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干脆利落,没有任何挣扎,我也不想找你说这个。”恩惠苦恼似的叹了口气,“我看得出,她的挣扎,她也知道,她不应该这样,但是她控制不住,她现在内心很煎熬。” 我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听恩惠说金老师的事。 金老师是基督徒,父母,爷爷奶奶都是。基督教对她的影响很深,同性相爱,在圣经里,是不被接纳的。 “比起她和志勋离婚这件事,更大的煎熬,来自于她内心上的挣扎,”恩惠牵起我的心,或许是感觉到了我的手在抖,所以稍微用力握住,“她现在连教会都不敢去了,今天你看见了,她连餐前祈祷都不敢……” “所以她希望……”我深呼吸,有些听不下去,她嗯了一声,“所以,是希望我放弃么?”我哽咽着,问出这句话。 “不是她。”恩惠快速否认,“是我,这段感情里,她痛苦,你难过,最初不该有,我早就该意识到的,她一次次在我面前提起你,我只以为,她是对小孩子的喜爱,没想过,她早就越界了。” “呵。”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能笑,“我放弃了,她就不痛苦了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会放弃。 “不会。”恩惠紧了紧手心,“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会痛苦无比,但是,不会痛苦一辈子,你懂吗?” 我懂吗?我不想懂。 她是否会痛苦一辈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会痛苦一辈子。 “趁着志勋还没有发现,止步于此,我听志勋说过,他们打算今年要个孩子的。” …… “她对志勋,我不想评判,据我所知,他们的婚姻背景很复杂,牵扯到两家很多事,现在离婚绝不容易。” …… “退一万步,她能成功和志勋分开,如果你也能让她走出心理的纠结,让她可以从根深蒂固的圣经训导中走出来,让她可以不顾所有,哪怕背负惩罚,也要和你在一起,你可以坚持试试看。” …… “恩心和志勋的家庭,真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恩惠话语顿了一下,“恩心的家,是政府机关,志勋的父母,都是商界出名的人,你觉得,他们的家庭,能接受你和恩心吗?纵然能接受,要付出多大代价?你要知道,韩国人有多在意尊严,也就是你们说的面子。” 恩惠,终于说到了我最顾忌的。 “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你再受伤,更不忍心看到恩心受伤,所以,我拜托你,好好想想,可以吗?” 我抽回被紧握的手,无法言语。 “你们分开后,我会陪着恩心,劝导她的。”恩惠宽慰,“志勋那边,我也会建议他,尽量少外出,多陪陪恩心,他也是,原来总在海外,今年才回来,但总出差,唉。” 是啊,恩心有你们陪着,呵,那我呢? “你还小,还有更长的路要走。”恩惠始终都是好言好语,但那些话真的很伤人,“我想,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家人,都不会希望看到现在的你,你的煎熬,我可以倾听,如果你愿意倾诉。” 或许怕我不同意,恩惠还在说:“恩心从小到大,没真的喜欢谁,她的情书,她连看都不看,都丢给我,所以,当她一遍遍提及你时,我真的没有想过,她会动心。” “因为是头一次这样动心,所以才如此难熬吧,她想过要放弃你,但是她做不到,所以你不要怀疑她对你的心,她真的是对你动心,可她现在的情况,真的不是可以任意妄为的年龄了,你懂吗?景夕,我……” “我会考虑的。”我的心,疼得让我无法再听下去。 “谢谢你。”恩惠为难,苦笑了下,“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没人能劝得了恩心,大概只有你了。” “我想一个人待会。”我歉意地冲她笑了笑,恩惠嗯了一声,“我去看看她,你坐会。”恩惠去卧室了,我坐了一会,只觉得周遭的空气让我呼吸困难。 我要逃离这里,还没想好去哪,但我想离开了。可是,我还能去哪呢?只要在韩国,都会想着金老师,哪怕我回国,心里还是这个人。 难怪崔老师说,金老师好久不去教会了。 果然是因为我。 我想过离开,但最后没有走远,所以金老师打过来时,我犹豫了下,就接通了,毕竟我答应过她的。 “你去哪了?”金老师焦急地问,“恩?去哪了?”不等我回答,她压抑地说:“为什么总是要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离开?是不是我只能24小时不睡,一直看着你,才可以把你留在我身边?”她连珠炮式的提问,虽然带着指责的意味,但我疼痛的心,多少好受了些,她在意我,我感觉到了,“没有离开,外面天气太好,我在楼下小花园晒太阳,顺便晒晒我的腿。”我调整好语气,好似从没有发生过什么。 “小花园?”金老师疑道,“在哪?我在窗边,看不见你呢。” 我从树荫下出来,“这里。”我挥手,她松了口气,“坏蛋,吓我一跳,以后不要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你的腿还没好,不要走太多路,我让恩惠接你上来。” “不用接,我现在上去。”我一瘸一拐,缓缓往楼上走,金老师一直在楼上看着我,似乎生怕我消失。 恩惠还是下来了,目光相遇,她很歉意,“你没事吧?”我笑了笑,“没事啊。” “很抱歉,我真的是……” “我懂的。” “刚刚她以为,我说了什么让你难过的话,和我生气了呢。”恩惠有些无奈,我安慰她,“你放心,如果我真的决定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决定了?”恩惠诧异。 “没有,我需要时间。”我苦笑,谁能告诉我,心疼的时候,怎样发自内心的微笑呢?到了门口,金老师就站在那,撑着门框,招手:“过来。”她着急要自己出来,我单腿跳,噔噔噔,几下到了她跟前,她一把抱住我,“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听话呢?”她拧我的耳朵,我仰头,冲她笑,看见她眼眶是红的。 她那么在意我,我也深爱她,这样的情况下,我心里却在想,怎样伤害她,才能让她恨我,离开我……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自己都找不到理由了。 人是多么神奇的生物,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但伤人的事,却可以做的很顺手,“因为我是独立的人,有思想,所以会不听话呀。”我笑着,这样说,金老师有些意外,红红的眼眶眨了眨,“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说。 “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放开她,嚷道:“恩惠姐,我渴啦。”我跳着脚进屋了,恩惠刚才就进去了,给我倒喝的,金老师随后进来,“别给她喝饮料。” “不要,我就要喝。”我坚持,金老师没办法,“那就只喝一点点。”我偏偏喝了一大杯,金老师一直盯着我看,“你今天有点奇怪。”恩惠瞅瞅我,轻轻叹了一声。 不止今天,以后会更加奇怪的。 如恩惠所说,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对的,先前不知道金老师因为我而想要离婚的念头,我还时常因为自己小三的身份,生出苦恼,现在得知她动了这个心思,我反倒不去奢望,不去怨恨了。 不乖,是我伤害她的第一步。 ---- 作者有话要说: 唉,带刺的玫瑰,我长出那些刺时,很痛,爱我的你,也很痛吧。——小崽子正在哭唧唧
第44章恩~ 我想,我不应该再那么听她的话。 她说晚上住下,方便上药; 我不肯。 她退步,那就等会上了药,晚上再回宿舍,她和我一起回去。 我不肯。 “林景夕,你能不能别胡闹?”她有些生气了。 “我没胡闹,我就是想现在回宿舍。”我起身,就往外走了。 金老师没辙,跟着我一起出来,我知道她在我身后,我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她的脚大概是太疼了,人蹲在地上,半天没起来。我怎么能狠心继续往下走?我折回去看她,“没事吧?”我问。 她抬头看我一眼,说不清的复杂神情,摇了摇头说:“我没事,你走吧,我可以跟得上。”她挣扎着要起来,摇摇晃晃的,我心里酸疼,我们这是何苦的? 如果坦白说,会怎么样?伤害她,她难受与否先不说,我怕自己受不了。 为什么相爱的人,要互相伤害? 以往看到电视剧里,小说里,动漫里的情节,不理解,总觉得那些人,爱的不够深,爱的不够坚决,要不然怎么会被分开? 可如今,自己也陷入了那样的阵地,我心口发痛,那些为爱放弃的人,到底有多少的无奈和心酸,TA们要承受多少的痛苦? 无论是放弃,还是被放弃,都痛苦,可我觉得,主动放弃的那个人,痛苦加倍。 如果我和金老师必然要走到那一步,我希望,我是那个主动的人,我愿意背负更多。 我和她最后打车回去,一路无言,我无力说什么。 她的电话响过,她也接了,虽然话语不多,但大抵可以猜测出,是她的家人打的电话。元旦啊,当然,都希望是能团聚。我的电话,在她挂了之后响起,是我的家人。 “你们怎么还不放寒假啊?”林景东在电话里抱怨,“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韩国了。” “你可别来,给我添麻烦。” “爸妈也想去诶。”林景东还在问,“是不是?” “别闹,好好聊天。”我爸在旁边说林景东,“景夕,最晚过年也回来了吧?” “恩。”寒假,我其实也可以早回去,但是因为金老师,我哪里都不想去。不过我现在的心境有点变了,我在想,我早点回家,和金老师拉开距离,会不会好一些?可是,真的不舍得,“我争取早点回去。” 汉语,金老师完全不行,我讲话时,她在摆弄手机。忘记从何时起,目光触及她,都会心里作疼。那真是难以言喻的感觉,爱一个人很甜,可这份甜里似是埋着无形的针,每一次吞咽的甘甜,都带着入喉的痛,一直痛到心里。 回到宿舍,我们都是一路无言,在宿舍门口,热情的监管老师叫住金老师,语速快的飞起,我也无心听,所以一句都没听懂,“金老师,我先上去了。”我说完,没等她回复就走,我听见金老师匆忙地和宿舍老师告别。 进了宿舍,她并没有苛责我什么,坐在我的床上,问:“累了吗?”她说。如此温顺的她,更让我无力做什么,回身看见以往明亮动人的眼眸,写着说不出的情绪,“恩,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坐在椅子上说,“都受伤了,分开睡吧,免得碰到伤。” “我没关系。”她说。 “我有。”我说。 她抿着唇,腆腆唇瓣,轻声而又带着一丝委屈,“我睡觉很乖。”她这样示阮,我简直……不知该如何拒绝,她没有说,要和我睡一起,只是委婉地说:她睡觉很乖,她想说:她不会乱动,不会碰到我,她还说,我碰到她,她也没关系,我再拒绝,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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