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有气质的人,主动上去打招呼。
“你们好呀。”她说话时,星光闪闪大眼睛看向小姐姐,“你们是来这里找人吗?我对这里可熟了,帮你们找。”
小姐姐只是冷着一张脸看向她,没有任何表情。
“小朋友,”阿姨蹲下来摸着温卿卿的头说,“谢谢你,我们去三单元202。”
“啊,那就是我家对门,我带你们去。”温卿卿欢脱跑起来,跑到楼门口,用力对她们招手。她把人带到202,歪着小脑袋问,“202好久没人住了,你们来找人吗?”
漂亮阿姨掏出钥匙开门说,“不,我们搬进来住。”
漂亮阿姨给温卿卿一盒巧克力,上面的文字都是外文,温卿卿看不懂。
“谢谢你小朋友,这是送你的。”
“不用谢,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妈妈说远亲不如近邻,要和邻里间打好关系。”温卿卿捧着巧克力,推开自己家的房门,兴奋对妈妈大嚷,“妈,我们有邻居了,还是个漂亮阿姨和漂亮小姐姐,她们给我好吃的。”
她妈妈正在厨房里做饭,温卿卿跑过来举起巧克力说,“喏,你看,就是这个好吃的。”
“这糖看起来不便宜。”郭彩玉拿起糖看了看,放下说,“一会儿我们去给她们也送点吃的。”
很快,郭彩玉捧着自己做的酸菜汤,带着温卿卿敲开隔壁的门。
楚戈推开门口,郭彩玉小说,“你好,我是隔壁邻居,叫郭彩玉,这是我女儿温卿卿。谢谢你给我女儿糖,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多做些汤出来,给你们送点。”
楚戈对于邻居的热情有些不适应,挤出一丝笑容说,“谢谢,进来吧。”她对女儿夏重暖说,“暖暖,叫阿姨好。”
夏重暖站在破败的落满灰尘的客厅,眼神空洞看向门口,没有任何回应。
“你们刚搬过来,这屋子得好好收拾收拾。”郭彩玉扫视一圈,发现这屋子光秃秃的,连个抹布、扫帚都没有,“我去我家给你们拿打扫工具。”
楚戈连忙说,“不用,我一会儿去商店买,谢谢了。”
“天都黑了,别出去了,那条路灯坏了,前两天还有抢劫的呢。我家里啥都有,别客气。”郭彩玉说着扭身回家,拿完东西回来了说,“我帮你干吧,两个人干能快点,要不然孩子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郭彩玉又说,“卿卿,带着暖暖去咱家坐会儿,你倆看会儿电视,等我收拾完叫你们。”
“不用了,真不用。”楚戈没想到郭彩玉如此热情,拦都拦不下来。
温卿卿走到夏重暖身边,笑得甜甜的,“暖暖姐,你和我回家吧,我们一起看飞天小女警。”
夏重暖摇了摇头,依旧站在原地。
此时,郭彩玉已经手脚麻利收拾起屋子。见夏重暖不动,温卿卿站在她旁边陪着她。
郭彩玉收拾屋子时和楚戈聊天,“一看你就是有文化的人,怎么自己带孩子搬来住,孩子爸爸呢?”
楚戈扫地的手略微停滞说,“在老家工作。”楚戈说着标准的普通话,郭彩玉以为她是外地人,来成都工作。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郭彩玉好奇问,为了显示礼貌自己先说,“我是个普通工人,在纺织厂上班。”
楚戈:“我是老师。”
“怪不得!一看你就是文化人,你教什么的,教小学还是初中?”
楚戈,“我教数学,在大学教书。”
郭彩玉惊讶捂着嘴,十分震惊,“你居然这么有文化,在大学教书!不得了,不得了,我还是第一次和这么有文化的人说话。”
楚戈被郭彩玉夸张反应搞的有些不自在,“没什么,只是普通老师而已。”
郭彩玉对楚戈心里升起油然敬意,干活更加卖力气,很快帮楚戈把房间收拾干干净净。
郭彩玉见房间空空荡荡,带着温卿卿回去后,又把干净的行李给楚戈抱过来,帮她铺床。
在楚戈连连感谢时,郭彩玉说,“你别和我客气,就算你是大学老师,自己一个人带孩子过也不容易,我是过来人,能帮你一点是一点。”
楚戈和郭彩玉已经熟络些,顺着话问,“卿卿的爸爸呢?”
“死了,死一年了,当兵时候牺牲了。”郭彩玉轻描淡写说。
楚戈有些后悔问出这些,愧疚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没事,习惯了,不过你们千万别和卿卿说,我骗她爸爸在执行任务,不能回来。”郭彩玉铺完床直起身说,“好了,你们早点休息。”
郭彩玉回来时,见温卿卿在啃巧克力,嘱咐说,“卿卿,少吃点,小心嘴里生虫子。”
温卿卿把巧克力收好,用力舔了舔嘴周围巧克力说,“妈妈,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了,里面还有榛子呢,越嚼越香。”
郭彩玉走过去把包装仔细看看说,“等我问问你楚姨从哪里买的,你爱吃妈妈也给你买。”
“不用了,你不是说这个一看不便宜吗,我还是不吃了,吃多嘴里生虫子。”温卿卿肉乎乎的手捂着嘴,露出害怕的神色。
郭彩玉抚摸着温卿卿的头,心中一阵酸涩。自从丈夫死后,女儿越懂事,她便越感觉愧对女儿。
温卿卿第二天在院子里玩,看到楚戈带夏重暖回来,身后还跟着一辆货车。好几个人把车上东西搬下来,往楼上搬。
温卿卿自告奋勇跑过去要帮忙,可是她小小一个人,能拿得动什么。楚戈拎着一袋水果,让夏重暖带温卿卿在树下吃。
温卿卿指着夏重暖手中拎着的盒子问,“暖暖姐,这是什么?”
“小提琴。”夏重暖终于开口说话,声音透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清冷。
温卿卿盯着沉木色箱子,眼里充满好奇。
“想听吗?”夏重暖低头看向她。
温卿卿期待地用力的点了下头。
夏重暖今天穿着红色针织衫,黑色及膝蓬蓬裙,红色小皮鞋,长发散落在身前,背着夕阳的金光,悠扬拉起小提琴。
她的身体随着节奏的舒缓快慢轻轻摆动,清风缓缓拂过她细滑的长发,让她看起来如天使般优雅圣洁。
温卿卿坐在自己小板凳上,手肘拄着腿,两手拖着下巴,痴迷地看着拉小提琴的夏重暖。
院子里很多在家做饭的人听到小提琴悠扬的旋律,被吸引纷纷到窗前观望。
一曲拉完,温卿卿用力鼓掌,带动着楼里的人都纷纷鼓掌,掌声暴起,不绝于耳。
大家都知道三单元搬来一个和这个院子其他人都不同的女人,女人在大学里教书,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她的女儿十分有才华。他们羡慕这对母女,但也敬而远之,因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夏重暖是个古怪的孩子,她有时会盯着一处发呆。在其他这个年龄段小姑娘画花朵,洋娃娃的时候,她写着令人完全看不懂的公式。
与同龄孩子格格不入。
和夏重暖同龄的孩子不和夏重暖玩,只有温卿卿,像个小苍蝇一样,嗡嗡嗡缠着夏重暖,暖暖姐、暖暖姐叫不停。 ----
回忆
院子里的墙被孩子们用粉笔涂的乱七八糟,但夏重暖却用粉笔写下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公式。
温卿卿痴迷地跟着夏重暖,看她拿着粉笔刷刷画着怪异符号问,“暖暖姐,这是什么?”
“庞加莱猜想。”夏重暖盯着院墙说。
温卿卿不懂,但她觉得夏重暖好厉害。
这样的日子重复着,却不无聊,转眼过了一年。
直到有一天,温卿卿和夏重暖在院子里纳凉,一辆银色轿车开进院子。
轿车线条优美,泛着特有的金属质感之光,温卿卿小小年纪便知道此车价值不菲。
夏重暖看到车后,紧张站起来。
“暖暖姐,你怎么了?”温卿卿望着车方向,看到一个戴金丝眼镜,穿着浅灰色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男人长得斯斯文文,看起来也像有文化的样子。
男人看向温卿卿这边,走过来说,“暖暖,爸爸来接你和妈妈回家了。”
夏重暖像是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人,睁大眼睛连忙后退两步,躲开男人奋力往家跑。
夏景光看到女儿慌张的背影,露出一丝上位者得意的微笑。
夏重暖推开家门,扑到妈妈身上,拽着她说,“妈,那个男人来了,我们快走!快走!”
楚戈听到“男人”这两个字心口发慌,全身控制不住地发颤,但依旧镇定说,“别害怕,暖暖,妈妈要和他离婚。他不会再对我们怎么样了。”
夏景光还没有敲门,楚戈已经推开房门,她对身边女儿说,“暖暖,去郭姨家玩一会儿,妈妈和他说点事。”
夏重暖拽着妈妈的衬衫袖口,担忧地抬头看妈妈。
“暖暖乖,爸爸和妈妈说完正事,便接你回家。”夏景光露出一丝笑容,摸了摸夏重暖的头顶。
他的抚摸让夏重暖头皮发麻,浑身发颤,她害怕的连忙跑到门开着的温卿卿家。
夏景光走进楚戈的家后,眉心紧皱,“你就带我们女儿住在垃圾堆里?就算是躲着我,也找个高档小区住,你看看这里的人,一个个像个垃圾。”
楚戈厌恶看向他,“你才是垃圾。”
夏景光笑了,伸手想要搂住楚戈,被楚戈后退一步躲过去。夏景光悬在半空的手顿了下,慢慢放下,又露出伪善的笑容,“老婆,你现在怎么对我这么抗拒?”
“我嫌你脏,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不清楚吗?”楚戈嘴角忍不住微抽,“我也不想躲了,既然你找来了,那我们就把离婚手续办了。我们所有财产都留给你,我只要暖暖的抚养权。”
夏景光哈哈哈笑起来,他大笑的时候脖子上青筋浮现,狰狞赫人,“楚戈,你当我傻吗,我们共同资产才多少!你父母给你留下的财产,以及我们智商147的天才女儿才是无价之宝。”
楚戈此生最后悔的事,便是和夏景光这个人渣在一起。当时她在麻省理工读书,因为成绩太过优异,不仅被白人、黑人同学们排挤,还被华人同学排挤。她在学校里走路,会有人故意把她撞倒,她端着餐盘的时候,会有人打翻她的餐盘,她的柜子上经常出现“黄皮猪滚出美国”的涂鸦。那时的她十分恐惧,痛苦,她有好几次想直接回国,但又害怕看到父母失望的眼神。
她无助,她挣扎,她软弱,像是一艘在大海里孤苦无依的小船,随着海浪漂泊,承受着滔天巨浪,找不到自己的上岸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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