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赶过来的两个人站定身形,望着对峙的三人啧啧称奇,今天这一对儿怎么像性情对换了似的,她们忽然就不着急了。
纪波鸿在纪越天来时便停下了脚步,不发一言,似乎是想等着对面的人先开口。
纪越天给容姲递了个安抚的眼神,又转回去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纪波鸿仰头看向尚书府的牌匾,负手道:“故地重游罢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意味不明地接着道:“不过你倒是没来过这里,不如一起进去看看?”
“我会进去,只不过不是跟你一起。”纪越天这话讲的一点不留情面,姬环附和道:“她说的对,本宫今日不可能让你踏进府中。”
对面人多势众,纪波鸿不是傻子,自然也不再坚持,他把视线从披着霞光的旧景上移开,直视纪越天:“你接下来想让魔教怎么办?”
容姲走到纪越天身侧,听见她回道:“这话不该问我,应当问旁边这位。” 视线所指之处,赫然是卓如的方向。察觉到投过来的目光,她委婉地笑了笑。
纪波鸿没再说话,其她人也是。 纪越天对自己的父亲没什么感情,对从未谋面的母亲也没有,但她终究因为她才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其中的羁绊总是牵扯着她,可真要算起来,这份感情定是还比不过与姬环姬钰二姐妹的。
胡思乱想之际,纪波鸿终究是没再等,一甩袖子,飞身离去了。
卓如只当纪越天还没缓过来,一把拉过贴的很近的容姲便道:“我得跟上去,此事必须尽早解决,你明白吧,记得告诉纪越天一声,人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此事当然是指她做教主之事,容姲忍俊不禁,名为造化,实际上不就是看她的心情。 “放心吧,你杀不了他。” 卓如挥挥手:“总要试一试。”语毕便一脸轻松地跟了上去。
纪越天仰头看着人的背影,幽幽道:“我们这些人里,她应当是最开心的那个。” “或许吧,”容姲笑道,“因为她不会为了不必要的事不开心。”
“她本来就最识时务,”姬环走上前来,上一句话是应和容姲的,下一句就转向纪越天,侧目道,“你不进去看看吗?”
纪越天来这里自然是存了看人的意思,她难得踌躇许久,还是容姲硬生生将人拽了出来。
纪越天在来时的路上还忍不住问了一句:“能让人犹豫至此,难道这就是亲情?” 这话甫一出口,她又惊觉自己失了言,这问题问谁都行,可偏偏身边的人是容姲,人还直直望过来,惹得纪越天慌乱地移开视线:“我瞎说的,你别在意。”
“无妨,”容姲畅快地呼出一口气,“无事一身轻,况且我也不缺情啊爱啊这些东西。” 纪越天别扭的小声道:“那我也不缺啊……” “那去看看又怎么了?你起初并未如此犹豫过。”
“……”纪越天语塞,一时答不上来,如今人就站在正门前也答不出来,说是近乡情怯,可又不全是如此。
三人还在此地纠结,正门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影子,傅施云身形的露出比她们的反应更快,如此一来,四人几乎是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谁先出口说话。
好在傅施云并不知道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乍一看到姬环和两位陌生女子有些愣住,几瞬之后便回过神来,浅笑问道:“阿环,这二位是?”
姬环答道:“是帮过我的江湖友人。”她介绍道,“这是纪姑娘,这是容姑娘。”
待几人打过招呼,傅施云才如梦初醒一般让开身子:“二位姑娘来做客怎么能一直站在门口呢,阿环,你好好招待,我有些东西要取,一会便回来。”
傅施云并不在意出行时有人跟随,因此她身边总是有人保护,若是平常,傅施云难得出趟门她开心还来不及。可她方才才见了纪波鸿,唯恐会出现什么变故,一边挥手让自己身后的暗卫跟上一边点点头道: “如今已日落西山,夜间出行不便,小姨早去早回。”
傅施云应下,姬环引着二人进门,纪越天直视台阶径直向前,恰好与侧首同侍女讲话的傅施云擦肩而过。
这一瞬,纪越天才切身实地地感觉到自己与她有了交集,知足常乐,因而也算圆满。
纪越天和容姲能与姬环交谈的不过也只有一周之后的登基大典,姬环瞄着她们的表情,体贴道:“一周之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们若是急着回门派,也不必非要留在此地。”
容姲摆手道:“房屋尚未建好,回去也只能宿在其它地方,我们这几日想着先去云城看看,毕竟之前还从未游览过。”
“也好,”姬环赞同道,又见四下无声,眼神上移,瞥着纪越天的表情试探道,“还要多坐一会吗?”
三人谈话语速极慢,而傅施云久久未归,天色已然昏沉下来,侍女打开窗子通风但也不见凉意,容姲盯着窗外的荷花池静默不语,纪越天又坐了半晌,只觉得燥意欲重,没忍住站起身。
她极轻地说道:“走吧。”
容姲不知如何是好,并未站起身,姬环刚要说话,屋外突然传来几道脚步声,侍女唤道:“小姐,公主和二位姑娘都还在屋中呢。”
傅施云随意交代了几句,推开屋门见了屋内的场景倒是一愣,她手上的花蔫头耷脑,很明显是已经枯萎了状态:“姑娘怎么这就要走了?可否用过膳?”
纪越天抬眼,像是望进了一汪清泉中,傅施云的身上眼中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只有岁月静好安定平和的澄澈,再这样的眼神中,她忽的也平静下来,道:“用过了,就不麻烦傅小姐和公主了。”
傅施云听见这话不由得捂嘴失笑:“我不爱出门,平日里鲜少与外人见面,让你们这种小姑娘喊我小姐还挺新鲜的。”
“是啊,您看着也太年轻了。”纪越天见她开心又加了一句,此时容姲已经在谈话间站起身,立于其身侧。
姬环适时的插了一句:“这是什么?”
傅施云循着她的目光望向自己手中的花束,带着些无奈道:“听说是异域之地才有的花朵,本来想看个趣儿,没想到太过娇贵,送到这里早已谢了,只能插在瓶中,看看是否还能活下去吧。”
“花很漂亮,”纪越天道,“您真是好眼光。”
傅施云走近了些,心情愉悦地笑道:“可惜不长久——不说这些了,说实话,纪姑娘,我看着你总有些眼熟,许是对上眼缘了,你以后可要常来做客。”
只不过就是脂粉气太重,兴许不施粉黛反而更好些,年轻姑娘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傅施云还是在心底悄悄把这句话压了下去。
纪越天屏住呼吸一瞬,她来之前为了遮掩一些自己原本的容貌特意上了不少脂粉,硬生生将两人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变化的截然不同,但皮相易变,骨相难改,再怎么看两人都始终有些挥之不去的神似。
纪越天连忙应下,她见人过的平和已然释然,也没必要一直在此处赖着不走,见过一面已经是极有意义的事,二人其实也不必再有更深的交集,这本来就是最好的结局。
“公主,我们先走了。”二人对着姬环和傅施云行过礼,当下准备要离开。 “等等!”傅施云突然喊出了声,她身后的侍女掏出几个纸包,细细辨别之后,她将其中一包递给了纪越天。
“这是这种花的种子,听那商人说极易存活,姑娘若是喜欢,不妨试着种一种。”
纪越天接过,状似不经意地抬眼相望,方知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多谢。”
二人如风来到京都,又如一阵风般出了尚书府。
容姲一直观察着纪越天的神色,傅施云和她容貌起码有四五分相像,但气质迥然不同,如今离开那间屋子,她才感到眼前的人又熟悉了起来。
不再过问刚才发生的事,她只随着纪越天慢慢悠悠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影子很淡,落在灰色的土地上几近看不清,两个人却都低下头瞧着那一处。
走出其实也没多远,容姲刚开了个头:“我们……”便听到身后的风声,二人迅速转身,原来是姬环不知为何又追了上来,手上还握着厚厚的一叠。
姬环也不说话,就把东西递给纪越天,一摞的银票,比那日在碧云派分出去的只多不少,她有些疑惑:“我不缺银子,这是什么意思?”
姬环的眼睛看不到人的倒影,漆黑一片,但又能看出些复杂的情绪,酝酿好久才轻声道:“她给你的,你就收着吧。”
沉甸甸的东西攥在手心,容姲见她没有动作,伸手就将东西拿了过去,手上轻上不少,纪越天攥上拳头垂于身侧:“知道了,替我谢谢她。”
两个人的街道其实并不冷清,过了许久,久到呼吸都沉重时,容姲轻快地问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发去云城?”
纪越天没有转头,但挂上了几分笑意,轻轻‘嗯’了一声,二人就这么沐浴着月光慢行在夜色中,静谧和平。
——正文完—— ---- 本来想多写点的,但还是感觉正文就停在这里比较合适,其余的后续会在番外讲到的!
# 番外
第83章 云城游记
云城地势独特,山脉居多,其上常年云雾缭绕,传言曾是仙人居所,因而有时也被叫做仙城。
山多了,还曾经有仙人居住,庙也就多了,据说云城香火最足的寺庙十分灵验,前往求签之人络绎不绝,纪越天立于山脚之下,忽然想起和容姲初识时在青城算的那一卦。
卜算一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容姲瞧着并不像信这些的人,但当时却说喜欢。
“你真的喜欢,而不是诓我的?” 容姲似是有些惊讶这么小的事她都还记得,道:“玄而又玄之事,总是令人心生向往的,就算说不上喜欢,多少都有些好奇。”
纪越天抬头仰视苍翠的山峰,了然笑道:“我就知道你来这里是想去求签。”
“是也不是,”容姲走到树下的阴影里,还不忘招呼纪越天过来,“毕竟是云城最负盛名之地,无论如何都要尝试一次。”
青石铺就的石阶高不见顶,一路蜿蜒而上,然而在山间游览的乐趣也在于此,用轻功反倒显得功利了些,所以二人也只是跟着其他人慢慢行走,偶尔随大流地歇一歇。
越往上走人越少,练武之人,累肯定是不累,更别提还有美景相伴,但容姲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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