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修铭。 夏芷言这一生听过这名字太多次。 起初,是妈妈提及的。 夏芷言的妈妈是个大美人,明媚善睐,艳丽端方,当真配得上‘绝代风华’四个字。 只是她凋零得太快,坠在爱的漩涡里,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爬出来。 夏芷言起初以为自己是没有爸爸的。 她一直跟着妈妈生活,妈妈是个舞蹈演员,不算火,但在业内有些名气,也能谋生,夏芷言和她一起生活的日子总是开心的。 但渐渐的,等她长大以后,她才会意识到,原来妈妈不是和她一样,每天都开心的。 她像是生病了,越来越严重,每天念着盛修铭的名字,疯狂的时候会抓着夏芷言的手臂,狠狠地说:“盛修铭是你的爸爸,他是你的爸爸。” 有时候妈妈会很用力,夏芷言的手臂会受伤。 妈妈也会抱着夏芷言,给她讲故事,告诉她,曾经有个女孩爱上了一个男孩,为他怀了一个孩子。他们本来说好要结婚的,但男孩的家人不让。 “爸爸是爱我们的。”妈妈总是说,“他只是没办法。” 后来,盛修铭结婚的消息传出来了,他也有了孩子。 夏芷言无助地站在房间里,看着妈妈摔烂家里可以丢砸的一切,抓狂,哀嚎。晚上也可以听到妈妈的房间传来或高或低的哭声。 她不跳舞了,总是捧着一本旧日记,一些旧照片,坐在房间的窗边,一坐就是一下午。 再后来某天,夏芷言放学回家,妈妈不在了。 她为了爱情死去,留下夏芷言一个人。 夏芷言处处辗转,慢慢长大后,盛修铭出现了,怀着所谓的不值钱的歉意,开始想要当一个父亲了。 想到这,夏芷言紧了紧抓着自己手臂的指尖。 风大了起来,她回房换衣服,意外在外套里摸到了一支烟。 夏芷言回忆了下,大概是在今天在酒会上时不知道谁胡乱散给她的。 夏芷言从没抽烟的习惯,但今天她想试试。 换了睡裙,夏芷言夹着这根烟,拿起一贯被用来点香薰的打火机,犹豫了下,走出了家门,站在楼道里。 她演过抽烟的戏,知道该怎么点燃,也明白该如何继续。 夏芷言靠着楼道的墙壁,低眸扫着亮起的火焰,将唇上叼着的烟凑过去。 咻簌簌。 那烟嘴一下就着了,一小朵火花蔓延开来,迅速把烟草和外裹着的烟纸都给点燃。 夏芷言吸了一口气,太过用力,一下被呛住。 她轻轻咳嗽了下,楼道的灯是声控的,没有亮起。 于是整个世界就彻底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夏芷言指尖的那一支细弱的香烟还在用力地发着最后的、猩红的火光。 门被推动了,咯吱作响的时候,连带着把楼道的灯也唤醒。 于是黑暗消失。 夏芷言反应慢了一拍,再抬头时,刚刚洗完澡的江南溪已经站在了门口。 她身上还穿着连体的浴袍,头发也没擦干,湿漉漉的,眼神一开始是慌乱的,仿佛刚刚正在家里寻找着什么。 而这种慌乱在见到夏芷言后尽数都消失不见。 两个人对视着,没有人说话。 过了会,夏芷言指尖的烟已经开始烫手,她想掐灭烟头,可当着江南溪的面这样做,她总觉得很奇怪。 明明她以往老说让南南不要抽烟了。 江南溪走了过来。 楼道的灯随着她的脚步声又再次亮起。 近了,更近了。 “姐姐。”江南溪触碰上来的指尖还泛着点滴的水意,温温热热,和夏芷言的冰凉不同。 她轻而易举就把夏芷言手里的烟给夺走了。 “抽烟不好。”江南溪说。 这一句话,夏芷言曾经对她说过很多次。 现在她还回来了。 夏芷言沉默地看着江南溪熟稔地把烟掐灭。剩下的那无用的烟头,她没丢在地上,而是攥在了掌心。 “姐姐,外面冷。”江南溪朝着夏芷言伸出另外一只手,“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知为何,夏芷言一下就想到了多年以前,第一次见到江南溪的时候。 她的妈妈意外去世,留下她一个人在四处借宿。夏芷言找上门的时候,江南溪穿着宽大到不合身、能够当裙子的短袖,警惕地看着她,问她:“你是谁?” 那个时候的江南溪个头小小的,夏芷言必须要蹲下身来才能和她平视着讲话。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我叫夏芷言。南南,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如果你愿意的话,要和我一起回家吗?” 那天江南溪没答复。 夏芷言当然也知道这有点突兀,于是她后来做了很多工作,去见了江南溪很多次,又跟她当时寄宿的亲戚以及临时监护人沟通。 后来,有次她和江南溪再见面时,不知为何,江南溪主动朝着她伸出了小手,问:“姐姐,我可以跟你回家吗?” 十年的光影交错重叠,这楼道似乎变成了一种异象的空间。 夏芷言眨眨眼,回握上江南溪的手,一如多年之前。 “好呀,我们回家。” “怎么了吗?”进屋后,夏芷言就去找吹风机给江南溪吹头发。两个人坐在客厅暖洋洋的光下,风热乎乎的,缓了好一会,江南溪才问了这样一句话,“谁让姐姐不高兴了?我替姐姐揍回去。” 夏芷言被逗笑:“你会打架吗你就学人乱说?” 江南溪哼了一声。 她可会了。 只是她从不让夏芷言知道。 “烟头呢?”夏芷言问。 “丢了啊。”江南溪说,“垃圾桶里呢。” “姐姐你会抽烟?下次教我呗。” “教你个头。”夏芷言抬手往江南溪的脑袋上敲了下,“吹好了,去把睡衣换了。” 浴袍裹在江南溪的身上,松松垮垮,不成体统。 夏芷言因为站着给她吹头发的缘故,总是能够不经意间把她衣服里的光景看得一清二楚。 “啊?”江南溪拖长声音,“现在不想换。” “那你想做什么?” 江南溪忽然靠过来,脑袋贴着夏芷言的小腹,她仰着头,目光纯粹:“没想什么啊。” 她说:“就想和姐姐待在一起。” “不都在屋子里吗?” “不一样。”江南溪嘴角一勾,眸色渐深,“我怕我再离开姐姐一秒,姐姐又要偷偷跑掉。” 怎么洗个澡出来人就不见了? 还叫她好找。 夏芷言脸有些烫,她把江南溪的脑袋推开,弯腰去拔插头。要把吹风机放回原处,夏芷言往浴室走,江南溪就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你小狗啊!”夏芷言笑骂。 “对呀。”江南溪不要脸地说,“汪!” 夏芷言没辙了,领着江南溪回客厅看电影。 幕布降下来,投影仪在暗处发光。 两个人靠得很近,彼此依偎着。 江南溪喜欢蜷缩着腿抱着膝盖坐着,夏芷言就让她靠着自己的肩头。 “就陪你再看一会。”夏芷言说。 “好呀。” 当江南溪把目光移走的时候,夏芷言知道,从来都不是她陪南南。 而是南南陪她。 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一点从没变过。 夏芷言静静看着江南溪的侧脸,光影让她的面庞忽而变换,明暗交错。 过了好一会,夏芷言打了个哈欠:“南南,我想先去睡觉了。” 江南溪乖乖说好,窝在沙发上目送着夏芷言回房间。 那门关上后,投影仪还在闪烁,幕布上的光影依旧,可江南溪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刚刚那一刹,夏芷言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她还以为姐姐会吻她。 江南溪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反手摸进浴袍,刚刚被掐灭的烟头重新出现在她的指尖。 她目光幽森,落在烟尾处那一点氤氲的,沾了些许夏芷言口红的位置。 江南溪低头凑上去,深深抿了一口。 烟草尼古丁的蓝莓味道里竟还微微残留一丝夏芷言红唇的香甜。 那不久前才被淹没下去的悸动与妄念,再次失而复返。 江南溪把头埋进膝盖里叹了口气。 “好难捱。”江南溪轻声说。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擅长忍耐。 但她不会知道,一墙之隔的地方,夏芷言躺在床上,侧身卧着,抓着头下的枕头。 淡淡的香薰味道里,她也在想刚才那一刻,她差点没忍住就会落下的、一个不应该的吻。
第42章 【042】 这天晚上,江南溪半夜是被电话吵醒的。 经纪人劈头盖脸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江南溪起床气一上来,声音里都是低气压:“怎么了。” 李姐嗓门大得像敲锣:“怎么了!江南溪!你看看你惹出来的好事!” 江南溪眉头一皱,下意识看了眼房间门。门紧闭着,这个音量大抵是不会吵醒夏芷言的。 她从被窝里坐起来,拿着电话,神色冷淡:“你光顾着生我气又不说出什么事了,我能知道怎么了?” 李姐被噎住了。 她知道江南溪不服管,是这一批限定团里最难管的,因为江南溪太有自己的主见了。 现在好不容易抓住点滴江南溪的把柄,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借此在江南溪面前树立一番威严,故而声音越来越严厉。 “你被爆出来跟女朋友开房你知道吗?” 江南溪笑了:“我连女朋友都没有,我往哪里开房?” 李姐:“你自己看!” 她甩给江南溪一则八卦营销号的推文。 《当红爱豆夜会女友酒店开房举止亲密》 [图片] 江南溪瞧见标题的时候就皱了眉头,点开图片以后都乐了。 她昨日乔装打扮去揍人,回来的时候正巧碰到陆晚,和她说话的时候半摘口罩的样子被人拍到,经由一番胡编乱造,变成了如今的绯闻八卦。 还好陆晚的样子很模糊,让人瞧不出来是谁。 江南溪不想因为自己把别人卷进没有意义的舆论风波。 那营销号小编十分义正言辞地说:“看得出来,江南溪与此人关系甚好,而且江南溪的唇角有一块破掉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激吻后留下的意外。” 江南溪:“......” 明明这嘴角的一处破口是她自己不小心下狠手撕掉的。 编还是你们会编。 这么会编,当什么娱乐号小编啊,直接去写娱乐圈百合文算了。 当红爱豆和女友夜会酒店激吻至嘴角被咬破。 江南溪大翻白眼。 李姐听她半点没说话,以为她心虚,故而开始拿起架子,装腔作势地说:“江南溪,不是我说你,平时我也没怎么管你吧?现在你倒是给我惹事了。公司说好了合约期间不能谈恋爱,你解释解释吧,这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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