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脸色愈发难看,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他们的圣女大人, 似乎并不希望恢复战乱之前的律法,反而更支持兰曜清那些荒谬至极的变革新律。 或许是兰曜清给他们带来的阴影颇深,加之秦姝之此言从某个方面来看也合情合理,他没有继续争辩下去,紧捏着手里的书垂下头。 秦姝之神情不变,继续道:“一夫一妻, 公平公正,你若不喜约束, 律法中有写, 可与妻子签下协议, 开放婚姻,双方皆可令找他人。” 那大臣的脸顷刻绿了,“那我妻子岂不是也可去找别的男人?这怎么能行!” 秦姝之微微一笑,什么都不必说,他自己也意识到问题,忿忿住了嘴。 他当然不是认同秦姝之的观点,只是心中清楚秦姝之不是个男人,没法子用男人中那套逻辑交流,又无法以势压人,自没必要争论下去。 “孩子由母亲所生,随母姓天经地义,待孩子长大成人,可再自行决定是否改姓。” 想强行逆转这根植千年的父权社会,姓氏是至关重要的一步,随着发展,父系氏族无法因姓氏而联结,自然而然将由家中的女性掌控话语权。 “孩子不只是父母的孩子,他们是人,亦是我国百姓,受到律法保护,若人身受到伤害,生活环境并不适合他们健康成长,自然需要保护他们,送到更安全的地方生活。” 秦姝之不徐不疾地解释着他们提出过的质疑,态度平和如死水,言语并不强硬,却透出一种不可撼动的圆融,仿佛没有任何人可以违背她的意志,强迫她改变主意。 “当然,如今时间尚短,我国的育儿堂建设还不够完善,将来会逐渐提升条件,不会让孩子们吃苦头的。” 下方一片死寂。 面对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他们竟比面对兰曜清更缺少表达欲望。 景淮帝是暴力压制,令他们恐惧不敢语,可眼前人令他们深感无力,仿佛在与一个顽固的人偶交谈,即便破口大骂,却甚至无法打破她唇边的那丝假笑。 没受到打断,秦姝之回应了最后的质疑,“结婚是为了相互扶持,相比一个人过得更轻松,对方是同性还是异性,无甚要紧,又何必限制。” “可同性之间如何生子?”大臣终于抓到一点破绽。 "为何一定要生子?人类不会因少数人拒绝繁衍而灭绝。"秦姝之淡声说完,不打算继续在这些事上纠缠:“好了,律法要尽快下达,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罢。” 沉寂片刻,还是有恪尽职守的官员问道:“陛下是否要举办登基大典?” 先前兰景淮称帝时,很长一段时间连早朝都不上,更不会办什么登基大典,他们心不忠,也没提过。 但如今秦姝之夺回了帝位,当初因战事而未办的典礼似乎也该准备了。 秦姝之思忖片刻,摇头,“不必了,意义不深,省下的精力钱财用于利民设施的建设更好。” 她本也没将自己彻底摆到一国帝位的位置上,待将来发展稳定了,要趁早培养新的人才管理国家。 大臣如今心思浮动,对秦姝之也不似先前那般推崇了,闻言竟也没劝。 “…陛下。”李世昌突然站了出来,面露迟疑。 作为一个向秦姝之投诚受拒,墙头草倒向兰景淮又遭无视的人,他虽低调了好一段时间,但秦姝之对他的印象还是颇深的。 “何事?但说无妨。” “敢问…您打算如何处置兰曜清?” 秦姝之短暂得讶异一瞬,没想到还有人会提起“折磨”了他们许久的兰景淮。 恰好免了之后刻意提起,她道:“她已经投诚,待伤势好转后,会成为我的贴身侍卫,并因叶流青调转岗位,暂代监察使一职。” “……” 殿内所有人身体瞬间僵直,好似被天雷轰了一般,张着嘴一脸呆滞,从难以置信转向崩溃。 “她竟然还没死??” “她杀了那么多人,又有金丹期修为,陛下竟放心由她做您的贴身侍卫?” 他们恐慌不已,试图以安全方面出发,劝秦姝之放弃对方。 但…… 仍是那副平静到毫无波动的表情,秦姝之挂着人偶般的假笑:“众卿不必担心,她中了我的毒,受制于我,无法违抗我的命令。” 他们本能地心头微松,下一秒又反应过来,这岂不是说明秦姝之有调控金丹期修士的能力? 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心头浅浅浮动,他们面面相觑,不再言语。 早朝至此结束,秦姝之心情松快地往寝宫方向走,望着路边枯叶飘零,唇边的笑容比面对大臣们时真心了几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小淮说得不错,有些时候,纯粹的强大力量最能震慑人心。只是提一提名字,大臣们便如被梦魇踩了尾巴似的,连带着看向她的目光都浮上畏惧。 回到寝宫,推开房门,竟没等到兰景淮立刻望来的目光。 那道红影背对着门口坐在床上,似乎在专注地看什么东西。 秦姝之好奇地扬了下眉稍,反手关上门,走到床边,透过垂下的赤色发丝的遮挡,隐约瞧见她手里捧着本书。 “你在做什么?” 兰景淮十分缓慢地抬起头,再转头望向她,眸色极深,却显出几分呆怔,缓缓道:“我在思考对你的爱。” “嗯?”秦姝之失笑,“思考出什么来了?” “我觉得……” 她有点神思恍惚的,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眼神注视着秦姝之,仿佛第一次见到她,或者突然发现了她的另一面般。 “我觉得…我对你的爱,或许真的是恋人间的爱呢。” 她举起手里的书,怼到秦姝之眼前,“你瞧,那些夫妻间才能做的事儿,我好像都想对你做。” 凑近得突然,秦姝之适应了下才看清书上的画面,视线聚焦,她却遽而受惊般后退了一步,迅速撇开眼,呼吸微乱,心脏像要跳出胸腔。 “你哪里找来的这种书!”语气含了几分恼。 书上画着一上一下两个光/裸的小人,虽是粗糙简单的线条,却画得十分传神。 “吩咐宫人找的,我说要关于恋人间对爱情的探索的书,她就送来了这个。” 兰景淮放下书,直勾勾盯着秦姝之,眼见女人慌乱地逃避对视,乌唇无意识稍抿着,睫羽乱颤,手足无措又试图遮掩,极为诱人。 没想到,只是一幅画,就能轻易敲掉她身上那层石头壳儿。 “姐姐,你躲什么?” 伸手一把扯住女人的手臂,将人拉过来,连腿带胳膊环在她身上,将那节细瘦的腰肢紧紧夹住,兰景淮抬头眯着眼笑,不怀好意,但装得很乖。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恋人间探索爱情的过程是这样的,姐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秦姝之抬手捂住了那双眼睛,不想被她眸中的晶亮穿透,咬了咬内唇软肉,强装镇静,“这是常识,未见过人的,总该见过动物…” “对,对!早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兰景淮激动地扭了扭腰。 她记起曾经见过狸奴交/配时的样子,公猫咬住母猫的脖颈,将其压在身下。 她先前也总对秦姝之有这样的渴望,叼住她,圈在身下,亲吻深嗅,然后呢?她就不知道了,只好空虚地舔她一脸口水。 直到如今,看过这本画册,她终于明白了下一步是什么,也意识到那种饥饿感来源于何处,古怪的欲/望灼烧着她一部分神经。 秦姝之哑口,颇感懊悔,当时就不该叫她去思索什么爱情。 “小淮,其实你不必懂得这些…”她试图扭转如今逼近失控的局面。 “不,我需要懂!” 兰景淮扯下她的手,血色的眸子目光灼灼,略带控诉地盯着她,“你待我太坏了,这么要紧的事,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 秦姝之眉毛扭曲了一瞬,头皮微麻,如鲠在喉,心中攀腾起难耐的坐立难安之感。 “你听话些。”她弱气地说一句,身体往外挣了挣,有点想逃。 但兰景淮将她缠得紧,闻言眉毛一横,“我怎么不听话?我找到答案了,我们往后叫做恋人关系,对不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待我是不是恋人间的爱?” 一句连着一句的逼问,紧迫感压着秦姝之的呼吸,她面露隐忍,仰头望向上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对,是,你想如何便如何,松松手,我要去处理政务了。” 心乱如麻间,本能扯出借口,急于逃离此刻的气氛。 兰景淮有所察觉,困惑地拧眉,收回双腿,手臂反而禁锢得更紧。 她在床上跪起来,攀着秦姝之向上,手臂从其腰间转至背部,直至高度几乎持平,与她面对面相视。 秦姝之半侧过头,发丝遮于脸侧,乌发与白皙肌肤的鲜明比对,依衬得她更为羸弱。但她神色状似从容,唯双唇紧抿。 像只躲闪的猫,硬撑起一身炸开的毛发以示强大,却被讨厌的人类一把掐住腋下提溜了起来,浑身僵硬。 “姐姐,你是在…害羞吗?” 兰景淮不曾有过这种情绪,理解得很艰难,但怀中女人骤停的呼吸,令她明白自己猜对了。 秦姝之抬手捂眼,仰头忽有泪意上涌,心中无可奈何到疲软。她不好意思说,她不光害羞,还恼羞成怒了。 但兰景淮是个没眼力见儿的,见她这般,竟把脸往她脸上贴,拱她的手,试图挤过指缝观察她的表情,幽幽地问:“姐姐,害羞是什么感觉?你为什么要害羞?” “……闭、嘴。” 字音从牙缝里挤出,秦姝之反手拍到她脑壳上,用力推开,眸子闪着细碎水光。
第62章 兰景淮与她四目相对, 目光遽而烁亮,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身后无形的尾巴摇成了螺旋桨,咧嘴笑露出两颗尖锐犬齿, “你真美。” 她喜欢女人这分明可怜得想逃, 却硬端出强势的模样。追逐捕猎的本能被勾起, 她一手抬起勾住秦姝之的脖颈,锲而不舍地再次凑近, 吻上她的唇。 秦姝之身一僵,心忽现一种荒谬的尘埃落定之感, 闭眸无声叹息, 任由兰景淮如风一般将她卷到了床上, 坐在床沿,又被按倒。 这家伙…伤似乎还真好了。 唇齿遭到入侵, 她呼吸一滞, 思绪被瞬间扯断。全部感官集中于唇内。那闯入的舌尖柔软,向内顶翘她牙齿时力量却大得令人抵挡不住, 受迫启齿,任由其探入口腔。 不是第一次了,但心跳仍旧失衡,咚咚撞着耳膜,呼吸愈发急促而紊乱。 时间似乎被模糊了,她头脑懵然, 忘记今夕何夕,已过几时, 溺入一片昏黑的、柔软燥热的梦里。 直到脸上忽感到几滴冰凉的湿濡, 唇舌间的侵略退去了。
72 首页 上一页 57 58 59 60 61 6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