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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策

时间:2023-08-15 03:40:59  状态:完结  作者:常文钟

  “抓我做什么?”张丙烯抖抖手腕上沉重的铁镣铐,细嫩的手腕火辣辣疼,已然为铁镣铐磨破好几圈油皮:“就会欺负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良民百姓,有本事你抓定群侯去,抓那些实权在手祸国殃民高官大吏去。”

  单间的栅墙外,宫宴没吃饱的褚放坐在桌面被狱卒磨得发亮的小方桌前埋头吃炒面,抬头看过来,咽下口中食物用指节揩了下嘴角说:“连坐法废除已快百年,跟本府兜这种圈子有何用?本府问啥你答啥,咱们皆大欢喜。”

  张丙烯抽抽鼻子又缩缩身体,几乎要把自己彻底隐藏进光亮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了,唇齿相讥说:“我没啥要说,你顶多屈打成招。”

  今日这炒面油有些大,腻得人吃不下去,褚放掏出手帕擦嘴擦手,语调和常年无悲无喜的神色一样平静,说:“最初谁人引你去的鸿图牌场?”

  “……”张丙烯僵住没说话,就连因浑身颤抖而使镣铐轻微撞击发出的窸窣声都短暂消失。

  东府大狱阴暗潮湿,这短暂的寂静中,张丙烯似乎听见了不知何处传来的哀嚎求饶声,空气里还有皮肉烤烙的油腻味,这,这不是人待的地方!

  “你早些年就已考取功名在身,定读过神策疏律,那个名字由你说出和被我说出代表何意你也知道,张三公子,说嘛。”褚放似乎很没有耐心,捡起根筷子敲了下炒面盘子,叮地一声,仿佛也敲在了张丙烯脆弱紧绷的神经上,吓得人浑身一激灵。

  “我,我……”张丙烯摸着鼻子嗫嚅,两只眼睛瞟来瞟去就是不敢与褚放对视,一双脚踩在地上缩到床板上,又踩到地上又缩起来。

  这般纠结片刻无果,他放弃般在光秃秃硌人腰背的床板上躺下来,抱着镣铐翻身朝里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见我哥,我要见我二哥!”

  “好,不说就不说,本府等着你找我说。”褚放撂下筷子起身离开,离开前她说了一句话,让张丙烯再次开始浑身发抖。

  褚放说:“我记得少年时候,你曾降过盛都最烈的马。”

  待褚放一行几人离开没多久,漆黑幽暗的牢房中隐约传出男人的抽噎,痛苦且悲哀。

  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代啊,谁人不曾有过?没沾染福寿毒之前的他甚至也曾和褚放一般,是这盛都城里明媚耀眼的世家公子。如果没有碰福寿毒,张丙烯想,他或许会和褚放一样年少成名光宗耀祖,乃至还可能功垂青史……

  把从牌场带回来的人全见过一遍,褚放照常取东南侧门进东府,听见正门外喧哗吵嚷,眉心轻蹙。

  随行侍卫长桑林跟在褚放身边十年,深谙主者行举,抱了下拳说:“启得侯爷知,门外皆牌场嫌犯家属,非富即贵,门卒未敢驱赶遣散。”

  “我知道了。”褚放径直朝东府三求厅去,走出一段距离又问:“查获的□□现在何处?”

  桑林说:“暂置西棚下。”

  褚放想了想,说:“近日二府皆不待客,大内来旨照旧例听调不听宣,我要出去一趟。”

  桑林说:“妥。”

  “这回你在府里盯着动静,”褚放说:“让时丰随行即可。”

  时丰和长客一样是近卫的两位次长,长客在案时丰在名,但如今关键时候,桑林有些不放心,褚放接下来交代的事情让他打消了其他顾虑,侯爷交代的这几件事只有他能做。

  随侯从不干没用之事,中秋宫宴的菜也没一口是白食的,觥筹交错间与定群侯张立隽三言两语随意攀谈,褚放注意力立马转移到了盛都城外的泊来码头。

  码头都是熟人网,涉福寿尤其谨慎,这边人际关系盘根错节,寻常生人靠近不得,化作无业游民的褚放狠狠挨了几顿老揍、吃了几顿大酒,颇费去些心思才成功带着几个心腹混进泊来码头做苦力干装卸,这种现场调查取证的事没有至少十天半个月别想有实质进展,况且他们接触的不是寻常违法事,是一旦坐实就会掉脑袋的贩卖膏毒。

  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颔下。褚放不以身犯险,如何取一击必中之证?褚放不以身犯险,如何有今日公心向法之东府?

  于是乎,在三法之司全体官吏为秋后年决忙得焦头烂额时,三法之司最高官长褚放在捣毁一个打着牌场幌子的毒窝,抓了二十多位嫡嫡庶庶的世家子弟后,他闭门谢客了。

  任二十多家官员大吏为救家中子弟拿着奏书告状告到皇帝面前,任二十多位公侯伯爷的诰命夫人哭着亲娘姥爷诉苦诉到皇后面前,外头仍旧是日日只见随侯头号心腹桑林进出东府送取各部公务文书,随侯贴身女侍蝉鸣天天提着食盒从侯府往东府送饭食,三法之司更是照常运作,判罚奖惩一样没落。

  皇帝皇后碍于众臣面子做样子想劝劝褚放,又奈何不得那厮听调不听宣,终归到底帝与后除去见不到那厮,里里外外却也找不出什么子丑寅卯的毛病来,老夫妻二人有心护着褚放与那些告状的人虚与委蛇,便一路朝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奔去。

  这样下来没多久,秋渐深,风平浪静,天气良好,河运眼见到繁忙期,眼见到了抓紧大捞一笔的黄金时期,偏生三法之司统辖有司处处抓的紧,盛都里终于有人坐不住阵露出马脚,本预期卧伏俩月的人很快拿到有力证据。

  深秋,轻寒,被人调侃闭关修炼的褚放终于现身盛都内,现身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带人闯府拿了定群侯世子张乙烯入东府大狱。

  定群侯张立隽是谁?是内阁四大次辅之一的北府首座,是皇五子安阳王嫡亲嫡亲的老丈人,要论当年保驾升龙的功劳张立隽也是数一数二的,不久前褚放刚下人家庶三子入东府大狱的事还没摆平,如今褚放又带兵闯定群侯府拿下人家侯爵嗣子,张立隽若再不翻脸以后张家也别在盛都混了。

  叮叮梆梆就闹到皇帝面前,年过花甲的张立隽坐在交椅里哭的涕泪横流好不可怜,其它几家娃娃也被下东府大狱的侯门伯府脑门上刻着“冤枉”二字,火气冲天跟着来鸣不平声讨褚平戈。

  平心殿里众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委屈一时好不热闹,皇帝撑着脑袋坐在书桌后一叹再叹复三叹,因为听调不听宣的褚放压根没露面。

  盛都城内,某家名不见经传的库仓院内,褚放刚以雷霆之势带人查抄了这里。

  “不入宫能行么?”被拉来当苦力的大理寺少卿卫益枫坐在南墙边三面透风的草棚下,托脸挠着胡子犹犹豫豫说:“你听调不听宣是豪横,可是口谕都来第二道了,再不应谕算不算抗旨不遵?”

  今日秋雨蒙蒙,褚放负手站在草棚前看府卒们制服打手与看护后抓紧时间往来搬运缴获的福寿毒,沉静的周身落着层朦胧湿意,平平静静说:“懒得搭理那帮老狐狸,拉扯陛下搅闹无非是想拖延时间,还应谕搭理他们?我脑子里不缺弦。”

  卫益枫喝口粗糙的大碗茶,凉哇哇的肚子里好歹进股热气,说:“今次这膏毒打下来,你可知会得罪谁?”

  褚放沉默以对,得罪张立隽还能得罪谁,无非就是彻底在明面上得罪皇五子安阳王。

  稍微年长些的卫益枫屏退左右,确保附近别无他人后放低声音说:“三五相争,你不站队,惹毛老五还不选老三,你这算是什么?万一老五想法子办你时老三顺便落井下石,届时你该如何是好?平戈你是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没错,但说到底,咱们食君之禄的不还是要靠至尊罩着?你才二十出头,仕途且还长着,倘你始终不站队想做纯臣,东府就不能再掌了。”

  内阁东府首座,当朝从二品大员,地位仅次皇帝首辅之下,权利更居问政皇子之上,如此风光无两又如何?东府统揽天下刑狱诉讼,历代东辅非铁血担当者而不能任,律法乃国之基石底线,守此基此线者基本无有好下场,无论是忠是奸。

  卫益枫的担忧正是褚放目下所临窘境。她现在能仗着有用于至尊而目无群臣只遵律法,可待鹤梨周氏出山,朝堂重归制衡之后呢?她没了利用价值,又该何去何从?她恩师狄炆哲就是热乎乎的前车之鉴,她修为不够,做不到在政治斗争中大方牺牲自己,自然要为自己打算打算。

  这几年来被她亲手送进地狱的恶魔多不胜数,如今一个个都伸着枯骨恶爪等着将她同样扯下那万劫不复的地方,她不害怕么?诚然,孑然一身的人是无所顾忌的,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而已。

  盛都的锦衣玉食虽千妙万好,她日夜不敢忘北荒上寒透骨髓的莽莽飞雪,不敢忘朔山下年迈祖父的谆谆教导:褚氏虽被难,儿孙气未移。正道苍生苦,不改惠世民。

  褚放自幼生活在最苦最难的底层,见过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艰难,尝过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的窘迫,更知道律法约束的从来不是兴亡皆苦的老百姓。

  褚放下过田地抢农忙,抡过木锤夯地基,进过坑窑烧青砖,也挖过转山渠引湖水,在各司历练后本想入工部做些改良农具之类有利于百姓生产的实在事,可那年里。

  可那年里,当一些声名远扬的大臣上奏建议收回百姓的宅地权,当一些饱读明经的重士提议渔民要缴纳上岸税,当一些钻研治世的能人说让颗粒无收的重旱之省改种麦子为水稻,当各种贻笑大方的建议声层出不穷响在执政大殿,吃着天下百姓供奉而高居云端之上的大臣们居然还认认真真讨论那些提议时,褚放半声不吭一头扎进了刑部。

  当拿不出半分救灾银的户部尚书在大殿上嚎啕哭穷,当天下八大粮仓互相推诿着挤不出半石救灾粮食,当朱紫乌沙们唇枪舌战几日几夜都没讨论出该怎样解决利光旱灾解决饿殍遍野时,褚放因一份公文发现军饷端倪,借恩师狄炆哲之力五日内以雷霆之速破获尾南军饷贪墨案,最终追回赃款及抄没罪官府邸所获白银共计七千六百万两,利光赈灾之困迎刃而解。

  人富贵到一定程度后,是见不到人间烟火的。

  褚放要做的就是破开统治阶层和百姓之间的那堵厚重墙壁,让高居云端不染尘埃的统治者看见百姓疾苦,让为生活而苦苦挣扎的善良百姓看见尚有人在宵衣旰食为他们搏好日子,而即使她褚放力量微薄,那也要拼尽全力在那堵铜壁铁墙上凿出个窟窿来!

  当年,皇帝与国才辩论,曾在国子监课上问众生徒:“国之治,如何安久?”

  皇三子说:“得天下柄,立于中央。”

  皇五子说:“君正其身,未闻理身而国乱。”

  皇六子不语,被皇帝逼问,只好低着头嗫嚅说:“见天,见地,见苍生。”

  褚平戈不语,被皇帝逼问,指着国子监高厚威严的院墙说:“光洒其外,风雨透体。”

  转眼十年逝,要权柄的得了权柄,要理身的贤名在外,要见天地苍生的奔波劳苦,要光洒墙外的,风雨透体。如今皇帝想要再请鹤梨周氏出山维系朝堂新平衡,受天子教养而享今日食禄的褚放必定尽己所能成全,但成全之后呢,她还要亲手破了这所谓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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