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所触碎布渐渐失去了面料的柔软,变得僵硬难以弯折,接下来的步骤也越来越艰难,竹篾也越来越难以操控。 天花板上的声音停了下来,身后却忽的有了更为可怕的声响,靳半薇猛地回过头看去,那些缩在墙角的毛绒玩偶竟是站了起来,迈着玩偶短小的腿朝着靳半薇靠近,但因她们被魇所困,移动的非常艰难,每每踏出半步,毛发上的血色就会更深一分。 虽然她们个个都顶着毛绒玩偶的脸,可靳半薇还是感受得到玩偶的灵魂强行挣脱魇的束缚有多么的痛苦,而她们此举的原因似乎是靳半薇手中已有雏形的纸人。 她们虽被魇的力量控制,也感知到更大危险的到来,她们想要阻止纸人的成型。 靳半薇可不会同情可能要她命的鬼魂,她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些,握着竹篾的手一时不稳,竟是被竹篾划破了手掌。 掌心流出的鲜血染红了碎布,原本僵硬难以弯折的碎布和竹篾又柔软了起来,靳半薇两双手的动作越来越快,竟是都有了重影。 不一会儿,纸人就成型了。 那些玩偶丧失了挣扎的希望,瞬间跌回了原点。 成型的纸人并不大,大约只有一尺来高,但工艺很精细,靳半薇都难以想象这是她做出来的纸人,细致到衣服的纹理都十分清楚,唯一的缺憾是没有笔和颜料,纸人并没有画脸。 恰在此时,靳半薇只觉得耳边一阵凉风吹过,眼前出现了团团红雾,红雾钻进了纸人里,那纸人竟是开始长出来了眉毛眼睛,硬生生在靳半薇眼前自己生出来了一张脸…… 那张脸十分秀美,一双眼睛更是明亮多情,竟像是要活过来一般,纸人身上的衣服也渐渐有了颜色,不再是只有靳半薇血染红的地方拥有色彩。 红雾越来越多,纸人在靳半薇眼前飘了起来,等着红雾消散,又哪里还有什么纸人,眼前多了位与她一般高矮的美人。 她很白,白的有些不正常,皮肤下能轻易看见根根浮动的淡青色细筋,脖颈纤长娇嫩皙白,唯有一点血晕染在了她靠近锁骨的皙白肌肤上,为那纯白的娇花添上了一点脂粉。 她身上穿着一袭红色嫁衣,盘好的发髻上戴着金钗,眼眸闭合着,细长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秀丽的面容看起来安静温柔。 她是来嫁她的。 屋里的油灯若是替换成红烛应当会更合时宜些,她眼前仿若有了红烛映衬着凝脂玉肤,薄指撩开衣襟,玉骨生香的画面。 靳半薇思绪刚起,连忙咬住了舌尖逼迫自己清醒,她居然对着一只鬼浮想联翩。 不过……她可真美。 她虽还未睁眼,靳半薇已经想象到了那双眼眸里的柔情似水。 “嗯?”美人唇边溢出声满是疑惑轻吟,她缓缓睁开眼眸,眼底有水波轻轻荡开,系在靳半薇手腕上的红线另一段朝着美人手腕缠了上去。 美人眉骨轻抬,手指悄无声息地捏住了缠上来的红线,淡淡的红光浮于指尖,红线断在指尖,消失在了眼前。 靳半薇没有察觉到姻缘线消失前已被扯断,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眸,盯着她眼里的柔光。 她生的分明很端正,眼睛也生的很温柔,可那双眼睛还刻着画都画不出的柔媚,轻轻眨动,有蛊意。 美人也看着她,红唇轻启:“夫君。” 靳半薇呼吸一滞,脸颊飞上了两抹红霞……
第3章 鬼妻 那声夫君在心海激起来阵阵涟漪。 靳半薇羞涩地抬起手掌遮盖住了发红的脸,只留着一双眼睛偷偷看着系统替她招来的鬼妻,小声咕哝着:“鬼姐姐,你不用叫我夫君的,我抽到的体验卡也只有十日,等着过了体验期我们就又是陌生人了,还是不能有太多亲密接触的,这样亲昵的称呼还是不要的好,你不要被冰冷的机械操控感情啊。” 靳半薇的声音弱不可闻,她看似劝着鬼妻,更像是自己的自言自语。 她也觉得奇怪,姻缘线牵上的是鬼妻,却像是把她的感情也一并操控了,一声夫君,鬼妻还未怎样,她自己倒是面红耳赤的羞涩起来。 靳半薇轻轻拍拍发红的面颊,想要控制着羞意减退,却适得其反,掌心下的脸越来越红,也越来越烫,她没有察觉到鬼妻异样的神情,更没有看到那勾起的唇角。 “夫君可是生病了。” 鬼妻不知何时飘到了靳半薇跟前,柔弱无骨的手朝着靳半薇额心探去,她似是完全没有听到靳半薇的低语,早被姻缘线控制的她只知道眼前人是心中所爱,也不知靳半薇的羞涩,只当她是生了病,脸上才浮出滴血的红。 鬼妻不仅长得温柔秀美,就连声线都很温柔,落在耳边像鹅绒拂过,柔软还有些痒意。 靳半薇一时间更是僵住了。 她自然是没病的,更是不知如何回应鬼妻的温柔,捂着脸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她讪笑一声移开了话题:“鬼姐姐,你真漂亮。” 这句也是靳半薇的心声,系统刚刚只说会挑选情感有缺失,愿意接受系统安排的过来,也不知是不是还刻意筛选过样貌,眼前的鬼妻确实是少有的美貌,或许性情也筛选过的,温柔的不像话。 鬼妻没有因夸赞而露出喜悦,也没有再关心靳半薇是不是病了,她直勾勾地看着靳半薇,忽然抬起手腕,袖口微微下落露出一节细白的藕臂,靳半薇留意到小臂处有朵淡红色印记,并不显眼,看着也不突兀,相反还有些赏心悦目,像是雪地里绽放出了一朵红梅。 鬼妻的手抚上了靳半薇的手腕,靳半薇这会儿感受到的不是预想中的柔软,而是刺痛手腕的凉意。 靳半薇的身体本就低于了常人的体温,而鬼妻身上就更冷了,仅仅是被轻微的触碰手腕,靳半薇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鬼妻应当是有所察觉,她掌心浮出淡淡的红光,很快那令靳半薇不适的寒意就消散了。 靳半薇一时都分不清她究竟是被系统控制了,还是本身就这么温柔体贴,她也是鬼,却并不吓人,甚至能察觉到靳半薇细微的变化,她甚至会为了靳半薇来改变掌心的温度。 贤妻体验卡,还真是体现出了贤字。 只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这样的鬼妻无疑都有让人深陷的本事。 靳半薇轻轻晃晃脑袋,逼迫着自己清醒,鬼妻的手并未在靳半薇脸上停留很久,她将靳半薇的手从脸上拽下后,也就松开了靳半薇的手腕。 她靠近靳半薇,只是为了看清靳半薇。 鬼妻温柔的眼眸望着靳半薇的脸,将靳半薇的五官暗自记下,柔声道:“夫君也很好看。” 不得不承认她的声声夫君很动听,但绝不能放任她再这样叫下去。 靳半薇纠结地咬紧了唇瓣,她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见了鬼妻的声音:“夫君要是不喜欢我这样称呼你,那我以后喊你小靳吧。” 所以她听到了靳半薇的嘀咕,那她应该也听到了体验卡的事,为什么她完全不在乎的样子?甚至没有表现出该有的疑问。 难道说系统还会自动屏蔽掉她谈及规则的事,亦或者鬼妻被姻缘线洗脑太深,眼里只有她这个夫君,其他的事也就成了无关紧要。 靳半薇在脑海中胡思乱想,鬼妻毫无察觉,她拉起靳半薇的手,用手指在她掌心写下‘任桥’两字。 她依旧温柔,轻声软语:“小靳以后可以喊我的名字。” 任桥就是她的名字,这是书里没有出现过的鬼魂。 她刻意在靳半薇掌心写下了名字,就好像知道靳半薇不知道她的名字一样,可这世上哪有夫君不知妻名的,任桥难道不会怀疑其中的合理性吗? 它不是善缘系统吗?怎么还带影响智商的。 靳半薇在心中暗暗腹诽,任桥早就松开了她的手,细细凝着她,等着她的反应。 可等了许久,任桥也只看到靳半薇脸上精彩的变化,她的心中似乎正在上演一场万分精彩的戏码,连带着脸上的神情也跟着变得丰富多彩。 靳半薇真像是个小孩子。 嗯,还有些不太聪明。 任桥没有想到靳半薇居然半点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没有发现那声声夫君都在骗她。 在被招来此处前,任桥正在被个捉鬼师追杀。 她是鬼,在世间飘荡百年的老鬼。 世间常说鬼魂是因执念,因心中有未了的遗愿不愿去投胎才产生的,可任桥有些不太一样,她是只缺失了记忆的鬼,她不记得生前,更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她记忆里只有日复一日的飘荡。 她并不知她是从何而来,也不是该往何处去,唯一知道的大概是她生前应当是个人,或许还是个即将出嫁的新娘子,只因她身上穿着嫁衣。 大多数鬼魂都是有坟的,就算在阳间逗留也有个安身之所,可任桥不同,她找不到自己的坟,或许她原本就没有坟的。 没有坟的鬼只能到处流窜,任桥很久以前去过乱坟岗暂住,那里有成群结队的鬼魂,只是她身上的鬼气太重,按着鬼魂修为的定义来说,她已经成为了鬼魂当中最厉害的存在——鬼王,那些普通鬼魂将她怕的不成样,任桥为了不造成没必要惶恐也就离开了。 任桥以前短暂的产生过一个愿望,那就是去投胎结束飘荡被追杀的命运,她甚至冒险找过冥府的阴差,可冥府的阴差说她缺魂,缺魂的鬼就算没有犯下杀戮也没办法投胎,就连冥府都没办法进入,愿望破灭的很快。 那阴差算是任桥遇见过唯一不怕她也没有要杀她的人,甚至在任桥帮过她几次后,赠给了任桥一块阴司的阴魂牌。阴魂牌连通冥府,可查看鬼魂阴寿,可以说是阴司的工作证,有了阴魂牌以后追杀任桥的人少了些,只是依旧会遇到今日那种不讲理的捉鬼师,她们甚至会污蔑任桥偷盗阴司的东西,可阴魂牌每一块都是有名字的,除了它们的主人,别人根本就用不了。 她继续漂泊,继续游荡,没有定所,也没有认识的人。 比她弱小的鬼魂害怕她,比她强大的鬼魂想要吃了她,不仅如此,她还得面对道士、捉鬼师、和尚的追杀,百年来从未间断过,分明她从未害过人,她们那些人却都想打散她魂魄。 刚刚她就在被个捉鬼师追杀,那捉鬼师年纪轻但修为很强,任桥并不愿伤人,这些年她也没有伤过人,就算是被追杀,她也只是在想办法逃亡,可那捉鬼师竟是不惜用精血祭出天雷阵来诛她,她有信心可以破阵,但那捉鬼师用精血布阵,她要是破阵,遭到阵法反噬的捉鬼师得不到及时医治,可能会性命难保。 任桥还在犹豫,魂魄就被引到了此处。 她的犹豫也并不是她同情心泛滥,而是她这无主的魂飘荡太久了,也会觉得累,而且她很清楚若是因破阵沾上了人命,阴魂牌就会从她手里消失,以后追杀她的人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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