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不由得目光深沉,太子轻声道:“妹妹回去考虑一下,不要太久,另外这件事不可以让驸马知道,他是在战场上厮杀之人,不懂内朝里的门道,生出误会便不好了。” 十七公主叹口气。 坐在回府马车上,摇晃着看夏日宫内景致,到处绿莺飞花,生机勃勃。 谁能想到在这派繁华奢靡下,全是烂到极致的诡计多端。 宫女太监穿梭其中,一转角瞧见个竹亭,映着大片翠绿竹林,阳光打在叶子上,落了亭子竹影摇动,恍若水波粼粼。 原来是居无竹 ——小时与驸马来过,对方迷糊问为何叫这个名字,明明到处都长满竹子。 真是傻乎乎,文人墨客就喜欢用隐喻,反其道而行之,朝堂上尤为如此,不像战场上刀光血影,至少来的直接,兄长考虑周到,确实不能让涅辰知晓。 她叹口气,余光瞧见几个工部的人在亭子前转悠,心里好奇,遣暖莺去问,对方没一会儿回话。 “殿下,工部的人在奉旨修亭子,据说前天大雨,上面的匾快掉下来,陛下说索性直接换掉,改个名字。” “改名字?”霜雪心里一凛,“换成什么?” “好像要弄个荷叶匾,叫做望竹亭。” 望竹亭!她倒吸口冷气,怎会如此巧,在梦里无数次见过这三个字,金匾之下是自己的爱人,苏涅辰浑身是血。 十七公主咬咬牙,“去给那工部的人讲,先别急着换,等我明日向父皇请安,问问再说。” 梦境越来越真实,到底是谁会致苏家于死地,普天之大,太难揣测,唯有扫平任何一种可能。 马车回到苏府,刚踏进栖凤阁的月洞门,看见绫清正在廊下给苏涅辰送水果,丫鬟歪头,满眼好奇地问:“驸马,今儿腰带怎么多了个荷包啊,绣的什么?” “是一只狼。” 苏涅辰笑嘻嘻。 “哟,一只狼。” 绫清弯身,仔细瞧,“看着不像?哪个丫头绣的呐。” 对方抬眼,满脸喜色,“是——” “那是外面买来,看着有趣才戴。”霜雪几步走到近前,等丫鬟给自己施完礼,笑道:“随便闹着玩。” 不好意思承认是自己绣的荷包,瞥了苏涅辰一眼。 人家忍住乐,随口附和,“对,对。” 待绫清离开,她气得拉身边人袖口,“你还想说实话,不晓得替我瞒住。” 苏涅辰反过来握她的腕子,细腻滑凉,夏日摸起来别提多舒服,“我喜欢,心里美得很,怎么不能说。” “不好看。” “好看,特别好看。” 廊下阳光明媚,散在蔷薇架上,花儿开得一层比一层艳,绽放在苏涅辰身后,她今日穿了件鹅黄长袍,一条白玉带扎出细腰,袖口衣襟上飞着柳绿卷草花纹。 杀伐决断的少将军卸下铠甲,也是一副俊雅模样。 看得公主柔情荡漾,藏到对方臂弯,想着脑海里那些恐怖的梦,心里直发紧,“涅辰,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作者有话说: 苏涅辰:别去。 公主:—— 作者:公主这么聪明,不会吃亏的。 感谢在2023-06-06 12:41:23~2023-06-07 12:0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4章 桃之夭夭(三) 苏涅辰搂着怀里的一袭温柔, 哑然失笑,“殿下,不就是个荷包,搞得上刀山下火海似地, 狼多可爱啊, 比鸳鸯可爱多了。” 越被宠越娇气。 霜雪噘嘴, “又不是只为了荷包,今天在宫里看见工部的人要动居无竹, 非要改名,我一直喜欢那个亭子, 不想让人动, 可父皇这个人性子古怪, 别看平时宠我,小事上还挺倔呐。” 苏涅辰哦了声, “那座亭子何时建的?” “据说楚月开国时就有。” “好办, 公主让人把牌匾取下来,我自有办法。” 霜雪抬起头, 满眼惊奇。 不出几日,果然见那块居无竹的牌匾又挂回去,修建的工人私下议论,传在牌匾后发现一排字——取名居无竹,实乃反义,吾想与某年某月后, 自会有一个品味俗气之人欲将此亭易名,呜呼哀哉!① 据说皇帝看到这行字, 当即放弃。 十七公主乐不可支, 晓得那是苏涅辰找人弄上, 胆子大还有趣,自己都想不到。 无论如何名字没改,她心里好受些。 仲夏之夜,焦灼酷热,蝉鸣声不绝于耳,惹得人心烦意乱。 城南附近,上官家别院,忽地传出一阵哭声,伴随女子的尖叫,腾地划破宁静,暗夜里兀自惊心。 迎面一个女子衣衫凌乱,匆匆跑到园中,门外立刻有侍卫迎来,为首正是侍卫长韩再德。 他奉命守在此处,看清来人是十七公主,慌忙给对方披上外衣,随即带兵冲进后院,踢开屋门,只见上官梓辰近乎□□,旁边还哭哭啼啼躲着几个侍女,满屋情/欲翻滚的信引气味,脸色凌然。 “上官大人,此是为何!” 对方似乎惊魂未定,“请侍卫长——听我解释。” “你,你还想狡辩——”十七公主柳眉倒竖,罩在披风下的身体不停颤抖,“侍卫长听命,上官梓辰方才欲轻薄与我,胆大包天,立即将此人拿下,就地正法!” 想一剑斩杀自己,上官梓辰心口发冷,夏日晚风吹起,竟有阵阵刺骨之意,瞧眼前黑压压的东宫侍卫,晓得自己落入圈套,只是没料到公主不惜败坏名声,也要将他推向深渊。 不就是想教训苏涅辰而已,至于下这么狠的手。 而且对方从不怀疑枕边人,简直不可思议,苏涅辰明明就对乐姚存有情意。 适才他根本没碰到公主,只见两个东宫派来的侍女,端茶倒水好一阵,不知为何闻到一股奇香,忽然间乱了心智,清醒过来已是这幅景象。 上官梓辰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院中侍卫一字排开,火把通明中走来玄衣加身的太子冷霜檀,鹤冠束起长发,唇角勾笑,先将霜雪拉至身边,低声问:“公主可有事?” 对方摇头。 太子满意,使个眼色,韩再德立刻退下。 他信步走在屋里,耳后信引缓缓释放,带着一股常青藤静谧味道,顷刻间将屋内的糜烂信引洗涤干净。 “上官侍郎,这就是你的不对,原是让公主来说话,怎么闹得厉害,让我难做。” 设局人明知故问,上官梓辰不语。 冷霜檀叹口气,倒是一副怜惜神色,“若我将你交给令尊,他老人家定会在陛下面前求情,皇上开恩,饶你一死,倒也可行,但可惜侍郎一身才华,锦绣前程势必就此作罢。” 上官梓辰攥紧手心,抬头已是变了脸色,低低暗哑:“太子殿下,臣早就答应会递上奏折,为何还步步紧逼。” 对方莞尔一笑,剑眉星目里全是冷淡,与十七公主不经意流出的轻蔑一模一样,凉凉道:“侍郎心思深沉,不多点把柄怎么成呐,要怨就怨你贪心不足,想借机占便宜,我妹妹什么人,岂是你可以妄想,拿来利用!” 夜深了,漆黑全映在他的玄衣上,那上面丝丝缕缕,鎏金生辉,上官侍郎跪倒在地,才发现楚月最尊贵的太子殿下,原来长了双鹰似眸子。 暗幽幽,让人恐惧中生出敬畏,再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少年郎。 冷霜檀挥挥手,承欢来到近前,将一份淡黄蜀纸送至上官梓辰手中,再拿出紫毫笔,轻笑道:“请吧,大人。”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对方设局周密,甚至留上官家的仆人守门,看公主进入府中,众目睽睽之下把戏做足,他本想造成私会假象,好留条后路,结果现在变成自己强迫,不知为何竟压不住发/情,百口莫辩。 咬咬牙,只得龙飞凤舞照抄一份。 冷霜檀瞧着满意,“此事尘埃落定前,侍郎就请在院内休养吧。” 上官梓辰压住心里怒火,狠狠磕头,牙缝里挤出恭顺的话,“谢——殿下。” 忽听身后响起脚步声,又有人粗声大气地喊叫,噗通通——似重物跌落,弄出不小动静,众人皆惊,抬眼望去,迎面两三个黑影飞到近前,韩再德冲进来,立刻拔剑护住太子,定睛一瞧,竟是几个侍卫滚落在地。 来的可都是皇家一等禁军。 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武艺如此了得。 “大将军,大将军饶命——” 太子心里一凛。 只见苏涅辰红衣若火,站在庭院中央,面色肃杀,似流霞划破夜色。 烛火下的霜雪心口狂跳,今夜撒了谎,给对方说要去宫中陪十姐姐,明日再归家。 可——涅辰怎会知晓,目光无意间扫过上官梓辰,瞧见他书生般眉宇间挂着冷森森的笑,顿时明白,肯定这人捣鬼。 死到临头还不忘算计自己。 她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驸马,我——”来不及顾虑太多,三步变两步跑过来,气喘吁吁,“驸马,容我解释。” 披风落下,双肩雪白如月下莲花,苏涅辰眉尖微蹙,伸手替对方拉好,低低声音听不出喜怒,“殿下,先随我回家。” 太子晓得气氛不对,立即笑道:“也是,妹妹快跟大将军去吧,其余的事交给我。” 苏涅辰匆匆施礼,拉公主的手往外走,指尖不经意传来一阵颤意,晓得对方在发抖,她心里着火,本不信上官梓辰捎来的话,可又见霜雪神色忐忑,突然说要与十公主叙旧,难免怀疑。 不放心才按信里的描述,从府邸密道进入,果然瞧见这一幕。 她自然不信公主会与上官梓辰有染,只是气自己又被蒙在鼓里。 何况她看她衣衫凌乱,发髻微斜,霜雪为了显得像些,确实下了一番功夫,惹得苏涅辰急火攻心。 她骑马而来,扶霜雪先上车,刚掀开帷幔,只见公主嘱咐暖莺先走,回头怯怯地问:“驸马,我与你一起好吗?” “马上太颠簸,再说公主这身裙子也不方便。”淡淡地回,倒也不拒绝,但也不答应。 霜雪自知理亏,晓得人家生气,拢拢头发,语气温柔,“没事,我想挨着驸马,暖和。” 说罢偷瞟对方脸色,一副楚楚可怜样,苏涅辰垂眼不看,嗯了声。 算是应允,霜雪长出口气,不记得人生有此种窘迫时刻,竟会怕一个人怕成只兔子。 夜间宵禁,清风影走得并不快,苏涅辰将金麒麟牌挂在马脖上,以免巡夜的侍卫来问。 怀里搂着香气袭人的坤泽,柔嫩腺体就在唇边,茉莉味一丝丝飘在鼻尖,万籁俱寂,静得只能听见马蹄声此起彼伏,她所有感官都聚集在对方的信引上,偶尔失神。 方才发现公主故意的吧,非要以这个姿势骑马,为的是让她心软,利用乾元生来的弱势,引自己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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