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行动也一般迅疾,再出来时,脸色十分难看,“我去叫师兄过来。”
邹师伯微微颔首,瞧着他脚步如风般掠去,叹了口气。
秦无锋皱了皱鼻子,“有人死了?”
邹师伯点了点头,“在前厅,一剑穿心,是老温的手段。”
古冉恬听得心惊,还真出事了?竟有人敢对温修容下手?不过也是,连清秀园都敢炸,想必也没什么不敢的。她不由得看了秦无锋一眼,这事跟神刀门到底有没有关系?
但见那少女闻言仍没什么表情,侧头看了看那空无一人的院子,若有所思,“胆子不小。”说着话,仿佛有所察觉,忽然投来一瞥。
古冉恬不觉有些心虚,连忙撇开头去看邹师伯,“那温大侠……”
秦无锋忽地笑了笑,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和尖尖的小虎牙。
古冉恬余光瞥见,直觉她是在笑自己,一时脸上有点发烫。
邹师伯道:“老温不在。”许是见她不安,又笑了笑,放缓语气,“放心吧,他两个经过的风浪多了,不会有事的。”
古冉恬也觉得如此,其实并不担心,但他既然好言安慰,也不好实言相告,“嗯。”
倒不想岳水心忽然握住她的手,也是满眼认真,“一定没事的。”
古冉恬颇觉窘迫,这下子连耳朵都开始发烫,只能嗯嗯啊啊地含糊应着,视线游移间刚巧与秦无锋撞上,就见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冲她一笑,笑意颇有些意味深长。
古冉恬只觉她有些莫名其妙,也不想说什么,勉勉强强回个客气笑容,便就别开头去。
好在谢霁回来得很快,与他同来的是个也穿白衣的青年男子,五官周正俊秀,浓眉拧作一团,显然就是谢昀谢长尘了。
古冉恬视线忍不住落在他腰间那把宽而黑的长剑上,心道这一定就是老庄主谢沉阁的佩剑玄月了,果然很是与众不同,可惜不能拉开看看。话说回来,刚见谢临深的时候太过激动,竟忘了细看他的佩剑,那才是谢家世代相传的镇庄之宝,将来倒不知要传给谢霁谢璧中的谁了。
谢昀上来先同邹师伯见了礼,便就招呼同行的几个谢家弟子进去。
谢霁倒没跟他一起,留在后头,神情仍不见得好。
过了一会儿,谢昀出来,眉头皱得更紧,“是温叔动的手,有两行血脚印往后院去了,茶还是热的,尸体还温,应该没跑多远,我已叫人去追,这里还得麻烦邹师伯盯着些。”
邹师伯道:“你要找你师父去啊?”
谢昀一愣,点了点头,“是。”
谢霁在旁道:“我跟邹师伯刚从师父那里过来,他老人家不在。”
谢昀很是惊讶,“师父还没回去?”
古冉恬也很惊讶,“谢庄主没去找你?”
她这话一出,谢昀一双鹰隼似锋利的眼睛顿时盯死了她,“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呃……”古冉恬给他看得心头一颤,竟不知怎地结巴起来,“就是……方才,不久前,谢庄主和温大侠两位,来我们屋里说了点事情,然后他们两位一起走的,现在应该还在一起。”
“不久前?”谢霁神情有些复杂,“我过去那会儿,师父和温叔是不是还在屋里?”
“不是,没有。”古冉恬摇摇头,“他们两位刚走没多久,谢少侠你就来了。”
谢霁看起来很有点不愿相信,那模样完全就像她小时候花三千文买了一把扇子,最后被告知顶多值三个铜板,一时间是又后悔又心痛。
谢昀沉默了好一会儿,两道浓眉紧锁,神情明明暗暗,古冉恬一时间竟不由得怀疑他会不会真像谢临深说的那样哭出来,好在他到底没有,“这么说就不用担心了,他们二位可能是有什么事出去了。是了,屋里有四个茶杯,也可能是去追剩下那个人了。”
“是啊,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们师父精明着呢。”邹师伯看着也一点都不担心,大概是真的对他们的能为知根知底,又开始笑盈盈地招呼谢昀,“对啦大谢,你也没见过无锋吧?过来过来,认识一下,以后要好好相处哇。” ---- 你的长辈我的长辈好像都一样~ 邹师伯:来来来打个招呼 小辈们:我谢谢您:-D
第19章 第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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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霁嘴角抽了抽,不由瞥了他师兄一眼。
谢昀神情倒是如常,看不出有分毫惊讶,坦然自若地向着秦无锋点了点头,“之前有幸见过几次。”
秦无锋也微微颔首,接口道:“可惜都没来得及讨教。”
谢昀竟然笑了笑,“最近大概也没机会了。”
秦无锋无所谓道:“那就暂且记着罢。”
谢霁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看起来颇有些不愿置信。
“认得啊?”邹师伯倒是满脸欣慰,“认得好啊,认得好,往日是走动得少了,原该多来往才是。”
不知怎地,几人都没立时接他的话。古冉恬是困惑得很了,只觉得脑袋已成了一团浆糊,就算神刀门不是凶手,也是个……毕竟也是个邪门的门派,道不同不相为谋,怎地能常来常往呢?至于谢家两兄弟和秦无锋,大抵想法也跟她类似罢,能平和相处估计已是不易,还要多多来往,只怕是强人所难至极。
邹师伯像是无所觉察,仍然是乐呵呵地看了一眼天色,“想必一时半会儿是找不着你师父了,大谢啊,有件事你们兄弟俩先记着。”
谢昀一愣,“师伯请讲。”
邹师伯看向秦无锋,“无锋啊,给他们说说吧?”
秦无锋点点头,从腰间的小包里取出一枚镖并一张卷了几卷的纸,递给谢昀,语气懒洋洋地道:“今早起来钉在我门上的。”
谢昀展开看罢,神情变幻不定,转手递给谢霁,便深沉沉地抬头看住了秦无锋。
秦无锋还是那副无甚所谓的样子,淡淡漠漠地抱着胳膊站着,也不说话,偏着头任着他看。
古冉恬心里痒痒,也忍不住凑过去,谢霁看了她一眼,倒也递给了她,她便跟岳水心一起看,看得心里直打咯噔。
怜卿昔日忍辱负重,且看今朝沉冤得雪。
话很短,意思却长,越琢磨越是心惊。谁写的字条?言外之意,竟像打抱不平似的?又是一个冤字,沉冤?谁冤?病公子?他可着实不冤。阿修罗?说是改邪归正,又来死而复生,是有些对其不起,但那篇故事不是也已翻过?那还有谁?
不不,肯定是捏造!说不准就是神刀门自导自演。
可是她看看沉默不语的谢氏兄弟,看看脸上勾着似有似无讥诮的秦无锋,再看看笑呵呵不知其意的邹师伯,一颗心却不由得不断往下沉。
若是问心无愧,怎地毫不辩解?
岳水心突然道:“这纸条……”
古冉恬给她一言惊醒,连忙拉住她不叫再说。谢昀他们不出声,或许是心里有鬼,也或许是当着长辈的面不好翻脸,但不管怎样,她们都没必要先来掺和。
秦无锋又微微地笑了一下,一双小酒窝若隐若现,倒把那冷冽而讥诮的锋芒掩去了几分,“其实说起来都是先辈的恩怨,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们也没想着翻腾出来,只想不到世上还真有那看不过眼的人,倒来路见不平了。”
谢氏兄弟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谢霁仿佛忍了忍但没忍住,“姑娘难道觉得,此事与贵门毫无瓜葛?”
秦无锋眉峰一挑,“不然呢?”
谢霁盯住她道:“清平台外守场弟子中的毒,很可能就是病公子的七日梦。”
谢昀应当是初次听闻此事,看了他一眼,双眉拧得更紧,“病公子?”
邹师伯咦了一声,“这名字倒有点熟悉。”
秦无锋的语气轻轻巧巧,“是我们魔教的人。”
除却总是笑呵呵的邹师伯,几人的视线顿时又都汇聚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与怀疑,一片沉默。
秦无锋依旧毫不在意,“不过他可没什么孝子贤孙好来报复。再说了,你们怎么就能确定,那毒是出自他手呢?”
谢昀看向谢霁,谢霁却看向岳水心,秦无锋瞧在眼里,自是了然,“哦,是冉姑娘瞧出来的?”
岳水心有些茫然,“我……”她想说她也不是很确定,话没出口就给谢霁打断,“冉姑娘博闻强识,连失传已久的万花五毒也了如指掌,自是不会误判。”
“万花五毒?倒是有点意思。”秦无锋微微点了点头,“敢问冉姑娘,却不知是哪五毒?”
她瞧着岳水心,岳水心愣了一下,又去看古冉恬。
古冉恬晓得这种情境她说与不说都差得不大,便点了点头,同时不由得剜了谢霁一眼,此人着实不大地道。
谢霁却自是没半分愧疚模样,正正经经地站在谢昀身后半步,目不斜视。
古冉恬禁不住在心里暗暗地呸了一声,不肖儿孙便是不肖儿孙。
岳水心见古冉恬点头,便就开口把那五毒名字一一说来,因着前几日说过一遍,这回说得格外顺畅。
秦无锋修长的食指轻轻叩着手肘,等她说完,嘴角的讥诮倒是没了,“这些事,不知冉姑娘是从何处听来?”
古冉恬抢着道:“舍妹自幼热衷医术,有一回侥幸得着高人指点,因此对这些偏方怪毒略知一二,不过时日久了,所以很多记得也并不确切。”
岳水心跟着在旁点头,“我记性真的不太好,要是说错了,姑娘别见怪。”
秦无锋也不知信也不信,微微点了点头,“对不对我也记不真切,不过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回头我去问问师伯。如今权且就当是了,但就算如此,这个人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谢霁吞了口气,“话也不能这么说……”
谢昀打断他道:“我们当然也不是怀疑姑娘,只是冒名顶替也好,招摇撞骗也罢,这人总归是将贵门牵扯进来,可见其用心叵测,若不能将他绳之以法以儆效尤,只怕于贵门的声誉亦是有损。”
秦无锋忽地扑哧一笑,“谢少侠真会讲话,反正我们本来也没什么声誉,倒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谢昀扫了一眼仍被古冉恬拿在手里的字条,“但此人自视颇高,所言不尽不实,如有万一,姑娘也不想先辈真受委屈吧?”
“谢少侠是真的会讲话。”秦无锋又微微点了点头,“不过我看两位也不晓得什么,既然心里没数,那也不必多言,不如先回家问问长辈——哎呀,是了,不知该到哪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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