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二人对视一眼,云峥前去将门打开,就见赵六急匆匆跑来,口中嚷道:“少卿,少卿!关府来信,您妻子昏迷不醒,唤您速归!” “匡嚓。”茶盏应声而碎。 蒋攸没管溅上茶水的衣服下摆,忙奔至门口,问:“怎么回事?” “这,我不知,只是听闻刑部发现一具女尸,然后……” 赵六话还未完,蒋攸即撂下一句“借马一用”,迈步疾奔。 风呼啸从耳畔掠过,蒋攸尚且保持着冷静,仅心下一个劲儿骂某人就是个傻子,她都说过程宁可能假死,她都让万暝照着七八分像去给替死尸换容,那个傻子怎么还会傻乎乎的信! 骂过之后又是一阵心绪复杂。 她真的有那么喜欢我吗…… 明明同为女子…… 蒋攸闭了下眼,到马棚抢马急行,第二次了,她为一个人失态至此。 她驾马往关府疾驰而去,随着距离的缩短,心下愈加茫然,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她不禁做了个假设。 如果失去关艟,如果她出事了…… 霎时,心口发涩闷疼,仅仅想到那个可能便很难受,可又不是完全不能忍受。 蒋攸苦笑,她想这个作甚?公主登基后,杨氏复苏,延续家族血脉的重任落在她的身上,父母兄长与那替她死去的远亲,以及被牵连含恨而死的旁系,他们将一切希望压在她身上,她若为大业而死也就罢了,若活着,她如何能自私的与一个女子长相厮守,怕是自己都要骂自己没良心。 那要多喜欢,才能背弃自己的良心呢? 算了,当断则断罢,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乱局中保那傻姑娘无恙,关侯辅亦是因此才会与她合作。 下定决心时蒋攸到了关府。 “姑爷,是姑爷!” “姑爷,您快去看看大小姐吧。” 守在门口的下人上来即是七嘴八舌地劝?蒋攸虽觉古怪,但对关艟的担忧更甚,她遂紧跟着下人去看关艟。至于断情一事,还是等关艟情况好些再提为妙,正好也给她一些时间埋葬那几分喜欢。 下人仅把蒋攸送到院门口,院子里一派寂静。 按理说关艟出事,爱女如命的关旌应会赶回家守着关艟,大夫也应该在关艟醒来前留在这里,丫鬟下人也肯定不会少,真是……做戏不做全,她是故意为之。 蒋攸很无奈,这几天她竭尽所能躲着关艟,没想到最后竟是主动送上了门。偏偏被算计的她生不起气来,谁让她对关艟有愧疚,之前且没少利用关艟呢。 不再多想,蒋攸推开房门,倒是没有一眼就看到关艟。遂又走几步,透过纱帘,看到躺在里屋床上的人。 蒋攸踌躇一息,选择直面对方,她想关艟应该不会放弃这次机会,她的身份必然会被识破,那么只要关艟情况不差,干脆说开算了,这样对彼此都好。 于是蒋攸面上挂着淡淡的笑,不急不缓地来到关艟床边,却是在看清她惨白的脸色与紧蹙的眉时笑容消失,咽下了所有伤人的话。 果然,还是个傻子,大傻子。 她拢眉叹息着,伸手轻轻擦去她额上的汗,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你好笨,我都说了会假死,你都怀疑我的身份了,怎么还会信呢?” 蒋攸坐在床边,指尖自她的额头下滑,停在她的眼角,沾上一滴泪,她用拇指将那泪珠碾碎,宛若在逼迫自己狠下心。既然无法让人家如愿,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何必停留…… 可是她不想离开。 明明不愿占有她,却又不舍得放开她,实在是自私又贪心。 苦涩在心底蔓延,蒋攸的指尖继续下移,顺着鼻梁,落在微微吐着气的嘴唇上,很烫,很软。 她的指尖轻轻按揉她的唇瓣,将略显涩白的唇揉得红润了些,为她增添一分生气。 蒋攸微不可察地提了提唇角,终是收回手,起身,毫不迟疑地迈步往外走。 “程宁!” 突然,关艟从噩梦中惊醒,明明仍迷糊着,却不自觉精准地拉住蒋攸的手腕,阻了她的步伐。 “程宁,你是不是……程宁?”关艟的声音煞是沙哑,藏着些许绝望,伴随着乞求的哭腔。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流淌,她凝望着蒋攸的背影,将希望全寄托在这个人的身上。 不是。蒋攸很想这么回答,可她张开口,怎么都无法吐出这简单的两个字。 “你不说话,是默认吗?”她小心翼翼的,生怕这份希望一触即碎,那样她会崩溃,会再也扛不住。 一想到那个令人绝望的情况,关艟就止不住要嚎啕大哭,哪怕忍着,唇齿间也难免泄出几声呜咽。 低低的,充斥着不安。 蒋攸心软了,她转过身,单手拨开前发,没有烧痕,只有一双满是无奈的眸子,眼仁色浅,时常藏着两三分狡黠,眼尾轻轻上挑,带了些许妩媚。 一下子,关艟破涕为笑,眼眸晶亮,却是故作平静地说:“我不信,你太会骗人,除非你亲我一下。” 得寸进尺。 蒋攸没有答应,亦没有拒绝。 “我找你找得这么辛苦,还被你吓晕了,你亲我一下怎么了?”关艟委屈地撇嘴,明明凤眸霸气锐利,偏偏让她用成了可怜兮兮。 蒋攸气哼一下,笑道:“你信了,所以不亲。” “那我亲你,好不好?” 关艟完全不气馁,并且根本不等人同意,她手上用力直接将心上人拽进怀,随后迅速翻身,将蒋攸压在身下。她注视着蒋攸的眼睛,钳制着她的双手,不言语,不动作,惟有彼此呼出的气在碰撞,以及她自己的心在怦怦奏乐。 她抿着唇,喉咙干涩,维持着很累的姿势,不敢亲下去。 “你好怂,关怂怂。”蒋攸唇齿开合,微笑,言辞既挑衅又气人。 关艟怒了,然尚未来得及反驳,蒋攸的手就和泥鳅似的从她手中滑走,而后在她没回神的时候勾住她的脖颈…… 当彼此双唇紧贴,温热混着温热,关艟瞪大眼,除了不敢置信还是不敢置信,甚至连喜悦都被惊讶盖了过去。直到有湿润舔了一下她的唇瓣,关艟才感到头皮连带着身上每一寸肌肤泛起麻意,她想回应,可蒋攸已经用力将她推开。 双唇分开时,关艟整个人依旧懵怔,她呆呆坐在蒋攸的腿上,眨眼一下又一下。 “果然啊,我还没有喜欢上你,亲了你,心依然平静。”蒋攸摇头轻叹。 她这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让关艟又爱又恨,她磨了磨牙,挤出几个字:“你等着,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嗯,言动不如行动,关怂怂。” 谁怂!谁怂她关艟都不怂! 狠狠念叨一句,关艟如同一只汪汪扑了上去,叼着某气人的唇瓣就开始啃。 “你……不,行……啊……” 有气音自唇齿纠缠中泄出,关艟气得双目发红,一点不客气地把身下人亲得快喘不上气才罢休。 蒋攸急促地呼吸,胸口起伏得厉害,被亲得眼泪不禁跑了出来。 “怎么样?”关艟不愧是习武之人,气息就是深厚,除了声音带着情哑,并不像蒋攸这样狼狈。 “凑、活?”蒋攸只感觉被汪汪啃了一通,尽管是只香甜柔软的汪汪。 眼看关艟眼神又深邃起来,蒋攸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气息不稳地补充道:“很厉害,下次温柔些,更好。” 关艟这才眉开眼笑,满意了。 “那,你是我媳妇了吗?”即使被捂着嘴,关艟也要把最在意的问出来。 “不。” 一个字瞬间让关艟蔫了下去,她垂眸撇嘴,亲亲都不能让她高兴。 “暂时不。”蒋攸坏笑一下,“等北秦太平再说,那时兴许我便知道答案了。” 到底是喜欢你到甘愿自私地抛弃一切,还是为了家族责任抛弃你。 “所以,你要努力些,让我喜欢上你。”与其成为家族传宗接代的祭品,蒋攸到底是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不过她不想也不能利用关艟来逃避所谓的家族责任。 “我会的。”关艟按着她的手,亲一下她的手心,自信道,“你不会再想离开我了,程宁,我向你发誓。” “那拭目以待?”蒋攸挑了挑眉。 “拭目以待。” 二人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关·费尽心思帮女儿追媳妇·旌:深藏功与名。 解释一下,虽然关旌上一章才惋惜蒋攸不是男儿,没法做真女婿,但那是在不知道关艟多喜欢蒋攸的情况下的想法,关旌从关艟在听到程宁(蒋攸)死讯时昏倒,确定女儿的心意,外加明白蒋攸并未在关艟面前掉马(掉但没有完全掉),关旌太爱闺女,所以帮了她一把。关旌这个人一点不迂腐,不然也不会纵容女儿入仕。
第127章 十二月十五, 距离北秦冬祭还有十日。 冬祭是北秦很特别的节日,它在辞旧迎新的元日之前,乃北秦从上到下向天公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平安顺遂的大日子。 通常每年冬祭是由礼部全权安排, 不论是奉天祭坛的清扫布置,祭天物什的准备, 还是请法师整日传唱祝颂歌, 以及帝后祭祀的服饰,百姓祭祀的规格顺序等等, 每一项都需要礼部来操持。 今年也不例外,甚至因为今年被邪祟侵扰, 各种灾病人祸不断,冬祭的准备比往年更精细更繁琐,礼部尚书钟顼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其手下三个异心侯辅也不得不安分地准备冬祭,不然万一出点什么错, 他们那项上人头很可能不保。 倒是有人想趁着礼部繁忙搞些小动作,可惜搞事的人不单没给礼部找上半点麻烦,还一个接一个的倒霉, 活像是被天公制裁。 因为太邪乎,礼部内部便不再溅起什么水花。真正暗潮汹涌的依然是皇权与三公的对抗, 王漭极力想把三公拍死, 在朝堂上不再畏缩地任三公势力逞霸道, 联合丞相党与先皇党一个劲儿的打击三公势力。 尤其远京之地的文人状告热潮渐渐发散到秦京, 各路贪恶官吏浮上水面, 被无数百姓声讨, 朝廷若不做些实事平民怨, 王漭这个皇帝必是会被百姓唾骂死,甚至会出现起义军。 尽管被民间大势裹挟,令王漭很不悦,但此乃得民心的好机会,他可不想错过,左右那些官吏不是他这边的人,大多属于三公势力或者先皇党中的烂泥,他没必要去保他们。而丞相党早在很久之前便甩开脏东西,现在完全是站在百姓那边的正义一方,天下文人纷纷尊丞相齐文为至圣先师,尊那号为灵雨的女子为祥瑞仙子,二者身上集聚民心。 王漭怎叫一个嫉妒,可他既动不了手握他两大把柄的丞相,亦动不了那底细不明的灵雨,遂只能把怒火发泄到三公头上。 然而三公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使出两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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