卓也住过这间房间,把瞿妍卓的回忆弄脏了可不好。 再说,也不能败坏人家酒店的声誉,酒店又没招她没惹她,她也不想连累无辜。 用手把一片片碎片捡起丢进垃圾桶,懒得收拾自己,拿起自己的东西出了门。 告诉瞿妍卓不用给她点外卖了,她现在就要回家了。 酒店离家不远,过一座桥,走一会儿就到了。 章如晨不想打车,也不想坐公交,执拗地要走回去。 路过桥的时候,仿佛有魔力一般,叫着章如晨下去,下面有她的死无葬身之地,也是她独一无二的桃源仙境。 章如晨提着的东西顺势掉落,护栏有些高,章如晨手撑着意图翻越,好不容易迈过一条腿,就被身后不认识的好心人拉了下来。 不止一位阻止她,把她拉下来后,在她身旁一直说着劝导的话。
但章如晨的耳朵却听不进去,劝导似乎更像是耳鸣。 章如晨慌里慌张对众人说了谢谢,拿起自己的东西,从人群中的缝隙中钻了出去,拼命地往家跑。 有人劝她不要跳河是这么说的:“你白白死了,那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嘛,死都不怕,活着有啥难的?” 说得对啊,亲者痛仇者快,她总要想想办法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出来。 她不光有视频和录音,家里的保险柜里还有能用得上的东西。 她不活了,章生福也别想好。 大家一起下狱吧。 她去地狱,他进监狱。 ----
第160章 160
章如晨站在家门前,上面贴的大红喜字陌生又扎眼。 掏出钥匙木然地打开门,妈妈竟然意外地没去打麻将,反倒一直在唱着歌,手里不知道在忙着往墙上贴什么东西。 章如晨走进去看,墙上贴的都是喜字,还有一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是谁的婚事啊? 章如晨头痛欲裂,回忆被拉回杨薇君来的那晚,杨薇君说什么来着?似乎是祝她订婚快乐。 是她的婚事吗?没有任何选择权,就被许给了从来没见过的人吗? 真是可怕,一丁点活路都没留给她。
任翠美看到章如晨回来,异常热络,拉着她走到镜子前,把一块红色的布盖到了她头上。 “时间过得真快,我的孩子这么快就要嫁人了。”任翠美声音有些哽咽,“真好看,我闺女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新娘子。” “真恶心。”章如晨把盖在她头上的布扯了下来,甩到了地上,避之不及。 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身体靠着门缓缓滑落,把脑袋藏到膝盖里。 这几天的打击来得太快太多,章如晨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去面对这一切,罢了,反正无论是嘶吼还是痛哭,都不会换来他们的一丝一毫同情,更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以前的她,想想真是单纯,以为靠自己的努力和学□□能摆脱悲惨的命运,可未等她的枝丫长得足够壮实,可以面对世间所有的风雨,就被人硬生生地折断了,还将她关进了一个“为她好”的谎言中,牺牲掉她,换来其他的利益。 章如晨想要呕吐,可胃袋空空,又能吐出什么?连把恶心的感觉都吐不出来,更何况是记得一清二楚的过去? 罢了,她不活了,就剩几天了,她要把想做的事都做完,把该安顿的人都安顿好。 不留可以完成的遗憾。 完不成的就完不成吧,反正她都死了,也管不着什么遗憾不遗憾的东西。
耳朵仔细地听着家门的声音,“砰”地一声关上,章如晨就知道妈妈出去了,不想管她去干什么,打麻将还是做其他,都与她无关。 等妈妈离开,只是为了更好地找她需要的东西。 章如晨打开房门,找到妈妈最喜欢的一个包,还是好几年前章生福给她买的,她用到包掉皮也舍不得换。 任翠美把家里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保险柜,保险柜的钥匙就在这个包里。 平常孩子都听话,不让乱动的东西一向不碰一下,所以任翠美很放心。 章如晨掏出一把钥匙,不确定到底是哪把,于是把能对上锁口的钥匙都拿了,一把把地试,终于试到了对的那把。 拉开保险柜,里面有很多文件和材料,章如晨把它们全抱了出来,搬进了自己房间的柜子里。 又把保险柜锁上,出门去配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备用钥匙,试了一下可以打开,把原本的钥匙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争取一眼看不出来有动过的痕迹。 她认清了,妈妈常常对她们说章生福各种不好,但要是真有人威胁到章生福,妈妈可能是第一个会拼命的人。 妈妈是这个畸形家庭、男权最小单位的忠实维护者,跟她站在一起,就相当于在身边安了一个随时会叛变的不定时炸弹。 哪怕连自己都会被炸死,但只要需要,她就会为之奉献一切。
章如晨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直去看那些东西,看得费劲、眼睛疼得不行,只有累得不行的时候才躺在床上睡一会儿,饿了就啃两口方便面面饼。 这些东西太多太杂乱,什么都有,妈妈把她认为重要的东西都放了进去,什么发票,什么合同,什么保险等等,应有尽有。 可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她要找一份清单,一份有关章生福给了什么领导多少钱以及物品的清单。 把这些东西翻完也没找到,章如晨只能放了回去,站在保险柜前焦躁地不停啃着手指。 目光一撇,看到了妈妈的床。 或许,在床垫下压着? 想到就动手一层层去翻,把床褥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床垫中间看到了一个被针缝过的地方。 章如晨拿剪刀把它拆开,从里面掏出一个裹了好几层塑料袋的东西,把它揣进怀里,又找了一些东西放了进去,穿针引线,按照原来的针眼缝好,把床铺好,又去家门上听有没有脚步声,听到没有才回到房间锁好门打开看。
拆开一层又一层地包裹的塑料袋,掉出来一个小本子,章如晨打开来看,是一些记账,章生福的笔迹不会有错。 20XX年X月X日,给税务局X局三十万。 20XX年X月X日,给建设局X副局二十万,100g金条五根。 20XX年X月X日,给法院院长、审判长各二十万。 章如晨一条一条细细看下来,里面详详细细记录了十来年章生福送出去的钱财。 她不知道章生福记下这些是为了什么,她只知道这些东西可以送章生福进监狱。 放下小本子,章如晨又去看其他的东西,是一些照片,每一张都有章生福,但其他人她不认识,地点多在酒店的包间拍摄,大圆桌上有很多看起来就很贵的菜肴。 章如晨把照片翻过来,背面是章生福亲手写的字,每一张照片的其他人是各局领导,清晰可见。 章生福当初可能把这些记录下来说不准是为了威胁这些人,现在成了章如晨手里刺向章生福的利刃。 老天冥冥之中有定数啊,风水轮流转,这么快就轮到她让章生福难受了。
章如晨正想把这些东西拍成视频,任翠美却进了家门,她只能飞快地把这些东西藏起来,把耳朵贴在门上,想知道妈妈有没有发现异样。 谁知,任翠美却敲了敲章如晨房间的门。 “没吃晚饭吧,我带了饭回来,出来吃吧。”任翠美是真的很高兴章如晨订婚,态度好了不少,当然有很大程度是因为章生福答应彩礼都给她。 “我吃过了,现在不想吃。”章如晨点亮屏幕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之前饿的时候啃了几口方便面,她现在没心情吃东西。 “哦,行,那我放冰箱了,你饿了记得热着吃,我去打麻将了。”任翠美是特意回来的,这个点对她来说还不算晚,再打两、三个小时才差不多会回来睡觉。 说罢,任翠美便又开门走了。 等了一会儿,章如晨才打开房间门,看着桌上的饭盒,打开尝了一口,味同嚼蜡,却痛哭出来。 为什么要在她快要去死的时候才给她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 这一盒饭菜怎么能救得了她?
尝完放进了冰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又锁了起来。 章如晨开始拍摄,为了更高清一点,拿出了之前瞿妍卓送她的一个新款手机,她一直都舍不得用,临走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把一页页记得密密麻麻的账本拍得很清晰,边拍边解说,又拍照片,拍完一张正面又去拍后面的文字,一张又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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