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找到适合晚上睡觉穿穿的,江南溪人又开始哼唧,夏芷言凑过去听,才发现她在念叨:“被被,要被被。” 夏芷言把她的安抚被拿过来。 这条毯子从江南溪小的时候就开始用了。之前她还不知道,把这毯子洗过,后来听江南溪借住的地方,经纪人爸妈说,这毯子是洗不得的。 一洗,小孩晚上就彻夜睡不着。 但因为夏芷言那几年正忙,每天飞来飞去,在片场,江南溪也不会跟她说这些小事。 夏芷言觉得,南南真的是个很乖很乖的小孩,甚至有的时候过分乖巧了。 她从小就很让人省心。忙的时候没办法照顾她,只能把她放在经纪人爸妈家。叔叔阿姨也欢喜,就当捡了个孙女,就连户口都是上在他们家里。 夏芷言是想让南南写在自己名下的,但当年她也还小,单亲未婚,此路不通。 回忆涌上来。 夏芷言把安抚小被子放在江南溪的怀里,江南溪本能地捧到鼻尖嗅了嗅,然后不满意地说:“没味道了。” 声音有点小,夏芷言没听清,于是凑过去问:“怎么了阿宝?” 江南溪委屈得很:“没味道了。” 夏芷言没辙,把毯子拿起来,往自己身上一裹,腌了三秒,丢回去。 江南溪一接住,闻了闻,嘴巴一瘪,就要闹。 夏芷言上前,把毯子搭在自己的手臂上,让江南溪裹着小毯子抱着她。 江南溪一下就不闹了。 她安安心心地抱住夏芷言的手臂,眼睛眯着,额头还在发烫,人都烧糊涂了,却还是软软糯糯地说了一句:“喜欢。” 猫猫一样蹭了蹭,又说:“好喜欢。” 夏芷言坐在床边,头抵着墙壁,任由江南溪抱着自己的臂弯。她抬手用手背覆上自己的额头,目光从指缝着流出。 过了好久,她轻轻叹息一声。 江南溪渐渐睡得很沉,呼吸平缓起来。夏芷言时不时去探探她的额头,查看体温。 被抱着的手在发麻。 夏芷言没有抽出。 她偏头看着江南溪的侧脸,少女长大抽条,没有小时候肉嘟嘟的感觉,脸部的线条明显,发丝柔软。闭上眼的时候,睫毛长长细细,轻轻地落出一片阴影,看起来特别宁静。 她又看了眼她们紧紧依偎着的地方。 小的时候,江南溪和她一起睡觉,也总是喜欢这样抱着她。再长大点,有天回来,江南溪就说:“南南要做个大孩子,南南要一个人睡。” 夏芷言还担心她不习惯,结果到最后不习惯的人是她自己。有的时候,分离焦虑是大人专属。 不是飞鸟不会飞,而是养鸟人不肯放手。 过了好久好久,企图整理思绪的夏芷言突然发现,她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应当,什么是过界。 因为她和江南溪之间早就没有界限。
第35章 【035】 江南溪醒来后,首先感觉到的就是手臂上那不同寻常的温热。她抬头来,发现夏芷言正靠着她身边的床头,坐着,眯着眼睡着了。 发烧不是喝酒,江南溪人没断片。 她人一旦清醒过来,就能够明明白白仔仔细细地记住昨夜里发生的一切。 那些时刻就像是胶片电影一般,在她的脑内放映室内一帧一帧播放着所有。 江南溪小心翼翼地放开夏芷言的手,在她身边坐起来,无奈地抓了把头发,对于自己这种病后就缠人撒娇的态度很是不爽。 她自我唾弃了片刻,在床上挪动着,准备把夏芷言平放下来,给她换个舒服的睡姿。上手触碰的时候是要极为小心的,生怕惊醒了梦里的睡美人。 江南溪的手轻柔地垫在夏芷言的脑后,替她充当了头颅和墙壁之间的缓冲。 要把一个坐着的人抱着放下还不吵醒对方,实在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 江南溪好不容易做完这些,手却突然脱力,差点一下压在夏芷言的身上,还得是她自己反应迅速立刻撑住了,不然,江南溪想,姐姐做梦的时候一定会以为被怪兽压住了。 脸颊距离夏芷言的胸口有微微的距离。 呼吸的时候,夏芷言的胸膛也缓缓起起伏伏。 好像海浪,但随着这呼吸涌动着的,不是海水,而是江南溪的爱意。 她就这样贪恋了片刻,然后忽然感觉,这浪花有点乱了。 再欲起身抬头查看情况时,夏芷言的手已经抬起,摸上了她的额头。 “没发烧了。”夏芷言哑着嗓子讲了一句。 “我再睡会。”她又说。 江南溪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说:“好。” 等夏芷言醒来,初初康复的江南溪已经把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行李箱也全都整理完毕,立起来放在房间的边角,像两个小小的禁卫军。 节目组的人来关切江南溪的状态,其他嘉宾也很担心,但一跟江南溪打上照面,就能知道这丫头完全好转。 满面春风,气色极佳。 倒是夏芷言,熬了个夜照顾人,坐着睡觉总是半梦半醒,被江南溪抱着的手臂跟打了全麻一样,瞧着才像生病的那个人。 唐晚凝咂摸两下嘴:“夏姐,你这是......被妖精吸了魂?” 夏芷言摆摆手,嗓音还没恢复过来:“没。” 江南溪自知理亏,心疼地递上一杯热水,又给她按摩发麻的那一只手臂。刚刚把手臂抬起来,衣服推上去,就看见臂膀上发红的,深深的印记。 江南溪心惊。 “姐姐,怎么搞的?” 夏芷言有气无力地瞄她一眼:“你说呢祖宗。” 知道江南溪睡着要抱着安抚被,但不知道她抱着被子的力道这么大。隔着一层布料都能把她的手臂给抓住印记。如此用力,就仿佛很害怕失去。 “我力气这么大?”江南溪惭愧了,“对不起呀姐姐。” 夏芷言心软了,说:“也还好。” “我可能就是这个体质。” 在一旁的唐晚凝露出了一番诡异的笑意。 “嘿嘿。” “嘿嘿嘿嘿嘿。” 司英骂她:“又发疯?” 唐晚凝摆摆手:“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体质挺好的。” “好得很,非常好。” 司英没懂,早就心怀鬼胎的江南溪却懂了。 夏芷言迟了一拍懂得,抬腿就要去踹唐晚凝。 唐晚凝躲过后,第一反应是:夏芷言居然她在说什么。 难道她嗑南言之瘾这件事被夏芷言发现了? 唐晚凝心虚地看了眼夏芷言。 不可能。 她想,要是夏芷言知道了,不应该来把她掐死吗? 这一定只是成年人无用的默契。 海岛之旅将在今日作结,离开告别的时候,众人都有些不舍。 毕竟这一期录下来,吃苦的都是节目组,跟她们嘉宾组没关系。 美得嘞~ 简直还能再录三百期! 海风下,夏芷言和唐晚凝几人在聊这两三天的感想,又和节目组讨论下一次去哪里。江南溪和阮秋池凑在另外一边,正在帮姐姐们买最后的椰子水。 海风被太阳晒热,吹过来的时候带着点咸咸的味道。头顶的椰树落下的阴影偶尔被风吹得晃动,像海里的游鱼,在沙地上来回。 夏芷言很容易被这些细碎的、无意义的事情所捕获。 耳畔是热议中的工作计划,鸣热的一切都在升温。夏芷言盯着脚下那一片树影,然后看到另外一道影子渐渐出现,再和她的接触,融合。 她抬头望去,撞进了江南溪的眼眸。 那目光专注,仿佛从没有自她的身上移开。 夏芷言心跳漏了一拍。 江南溪把手里的椰子递上来,她的笑容让夏芷言觉得这椰子水变得更加清甜。 这天大家结束录制,舍不得离开,冷远芝特意斥巨资找了一架游艇,请节目组和各位一起去玩。 在游艇的甲板上,日常上演着‘youjumpijump’的剧情。 夏芷言精神不佳,缩在阴凉处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风平浪静的闲暇。 偶尔被太阳晃到不行,手挡在额前睁开眼的时候,就又能看到江南溪专注的目光。 每当这种时候,她总是明目张胆地笑笑,然后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另外的事情上去。 夏芷言从业多年,她的人生有一半时间都活在荧幕,活在镜头里。被人注视是她的使命,于是她比谁都懂得目光的意义。 她低下头,有一瞬想逃避。 但瞄到肌肤上阳光落下的斑痕时,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她总能发现江南溪的目光,何尝不是因为她也总是在人群里第一个寻找她的存在。 夏芷言感觉堵在胸口的雾气散去了,但弥散之后,出现的又是一座难以攀爬的高山。 她远远地望着正在和阮秋池、唐晚凝打闹的江南溪。 从很早之前开始,她对小孩的祈愿就是平平安安,开心顺遂。 她不想打破这个愿望。 情感刚刚翻涌出来一瞬间,夏芷言的理智就压倒了一切。 不管江南溪懂不懂,明不明白,看向她的目光是出于惯性依赖还是别的一切。 她真正应该先清楚决定的是自己的目光究竟从何而来。 她又是怎么看江南溪的呢? 不是借着cpf剪辑的视频,从他人刻意营造的氛围里去看她。 而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聆听自己的心跳。 原来惯性依赖的那个人不是江南溪,而是她自己。 像久病之人拼命想要抓住生命里唯一能够解救一切的存在。这么想想,她从一开始不就这样做的吗?把南南接回来,是因为后知后觉的内疚。在漫长地岁月里养成了和她相伴的习惯,是因为内心里从不承认的孤独在渴求另外一种完全属于她的陪伴。 现在江南溪长大了。 她不该用另外一种方式再将其独占。 江南溪的十八岁才刚刚才开始,她的事业,她的未来,才刚刚铺开蓝图。 就像是一颗自然生长的小树苗,本该拥有更广阔的枝芽,去见更多的小鸟。而不是和她这样的古木,纠缠,在深埋泥地里的地方,彼此根筋交错,夺取营养。 情感和理智在这一刻都汹涌袭来,海浪乍起,紧随而后的便是欢快奔游的海豚,远处是蓝鲸的嘶鸣。跃起的浪花,喷飞的水柱,当所有人都臣服于眼前这自然的浪漫时,江南溪却走了过来,在她的椅子边蹲下,关切地问:“姐姐,不舒服吗?” 夏芷言愣了下,摇了摇头。 “你不去看吗?”她问。 江南溪无所谓地说:“站在这也看得见呀。” 她挪了挪位置,用身子替夏芷言挡住了一半的阳光,剩下那一半带着柔柔的暖意落在夏芷言的肌肤上,把她的心动都照得一目了然。
79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