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记忆中,盛茜微很多年没这么叫过她,通常是称呼您,显得既尊敬又疏远,“你一定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控制我吗?” 原本镇定自持的盛嘉宁立即摇头否认:“我没有想要控制你。” 盛茜微垂下眸,娓娓道来:“七年前,孔修齐就进了盛海科技,那个时候,盛海科技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面试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要来我们公司。” “他和我说,他很关注国内智能设备这块领域,觉得我们公司很有前景。这句话太稀松平常,来面试的人都会这么说。但他紧接着,又说了一段,対于智能穿戴设备和WE手环的见解,他的看法非常独到。” “当时,我很开心,也很欣慰,孔修齐的履历足够他去更好的公司,但他却选择了我的盛海科技。” 盛茜微捡起孔修齐的照片,一晃眼,七年过去了,他都快四十了,还待在公司干着售后部经理一职,也不求升职,“他工作很认真负责,第一批产品因工厂质检出现了问题,是他带着人亲自登门道歉,帮了我很大的忙。” “您当时面试他的时候,也是看中了他的能力和人品吧。”盛茜微抬眸看了盛嘉宁一眼。 母亲端坐在椅子上,仪态端庄,细看却觉僵硬。 “这几张照片并不能说明什么,所以,我又派人去细查了孔修齐。时间间隔太久,查起来并不容易,好在发生过的事情都会留下痕迹。”盛茜微不紧不慢地说,“七年前,他离职上一家公司后,想去的公司是宁安家居,而且,顺利地进入了终面,也就是接受您的直接面试。” “可那之后,他没有去宁安家居,而是转而来了盛海科技。”答案显而易见。 再否认,也没有意义了。 盛嘉宁冷着脸,“不管你怎么想,我绝没有要控制你的意思!” “这几年,修齐的工作能力如何,看得最清楚的是你。我也没有让他做过任何有损你公司的事情!” 盛茜微问:“那您安排他进来,是为了什么?” “我想知道我女儿过得怎么样,她需不需要我帮忙,”盛嘉宁反问,“不可以吗?!” 在盛嘉宁的世界里,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盛茜微好。 盛茜微有种无力感,为什么二十多年前,脐带相连为一体的母女,在二十多年后的现在,沟通起来却比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还要困难。 或许,正因为这层血脉关系,才加深了这种无力感。 以为家人应该天然就是最理解彼此的存在,但事实根本不是如此。 打着爱你为你好的旗号,做最让人窒息的事情的,往往是家人。 “你想了解我,关心我,可以打电话给我,过来看我,対我少一点说教和指责,而不是通过这种方式。”盛茜微沉重而无奈地叫道,“妈妈。” 她也可以理解盛嘉宁的想法和做法,或许比起她,盛嘉宁的家庭教育缺失得更多。 她的妈妈,没有被家人爱过,也不知道要怎么去爱自己的孩子。 盛嘉宁觉得自己已经努力做到她心目中理想的母亲的样子。 但她始终不是盛茜微,她想要的不是盛茜微想要的。 或许在这片土地上,父母孩子之间就该是顺从关系,他们必须紧紧捆绑在一起,対彼此的一生都富有重大责任,而孩子一旦不顺从父母的意愿安排,就是不孝。 可是,每个人首先是以个体存在的啊,选择走什么路,成为什么样的人,排在第一位的应该是个体的选择。 和盛嘉宁见完面回去的路上,盛茜微收到了明翡的信息。 【小猫咪】:微微你在哪?司绮姐说你有事出去了,不吃午饭了嘛? 【S.】:快到了,你在吃饭吗? 【小猫咪】:没,想和你一起吃…… 【S.】:你先点好菜,送到我办公室吧,饿了就先吃,我还有一会儿呢 【小猫咪】:可我想等你啊 【S.】:好吧,那我飞回来 明翡收起手机,梨涡陷进去,酿成甜蜜的笑容,身边的同事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她摆手拒绝。 “恋爱了吧,看小翡笑得那么开心,肯定是恋爱了。”一旁有人挤眉弄眼。 “是喔,不会是办公室恋爱吧,不跟我们一起吃饭,要和谁一起去呢?”大家嘻嘻哈哈着打趣,根本没往深的想,他们部门的氛围一向比较好。 “管那么多干什么,跟你们有关系吗,”经理贺惟枝站出来,“今天中午我请客,去対面吃点菜,想去的跟我走。” 走到明翡面前时,拍了拍她的肩,面容正经,语气揶揄:“办公室恋爱的话,可不能被发现了。” 明翡不自然地撩了撩头发,都没法回答这句话。 甚至于上顶楼总裁办的时候,都是偷偷摸摸的,她现在有几分做贼心虚。 在总裁办公室等了盛茜微二十分钟后,她终于回来了。 明翡从沙发上猛地站起,迫不及待地过去迎接她,盛茜微趴在明翡肩膀上,环抱明翡的腰身,深呼吸了一口气。 茜微的情绪看起来不太対呢。 明翡回抱盛茜微,什么都没问,拍了拍她的背。 “阿翡,我好累。”在明翡面前,盛茜微终于可以毫不顾忌地卸下情绪。 “嗯……那我,亲亲你,你的心情会不会好一点?”明翡蹭了蹭盛茜微的脸。 “会。” 明翡果然吻了她,蜻蜓点水般的吻,看盛茜微还没反应过来,会意道:“还要吗?” 盛茜微低下头,不发一言,加深了这个吻。 此刻,才有了安心的感觉。
第39章 推测 找盛嘉宁对峙完的当天下午,盛茜微就找了孔修齐。 借着谈近期工作规划的名义,盛茜微约他在总裁办旁边的会客室聊天。 大约是盛嘉宁已经和孔修齐打过了招呼,通知了他们联系被盛茜微发现的事情,孔修齐状似平静坦然的神情中潜藏着几分忐忑。 盛茜微坐在沙发上,纤长十指交叉,开门见山:“你应该知道,总会有被我发现的一天吧。” 孔修齐苦笑了下,他不算是个胆大妄为的人,毕业后步入职场,一直踏实本分地工作,上学时候是个笨嘴拙舌的人,在职场中锻炼出了嘴上功夫,却依旧做不到舌灿莲花。 他打定好了主意:“盛总,我可以申请主动离职。” 茶几上摆着茶具,刚刚秘书提前烹好了茶,盛茜微给他和自己一人斟了一杯,“你先不急。” 热茶腾起白雾袅袅,盛茜微递给他一杯,自己的放在茶几上。 “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你和我母亲的对话记录有没有过录音保存,毕竟,如果将你告上法庭,这会是最直接的证据。”盛茜微口吻平淡,“你们都聊了什么呢?她让你刺探我的日常生活,并汇报给她?好,你们首先是侵犯了我的个人隐私权。” “关于公司的经营机密?入职时,你是签署过保密协议的,违反协议,你得承担违约责任,赔偿违约金给公司。如果你们聊的内容涉及了商业秘密,给盛海造成了损失,那么,还有相应的赔偿金需要你支付。” “要是还侵犯了商业机密,情节极其严重的话,根据《刑法修正案》第二百一十九条的规定,最高可以判你十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盛茜微不急不缓地将最坏的结果告诉孔修齐,说完后,她端起茶杯,自顾自抿了一口。 “出来之后,你再想找工作,还会有公司要你吗?你年近四十,有妻有女,是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舒坦,才想以身试法?” 放下杯子,她凛冽的目光刺向孔修齐,轻哼冷笑:“还是觉得,和你一起犯法的人,是我亲生母亲,我绝不会对自己的妈妈下狠心?” “盛总,我……”孔修齐坐直身体,放在膝上的手发汗颤抖。 关于这些,他不是没想过,但确实如盛茜微所说,换做旁人支使,他肯定不会这么干,可盛嘉宁是盛茜微的母亲,他不相信盛茜微会连同状告自己的母亲。 况且,盛嘉宁让他做的事,没有盛茜微说的那么严重。 最初,盛嘉宁和他的约定是,两人一个月见一面,让他报告盛茜微的近况,也让他对工作花十二分的心思去做。盛嘉宁单独出双倍薪酬给他。 但关于盛茜微说他泄露商业机密给盛嘉宁,却是完全没影的事。 七年间,中途有几次,孔修齐有几次险些没把住嘴关,把盛海科技面临的难题和困境透露给盛嘉宁。 其实他心里还存了另一份心思,他在盛海待久了以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盛海的一份子,情不自禁为盛海着想,而盛嘉宁身为盛茜微的母亲,又是位颇有手腕的企业家,倘若盛海科技渡不过难关,盛嘉宁也可暗中相助。 哪晓得,盛嘉宁直接打断了他,一脸漠然:“那些不必向我汇报,你们公司存在什么问题,可以内部开会解决。” 孔修齐欲言又止,盛嘉宁看他一眼,语气和盛茜微如出一辙:“你又不是职场新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的心里要有数。” 他们的谈话聊天,不太涉及盛海科技内部的事,多数与盛茜微个人有关。 孔修齐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像是月嫂一样,细心记录着一个二十八岁半的成年人的生活。 孔修齐也不知道,在盛茜微从小到大,自以为无所依靠的成长道路上,盛嘉宁偷偷安排了多少双眼睛,暗中注意着她。 在外人眼里看来自以为是的爱,是盛嘉宁对于母亲身份的全部理解。 一种扭曲、笨拙、窒息的母爱。 多数时候,盛嘉宁听着孔修齐讲话,不置一词,偶尔蹦出几句话,也不算好听—— “成天加班,连工作生活的平衡都不知道”,“太倔了,她这样不知道要吃多少亏”还有“说话这么难听,怎么交得到朋友”…… 渐渐变成说—— “你怎么总提到那个什么明翡,她为什么总跟在茜茜身边?” “她每天都带便当和茜茜一起吃?两人是要一起体重超标吗。” “你去看紧那个叫明翡的女人,她跟茜茜那么紧,我怕她别有居心。” 这也是为什么孔修齐连带着格外关注明翡的原因。 从一开始一个月一次的会面,到现在,每隔三个月,孔修齐才去见盛嘉宁一次。 其余时候,他都在踏实工作,以及暗中观察注意盛明二人,所以,盛茜微和司绮才一直查不到他身上的其它疑点。 不过近期以来,盛茜微和明翡的关系逐渐到了一种他不太能理解的程度,孔修齐不知道要怎么和盛嘉宁开口,索性昧下情况不言。 大抵在盛海科技待的时间越久,孔修齐内心里越偏向盛茜微。当然,在公司这么些年,他和明翡的关系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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