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惊鹊没说话,反倒是黎幽满脸通红从她怀里钻出来,眼中还浸着水珠,就泪眼汪汪地小声说:“我不跑。” 声音又糯又乖。 把整个客厅的人都给逗笑了。 新郎新娘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众人注意力立马被转移走。黎幽牵着苏惊鹊的手,忽然很小声地说:“我只想和苏姐姐结婚。” 像是在回应苏惊鹊之前那个问题,又像是在跟着刚刚“小媳妇儿”那个玩笑继续说下去。 苏惊鹊怔了一下,眉眼弯起:“我也只想要幽幽这么个小媳妇儿。” 她们挤进人群中,顺着走到大厅,婚宴正式开始。 …… 回海城的前一天,苏惊鹊带黎幽去了一个地方。 她妈妈的坟前。 李濛过世后不久,骨灰就被迁到了川城乡下。苏惊鹊记得,当时苏戎欢是很不满的,接近狂怒,但又没有去阻止。 那时十五岁的苏惊鹊就觉得,真怪,苏家明明没有给妈妈留位置,却又会因为妈妈的彻底离开而生气。 苏戎欢这个人,真是虚伪又恶心。 和城里的墓碑不一样,李濛的墓是在大山深处,周围环绕着一棵一棵树木,环境清幽。墓上却没有多少落叶,上边挂着鲜艳的坟飘,前面有燃尽的香蜡,显然常有人来。 苏妈妈的亲戚,真的是一群很好、很好的人。 苏惊鹊今天来时,没有带纸钱香蜡,只在路上摘了几朵洁白的小花,捆成一束。黎幽也跟着她摘了另一束花,两束小白花整齐放在李濛墓前,风吹过,花朵就往旁边摇摆。 苏惊鹊揉揉黎幽脑袋,往前一步跪在坟前,闭眼和李濛说了些话。 她说,她在长大了。 日子一年过得比一年好,虽然永远看不清前方的路是什么样的,但也很好。 今年她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小朋友,她很喜欢。 苏惊鹊再睁眼时,才发现黎幽不知什么时候跪到了她身侧,也学着她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像在和她妈妈说话。苏惊鹊不由得柔和地笑。 过会儿,回程路上,苏惊鹊揽着黎幽肩膀问:“你都和阿姨说了些什么?” 黎幽眨眼:“不告诉你。”惹得苏惊鹊“啧”一声,伸手弹她额头。 …… 这一趟川城之行结束,再回到海城后,时光就突然加速了似的,一天天眨眼般就过去了。 黎幽高三下学期,到了高中三年里最忙碌、最紧张的半年。每天早晨六点四十到学校,晚上十点半出校门,周末只有周天放小半天假,还得赶回去上晚自习。 苏惊鹊那边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开年分公司那边就出了问题,她接连出差好几次,总部这边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也不能有丁点放下心。 连续好几天,苏惊鹊白天在工作,晚上睡着了梦里也在工作,睁眼闭眼眼前都是各种报表,密密麻麻的字眼往她脑袋里涌。 好几次黎幽放学后,苏惊鹊在书房里办公,黎幽坐在她身侧写作业,苏惊鹊眼睛一闭一睁,再醒来时,已经接近早上,她和黎幽一块儿趴在书房的桌上睡着了。 都五点过了,也就将就着继续在桌上趴会儿。然后一早起来,一起喝陈阿姨熬的汤补身子。 今天是鸡汤,明天是排骨汤,后天又是大骨汤。 忙归忙,但伙食这块儿陈阿姨一天没落下过,还会做营养便当让她们带去公司学校。于是一段时间下来,苏惊鹊不仅没瘦,身子骨反而还结实了些。 苏惊鹊在黎氏总裁办公室的休息间,增设了一些健身设备,偶尔工作间隙她还会去练一练。 不然还不到二十四岁的年龄,力气就比不过黎幽那小朋友,实在是太丢人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忙碌、平静,又充实。 直到四月底的一天,一件意外短暂地打断了这样平静的生活。 苏惊鹊正出差调研,准备回海城的路上,助理突然接到一通电话,黎氏总部的安保打来的。小助理听着,眉头皱了起来:“苏总,安保说您爸爸突然来公司,吵着要见您。” 苏惊鹊正倚在后座窗边小憩,脑袋里满是这次调研的数据,忽然听到小助理的话,眉头一挑,睁眼:“我不是在出差么?” 小助理怔了怔,这段时间苏总气场一天比一天强大,就算她几乎时刻跟在苏总身边,还是会有点被她吓到。 “嗯,是我……我和安保说一下。”小助理慌张道。 苏惊鹊呵口气:“直接让他们把人赶出去,下次见也不要让人进公司,不用多和他废话什么。” “是。”小助理点头,急忙转告安保。 苏惊鹊望着车外后退的景色,神色愈加淡漠。 上回和苏戎欢联系,已经是过年那次了,苏家的债务,苏惊鹊解决了大半,剩下一小半一直放那儿吊着苏戎欢一家。于是这段时间苏戎欢都老老实实地没做过妖,也不知道今天又是怎么了。 至于苏丘那边,苏惊鹊以前就和苏丘没什么来往,现在苏丘倒是时不时来联系她,连带着苏寒一块儿,都被苏惊鹊给应付回去了。苏丘仍然在濛鹊里任职,苏惊鹊没急着把他赶出公司,只不过他身边有哪些人,苏惊鹊都查得差不多了,以后该动手的时候,也好动得干净利落些。 苏惊鹊长长吐口气,想了想,暂时把苏戎欢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她等了半小时,到机场等登基时,估摸着苏戎欢已经被从公司赶出去,正无能狂怒得厉害,她一个电话打过去。第一遍,电话竟然被挂了,苏惊鹊笑一声,没再打,果然没等一会儿,苏戎欢又打过来。 “惊鹊啊,你在外边出差呢?”苏戎欢语气讨好。 不联系的这大半年里,苏戎欢情商倒是增进了不少,知道有求于人的时候不能发火,得忍气吞声求着人家。 苏惊鹊懒得和他废话,直接说:“苏戎欢,来公司找我干嘛?有事直说,我忙,没时间陪你拐弯抹角。” 苏戎欢听着电话那头,苏惊鹊低沉淡漠的声音,竟下意识打个寒颤。 如果以前苏惊鹊用这语气和他说话,他早气得发火了。 可现在,他听着苏惊鹊的声音,竟觉得怕。 大半年时间,苏惊鹊气场和以前变化太多。 以前也是张扬的,却是那种属于少女的张扬,耀眼,却又吸引人的目光。 现在则更多是带着杀意的张扬,冷冽,像霜一般,让人本能地不敢接近。 苏戎欢哆嗦着,想起刚才自己被保安扔出公司的屈辱,一咬牙,鼓起勇气说了出声:“惊鹊,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家人一块儿吃顿饭呗,你也带上幽幽。我们也好久没和幽幽见面了。” 苏惊鹊敏锐地察觉到,苏戎欢话中的重点在黎幽二字上,她神色倏地更冷一些:“幽幽她在准备高考,没空出去吃饭。” “高考?”苏戎欢惊声道,“她吃黎氏股份不就够了,就算以后没了股份,黎长鸣留给她的遗产也够她吃一辈子,当个万事不愁的大小姐,她高考干嘛?” 他话里行间,都是把黎家公司当做囊中之物。 蠢到这份上,也没谁了。 苏惊鹊懒得和他争辩什么,嗤笑一声,再度道:“苏戎欢,有话直说,不然我挂了。” 电话那头,苏戎欢沉默一下,语气再度变得讨好:“惊鹊,你看,我们家寒寒就要毕业了,他这会儿还没找到工作呢。你看能不能,让他去黎氏学习学习?” 他口中的寒寒是苏寒,苏丘的那个废物儿子,现在在大专读大三,的确没多久就要毕业了。 可能是怕苏惊鹊拒绝,苏丘没找上来,苏戎欢反倒找来了。 苏丘他比苏戎欢聪明点儿,知道自己在濛鹊虽然有职位,也有人手,但说到底也就是个挂牌的,要把自己的儿子塞进来,最终还是要苏惊鹊点头。 除非他能让董事会答应空降,但他儿子那废物,就算董事会有内鬼,也不太可能点头。 苏惊鹊面不改色:“不行。” “苏寒学的什么你不知道?旅游管理,和黎氏的业务有丁点儿关系?”就算他学的是相关专业,也不可能。 “苏惊鹊……!”苏戎欢的语气立马急了,又被他强压下去,“你是黎氏总裁,让苏寒进公司学习学习又怎么了?他又不是进去享福的,就在公司里帮帮忙,打打下手,好好学习经验。” “苏寒想进公司学习?好啊。” 苏戎欢才捏出一个笑,就听见苏惊鹊幽幽地说:“走正常社招流程,他要能通过面试,想进哪个部门随他挑。要从我这儿走后门,不可能。” 苏惊鹊语气坚决。 苏戎欢终于火了:“苏惊鹊……!都是一家人,你现在风光了,帮衬帮衬又怎么了?您也知道苏寒那孩子学东西慢,他哪儿那么容易通过面试啊!你苏丘叔叔家里就这一个儿子,你总不能看着他找不到工作吧?” 苏惊鹊都懒得多说。 刚才她说黎幽要高考,苏戎欢就说她啃家产得了。这会儿到苏寒,就不能啃家产了? 够双标。 她深吸一口气,眼底一丝情绪都不剩:“苏戎欢,上回过年相亲的事儿,我忍了。但我寻思吧,我也没对不起你苏家,这半年你苏家的债,我能帮的都帮了。暂时还没还清的,也不需要你苏家人去操心。你好好拿着钱享受现在的退休生活不就得了,怎么总想着搞幺蛾子呢?” “也别想去奶奶那儿哭什么,你自己看自己现在过得怎么样,差不差什么东西?什么都不差,你好意思去哭吗?奶奶是他妈关心你,又不是傻,她能看不出来?还有你说苏寒找不到工作,那就在家好好当他的大少爷呗,出去工作受累干嘛?” 登机的提示音响起,苏惊鹊神色凛冽,对手机说出最后一句话:“还有,苏戎欢,你要知道,黎家公司永远姓黎,不姓苏。” “懂?”电话挂断,再次拉进黑名单,关机。 作者有话要说: 嗷 -
第50章 飞机上。 苏惊鹊坐在窗边看着外边一团团棉花糖似的云层发呆,神色是凝重的。 她早料到这么一天。 苏家原本就是冲着黎家财产来的,他们安分了大半年这会儿趁着苏寒要毕业的机会终于忍不住开始试探。但也挺搞笑的,就苏寒那蠢货苏家人竟然打着把黎家财产交给他的想法。 苏家人蠢归蠢但苏惊鹊下意识在想,这会不会又是董事会里那个内鬼下的套? 她要真放苏寒进公司了不就又给董事会里的那些老狐狸提供了现成的把柄,说她以权谋私又有借口把她给开了。苏惊鹊现在才在公司站稳脚跟,翅膀还不够硬,没到能和董事会硬抗的阶段。 如果不是奶奶还在,苏惊鹊早把苏丘从濛鹊赶出去,连带着他的人也连根拔起再一点点吞噬苏家公司,哪儿有这么多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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