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那肌肤上逐渐浮现出几片粉红色,断断续续又连成片,仿佛刚刚削去外皮的新鲜伤口。 江炎玉双眸血红,轻声笑道:“瘟疫那家伙下手没轻没重的,让师姐那么疼,真该教训,你说是不是。” 她手指卷起女人的发,观察着指间顺滑的浓黑:“不过,师姐啊,你怎么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想得到我呢?” 云烬雪不能回应她,手掌颤抖着,还想去抓少女的衣服,被她腾出一只手攥住手腕,压在被上。 江炎玉靠近她,缓慢道:“就算你把那个妖丹给她,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今日不同往日,我早就不稀罕这些东西了,可你为什么...” 少女脸上露出困惑:“可你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呢?你以为我得不到,会和你闹吗?” 江炎玉指上还缠着黑发,又顺着锁骨上滑,抵在女人脖颈间,指尖揉动着。 感受着女人颈间心脏跳动的频率,那双眸里的红色突然加深,亮的刺人。 她咬牙切齿般的挤出一句话:“师姐,您前世那样待我,我何曾跟您闹过了?我这么乖巧,还不够吗?” 距离如此近,能听见女人的轻唤:“风...” 江炎玉冷笑一声,撤下搭在她颈间的手,将颤抖不休的人搂进怀里,替她擦了擦额上冷汗。 “我在呢,师姐,我会帮你的,毕竟就目前而言,你还对我还那么好。” 身子相触,云烬雪瑟缩一下,那尖锐到豁开脑仁的剧痛,仿佛焦渴大地碰见了雨水,渐渐缓解了一些。 江炎玉望着女人舒展的眉头,有些可惜道:“师姐啊,你明天还会记得,今晚是怎么求我的吗?” 相遇以来的这段时间,没少折腾她,可都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 第二天一早醒来,就见那女人,一副对发生之事无知无觉的模样。 江炎玉搂着人,手指轻轻捏了捏女人耳垂,忽然有些好奇。 若能在她清醒状态下,这般交流,亲眼见她温和假面逐渐剥落变色,让她深刻明白自己身上的每一处伤痛,都是蛰伏在她身边,乖巧十足的师妹犯下的。 她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会惊慌失措吗?会心寒失落吗? 会像恐惧瘟疫那样,红着眼,流着泪,想要躲开自己吗? 一想到那样的画面,似乎胸腔里寂寂已久的那颗心脏,也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起来。 舌尖扫过齿侧,江炎玉勾起唇。 最好的报复方式,从来都不是直截了当的杀戮。 而是用涂上蜂蜜的钝刀,在不知不觉中将人剐下无法愈合的伤,让她在某个平常的一天,才突然发现真相。 随后,在措不及防下,想起曾经种种,被回忆里潜藏的剧毒击倒,此生都无法再安然。 就像自己前世一样。 更进一步,若是能让她的好师姐依赖她,仰慕她,离不开她。 最后,在明知道是她设下的牢笼中,却还能愿意飞蛾扑火,焚烧殆尽。 那样才够有趣吧。 少女将人亲切的搂紧,一下下轻拍着,当做安抚。 随着夜色渐深而漆黑的屋内,唯有床上的少女半阖的眸子中,流转着亮色红流。 人总是会不自觉向温暖靠近。 云烬雪闻到轻轻浅浅的酒香,感受到缓解疼痛的源头就在身前,便下意识靠过去。 她没办法思考这味道从何而来,只知道抱住自己的人像火炉一般暖和,驱散她体内持续了挺长一段时间的,冷冰般的刺痛。 混沌意识中,她仿佛又回到个雾气弥漫的小镇,石门上的春渡两字在笔锋遒劲处滴下黑红的血。 这里是梦境吗? 云烬雪茫然站立,抬头望天,铁黑沉云压下来,又杨起刮骨般的狂风。 她衣袍翻飞,见满地沙尘被卷上天,碎石汇聚又崩散,逐渐拼凑出兔唇少女的脸。 她从井口般的旋风中探出头,嬉笑着让自己过去。 “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云烬雪猛然惊醒。 似有鸟雀落在窗沿,叽叽喳喳,时不时啄两下窗户,发出咚咚的声响。 能感受到清爽的风吹在肌肤上,床帐上竹枝轻摇。 与梦中嘈杂相比,这样的清晨过于安静了。 云烬雪撑着床起身,发现自己没盖被,而小反派半个人都趴在自己身上,搂的很紧。 肩上刺痛已经消去大半了,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无力靠在床头,这三个月无时无刻的剧痛让她整个人都麻木了,脑子也转得慢,过的浑浑噩噩。 此刻恢复过来,忆起过去,仿佛做了场冗长梦境。 她来到这个世界,好像已经...快要三年了啊。 好快,之前都没觉得时间过的那么快。 长那么大,还没有一次性离开父母这么久过。 云烬雪闭上眼,仿佛回到自己的小卧室中。 若按照往常,这样的清晨,不可能那么安静。 太阳刚冒头出来,老妈就该大嗓门叫人起床,去外头散步遛弯了。 她钻入被子,崩溃道:“我不起!年轻人没有早起的!” 老妈总会说:“就是因为年轻所以才要起床的!你一辈子也就年轻这么一会,哪能浪费在床上啊!” 这话听了太多次,是以即使在回忆中,也震耳欲聋。 云烬雪睁开眼,透过窗缝,看着明媚的一线艳阳天,轻笑出声。 笑声的尾音却有些颤抖。 好想家啊。 之前和系统确认过,她无论在这个世界里待多久,外面都是完全定格的。 所以等她完成任务后回去时,依然会在那间山洞,依然是那个时间,不会有丝毫变化。 唯一不同,大概就是瞬息间,做了一场大梦的自己。 米八跳出来:【哎呀,白给你几十年活头,这不好吗?】 【等你回到家,比同龄人多出至少二三十年的阅历,这多好啊!上哪找这种体验生活的机会去!】 云烬雪磨牙,她发誓,如果未来有机会打系统一顿,她一定不会留手。 低头看,小反派还在睡。 因为自己起身了,江炎玉本来靠在她颈侧,现在姿势变化,便枕在她腿上,靠着小腹,黑发倾洒,侧颜线条明晰,睫毛纤长。 云烬雪摸摸她的长发,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些不适,昨晚似乎出了很多汗,现在急需去洗个澡。 想轻轻把小反派挪开,谁知她忽然开口:“师姐醒了吗?” 云烬雪动作一顿,道:“嗯,风风醒了吗?” 江炎玉轻轻打了个哈欠:“没有,风风在说梦话。” 云烬雪轻笑出声,揉揉她耳朵:“睡得好吗?” 江炎玉动了动身子,有些疑惑道:“不太好,感觉突然有点挤了。” 挤? 云烬雪昨晚意识昏沉,后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印象中,似乎这孩子面朝墙壁睡,并没有主动来靠近自己。 诶?难道说,今晨起来这样,是因为她昨晚没忍住,过去把人抱住了吗? 而且一定抱的很紧,很窒息,让小反派都感觉到不适了,才会觉得挤。 云烬雪撩着少女发尾,耳尖渐渐红了。 这算什么事啊,太尴尬了。 好在小反派似乎并不在意,懒懒散散问道:“师姐睡的好吗?” 云烬雪点点头,应道:“很好。” 托你的福,睡的非常好,简直把这三个月没睡的觉都睡在一起了。 江炎玉轻声笑笑:“那就好。” 见她似乎一时半会还不想起,云烬雪将被子扯过来,盖在她身上,少女配合的往里缩缩。 斟酌好言辞,云烬雪开口道:“师姐可以问问,你这三个月去哪里了吗?” 所有与原著偏移的剧情都让人隐隐不安,如果能做到心里有数,也能在之后遇到事情时灵活变通些。 江炎玉沉默片刻,道:“去给我姐姐扫墓了。” 轻抚她发丝的手一顿,云烬雪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按照正常话题顺序,她应该询问小反派家人状况了。 虽然小反派此刻大概还不清楚,自己已经知道她就是江家小女儿,问出这个问题也无可厚非。 但云烬雪自己心里明白,这对江炎玉而言不是话题,只是伤疤。 无论如何,还是先揭过吧。 思绪回到两人分开前,饭桌上最后的话语,云烬雪意识到自己还有一句早就该说,还没有来得及说的话。 “风风,”她柔声道:“你记住,我从来都没有不欢迎你,之前那种话,我不想再听到了,好吗?” 江炎玉愣了愣,微微睁大眼,片刻后才想起来她说的是什么。 她翻身正躺在女人腿上,伸了个懒腰,笑道:“我当然知道师姐欢迎我,好,我不说了。” 一件心情放下,云烬雪轻松了些。 然而,她转瞬间又想到一件更为紧急的事:“风风,你如今的修行状况如何?有结丹吗?” 时间紧迫,拜师大典之前,两位角色都需要到达这一步才行。 若小反派还差点,她就得赶紧去想办法帮她了。 江炎玉轻飘飘道:“结丹了。” 云烬雪正想说没关系,自己会帮她,意识到她说了什么,有些发怔。 过了会,才道:“是出门在外这三个月,遇到谁了吗?” 江炎玉漫不经心道:“嗯,遇到一位散修,帮了我这个大忙。” 这么轻易吗? 不过原书里,小反派本就是靠自己摸索着结丹的,实力与悟性在那里摆着,如此倒也正常。 想通关窍,云烬雪也没有过多纠结这一点,任务完成了就好。 又在床上休息了一会,两人都起床出门。 清透温暖的阳光一照,云烬雪瞧见院中舞剑的身影。 燕归星像往常一样,起个大早,握着之前云烬雪给她们找来的竹剑,恰好结束一套基础剑式的练习。 最后一个动作结束,反握剑柄,抵在后背,燕归星行礼道:“师姐。” 少女如一根青竹,不卑不亢的扎在院中。额角发丝微潮,身上干净利落,一双眼黑白分明,又清澈见底。 分明走廊上有两个人,却只给师姐打了招呼,完全无视了小反派的存在。 云烬雪应了声好。 还以为她们俩就算有矛盾,应该也会很快说开,没想到都那么久了,还是这样。 毕竟都是年岁不大的孩子啊。 年岁...诶? 仔细算算,居然都已经十五岁多了,也不算很小。 云烬雪轻叹口气,在一个清晨内两次感慨时间易逝。 等三人都洗漱完,又聚在院中时,云烬雪去找了两个蒲团,让她们坐下,自己则坐在石桌前,捧着盏茶。 “你们应当知道,拜师大典快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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