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敦对玄徽有养育收养之恩,玄徽的本性不坏,现在求见舟敦也在情理之中。这样吧,我去和玄徽碰个面,他们二人就不必见面了。”吴宜归思忖说。 “行,那我继续烤点茄子。”墨镜姐说。 吴宜归越聊越是觉得她太悠闲了:“你现在是大盛君王你怎么不处理政务?” 墨镜姐指着自己诧异道:“你确定我能处理?” 吴宜归:…… 是不能随随便便交给你处理。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从二人身后传来一个淡定的声音,“现在你是叶芑,你才是大盛的帝王,政务应该交由你处置。” 墨镜姐和吴宜归听见这声音,背脊发凉,二人同时缓缓回头,见到叶蓁似笑非笑地端正地站在后头看着她俩。 “皇弟,既然你的神智恢复了清明,不如从今日开始重新回文学馆跟太傅学习,此外的时间由我亲自督促辅导政务,如何?” 墨镜姐,不,此时此刻开始应该叫她叶芑,慌得差点把手上的海盐撒了,“叶……叶蓁,我错了,我不该在你背后嚼舌根,我能继续烤茄子嘛?” 叶蓁冷着脸:“叫皇姐。” 叶芑颤抖着把茄子递上去:“皇姐请笑纳。” 叶蓁瞅了眼:“没熟。” 叶芑收回去继续烤着,面对火热的炭火,额头却生生冒出冷汗。叶蓁严肃起来给人的压力真不小,就像是一层乌云罩顶,叫人抬不了头。 就在冰火两重天的夹击下,叶芑受不了了:“我错了,我不该给吴宜归支招瞎出主意。” “还有呢?” “我不该欺负吴宜归。” 叶蓁瞄了眼吴宜归,“再有呢?” “我不该——”叶芑实在想不到自己的“罪过”,哭丧着脸说,“我会好好去文学馆学习。” “嗯不错。”叶蓁看着火红的炭火盆子,“鲫鱼是我养着的,好几年了。” 叶芑:…… 叶蓁说:“既然烤了就吃了吧。”她一挥袖袍,跟吴宜归道:“你要见玄徽?” 吴宜归回了神:“我想劝劝他。” “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处理完一些公务,需要出门走走活动筋骨。” “好……好的。” 俩人坐上宝顶车马出了宫。 路上吴宜归问叶蓁:“你真的打算让墨镜姐做大盛的皇帝?” 叶蓁稳坐在马车中间,淡淡反问:“我听见你们说都回不了你们的家乡了?” 吴宜归点头承认。 叶蓁沉吟道:“从此刻起,她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他是叶芑,我的亲弟弟,大盛的帝王。他需要抛弃过往,需要一个新的身份融入到如今的世界,没有选择。大盛需要一个皇帝,他来得正是时候。” “你不了解他品性和来历就肯把大盛交给他吗?” “我并非莽撞下的决定,而是经过了观察得出的结论,”叶蓁缓缓道来,“她在贸然闯入后选择继续装疯卖傻,暗中观察局势环境,几乎瞒过了所有人,其中也包括了舟敦,这说明她是个能审时度势、隐忍大能的人。” “我同意。” “舟敦是她的仇敌,仇敌在眼前,她仍旧能隐忍伺机而动,说明她很有计划,是个能运筹帷幄之人。” “她在原来的世界也算是个头目,能力出众。” 叶蓁继续说:“我更看中的其实是最后一点——她的本性其实不差。否则也不会放任舟敦关在牢房而不去痛下杀手,一雪被背叛之仇了,因为她心中还记着旧情,估计当年是真心把舟敦当朋友的。” 吴宜归不但被说服了,还另找出了一个理由:“她有做好皇帝的能力,所以你说要亲自教导,你还是想抛下身份归隐?” 叶蓁颔首:“知我者,莫若你。” ----
第146章 ===== 护国寺一般香火鼎盛,但是今日却门庭寥落。 吴宜归扶着叶蓁下马车,二人携手看见护国寺大门被缓缓拉开,一身白色道袍的少年国师玄徽就在门后现身,他衣着端正,手揣在宽大的袖袍里,仪容干净,神色肃穆。 叶蓁对吴宜归说:“小国师一定有求于我们。” 吴宜归同意,“恐怕他已经知道舟敦就是玄奕,他会不会求我们放了舟敦?” 叶蓁摇头:“玄徽知道此事不可能,他另有事相求。” 见二人并肩来到面前,玄徽目色看起来未动,但实则将二人言谈口型尽收眼底,读懂了唇语。玄徽微微垂眸拱手,在拜叶蓁的同时将吴宜归也顺带拜了。 玄徽说:“我本来是想从苏凝姑娘,不,现在应该叫你吴宜归,”他抬眼盯着吴宜归,继续道,“我本来是想私下向吴姐姐求证关在牢里面的舟敦是不是我义父玄奕,现在看见殿下亲自驾临,我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先前在叶蓁身边的不是吴宜归,是他的义父玄徽,也就是他们口中的舟敦。 叶蓁瞅了一眼玄徽,颔首道:“你要怎么做?” 玄徽会向自己求情放出舟敦,还是要大义灭亲听从吩咐? 玄徽总觉得刚刚叶蓁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对劲,怪吓人的,但不知道为何突然如此,再次拱手道:“请殿下和吴姐姐让我见舟敦一面,有些事情我要当面问问清楚,方得罢休。” 叶蓁这回答应得很快:“好,我会安排你去见舟敦,但是我有个条件。” “听凭殿下吩咐。” “帮我问舟敦,苏苏姑娘去了何处。”叶蓁说,“但是需要以你的名义去问,不得告诉他是我想知道。” 玄徽微微诧异,但她迅速明白叶蓁此问并非为她自己,而是为了她身边人吴宜归。 “谨遵殿下旨意。” 玄徽迎了二人下了护国寺地下密室,这里原先吴宜归来过,相比较之前这里显得空旷了很多。 吴宜归说:“我其实另外有事情想要求你。” 玄徽侧耳倾听。 吴宜归:“我们想要你继续辅佐叶芑。” 玄徽面色微变,先后打量过叶蓁的脸色和吴宜归的脸,有些困惑地问:“难道殿下和你又要离开?” 吴宜归微笑着看着叶蓁,牵起她的手说:“我们决心归隐,到时候会将大盛交给叶芑和你。” 玄徽看着二人牵着的手,“此事虽然在大盛惊世骇俗,但如果是你们二位,我觉得在情理之中,玄徽在此恭喜二位了。请问二位预备何时动身?” 吴宜归过去揉了揉玄徽的脑袋,少年的发冠乱了,他一边扶正发冠一边用眼神责备吴宜归。 “姐姐在做什么?” “你别以为我们立刻就要走了,在判断你和叶芑能独立承担大盛的政务之前,我和叶蓁不会离开。退一步讲,就算是已经退居二线了,我们还会有耳目时时向我们通报消息,如果听见你们乱来或者是作恶……” 玄徽指天发誓:“绝对不会。” 叶蓁静静地将一切收入眼底。 吴宜归笑笑,在桌上放下一本装订起来的破破烂烂的册子,“这是各地搜集来的玄奕当年的日记,我做了翻译和批注,有些无聊的话我就没有翻译了,但是其中有些关于机械构造的东西还是挺有用的,我留下给你研究。” 玄徽双眼发光,感激涕零地拿着册子打开浏览几页。“姐姐,你的字有点丑。” 吴宜归黑脸:“嫌丑就别要。” 玄徽赶紧背在身后,深怕吴宜归后悔撤回。 玄徽年纪要比自己小得多,除去刚开始误入歧途差点为非作歹外,他算得上是一个眉清目秀大好前途的小正太。改邪归正后又看着顺眼了一些,现在一声声乖巧的“姐姐”让吴宜归心都软了。 又闲聊了几句,半叮嘱半威胁地震慑住了玄徽,吴宜归和叶蓁启程回宫。 路上,吴宜归问叶蓁:“你真能放心把大盛交给这两个人?” 叶蓁淡定地说:“尚需要时间考察。” 吴宜归兴致勃勃地问:“我们要去哪里隐居?” 叶蓁反问:“你想去什么样的地方?” 吴宜归认真思考起来:“山野田园虽然安静,但交通不便蚊虫也多,不适合居住。京师和其他大城市倒是生活便利,但是人口繁杂,保不齐你会被人认出来,到时候又要搬家……” 叶蓁道:“我们去江南郡。” “江南郡?那不是江南侯的地盘?”吴宜归很久没有想起这个人了,江南侯柳放,也就是柳容修的舅舅。江南繁华富庶之地,的确可以闹中取静,适合归隐。 叶蓁点头:“柳放不理俗务,那边都是一些商贾定居,除了柳放之外无人识我,只要叮嘱一番即可。我在江南购置了一处宅院,现在天气变冷了,我们搬去正合适。” 吴宜归很早已经知道叶蓁是个土地婆,在大盛各处甚至天下各国都有宅院。听闻此言,摸着下巴靠在叶蓁肩头说:“以后求富婆养着。” 叶蓁总算笑了笑:“那你拿什么报答我?” 吴宜归眼珠子一转:“我都听你的。” 叶蓁沉声道:“以后别让人叫你姐姐。” 吴宜归愣住,感觉到背后一阵发冷。 马车还未到宫门,便见到一个小黄门着急火燎地迎上来道:“殿下,陛下有急事召见!” 叶蓁隔着车帘淡定道:“我知道了,带我去见陛下。” 她有宫内轿行的特权,却并不怎么形式这种权力。下了马车一路步行,吴宜归一直跟着她,寸步不离。和刚刚在玄徽面前和在自己面前的谈笑风生不同,叶蓁一旦遇上了有关家国的正事,就会爆发出一种无形的、给人带来强烈压迫感的气场。 她属于朝堂。 叶蓁到了大殿发现皇帝叶芑正在被一众文臣武将围着,臣子们分为两个阵营,一派叫嚷着反击,另外一派说要和谈。 吴宜归静默着听了半晌,原来西齐帝发现找不到自己妹妹了,写了书信来问,限期三日交出苏苏,否则就要亲自提兵来要人。 西齐人一惯凶悍,上一辈已经打过一次了,还差点让叶蓁和亲,现在又来一出,让本就内乱刚平还没缓过气来的大盛更加瑟瑟发抖。 朝中以主和派为主,偶有主战的。叶芑高坐在龙椅上,单手托腮眼神放空地听着这群老古董吵架,自己不发一眼只派人去宫门口逮叶蓁。 她初来乍到,如何处理政务一窍不通,总不能随随便便作主割地求饶或者是发动战争吧?叶芑知道苏苏不知道已经穿梭到哪个时空了,人是找不回来还不回去了,西齐帝来势汹汹,该怎么办呢。 “皇姐!”叶芑见到叶蓁忽然精神抖擞,坐直了当着众人面亲热地喊,“你可回来了。” 于是吵得不可开交的百官暂时也都安静了下来,纷纷望向叶蓁。 叶蓁从他们中间自动让开的一条路上从容走到皇帝面前,不疾不徐地问过礼,抬头问叶芑:“陛下以为是战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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