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皮挟持王二,挺到最近的桌前:“桌上菜,钱几数?” 王二抖着手道:“煎鱼10文,腌肉13文,粉羹7文,米饭3文。” 听到三文时,江炎玉筷头一顿,眼角抽了抽。 不着痕迹的扫了旁边女人一眼。 分明入眸的是清雅仙君,出尘相貌,她却像是看到什么腌臜脏物,厌恶至极。 又感受到熟悉的压迫视线,云烬雪抬眸望去。 小反派吃菜的动作优雅,并没有看过来。 唉,穿书之后,神经都变紧张了。 那边辣皮口水狂喷:“共计多少?还要你爷爷我算账?规矩不懂?” 王二被吓得嗓音尖细:“33文!33文!” 辣皮调转刀尖,对向桌前背着包袱的灰衣青年:“33文,那你就给爷爷33两。” 那灰衣青年猛地窜起来,凳子飞倒,咣当坠地。 两手快速掏空背囊,书本画卷与换洗衣服摊了满桌,也将将凑了11两。 他两腿打摆,跪在地上哭求:“好爷爷,我身上真没那么多银子,饶我一命吧。” 辣皮道:“没钱?待会手臂留一条下来,给你点时间想想,要卸哪只手。” 灰衣青年委顿在地,浑身抽搐,已经吓瘫了。 辣皮没再理会他,拖着王二就去下一桌。 那桌客人是对老夫妻,脊背佝偻,须发皆白,拿着筷子的手颤颤巍巍,俨然已年岁不小。 辣皮又问:“桌上菜,钱几数?” 王二一脸苦相,眼里泪光泛滥。 刀尖在背后,他怕的嘴唇发紫,盯着老夫妻的白发抖了半天,终究没说出什么。 灯火摇曳,薄削光线无法铺过来,也就藏住了暗里的人。 云烬雪借着掩映抬眸看去。 老夫妻的桌面上清汤寡水,并未点米饭,两人就着一盘咸豆子,吃着自己带的干馒头。 身上衣物都朴素至极,打满补丁,鞋底被磨的薄薄一片,看起来随时都要穿孔。 显然是穷苦人家,且已经赶路许久了。 不满王二沉默,辣皮踹了他膝盖一脚。 直让他跪倒在地,激起灰尘仆仆。 这一脚踢的狠了,王二捂腿狂呼,满地打滚,面若菜色。 老夫妻两股战战,想扶那酒保起来,却连弯腰的动作都费劲。 辣皮呸了口,要对他们使刀。 云烬雪忽然扬声道:“那个光头?来看看我这桌菜钱几数?” 辣皮一愣,估计是没听过这么轻慢的话语,额上青筋毕露,转头过来,双目如炬。 “哪里来的小娘皮!” 他臂上肌肉过厚,摇摆着走过来,如一只健硕的鸭子,踩着地面砰砰作响,气势倒足。 停到桌前,要喷的话顿在口中,又咽下去。 辣皮的目光,毫无掩饰的在她身上流转,眼里烧起火来:“叫你爷爷何事?” 云烬雪道:“你们颇为聒噪,吵到我与我...师妹吃饭了。” 反正之后确实会成为师姐妹,提前用一下这名头也没什么吧。 江炎玉闻言,似是冷笑一声。 辣皮对她说的话显然没听进耳朵里,只顾想入非非。 “美人,嫌爷爷我吵,没事,你们和我回去,到了晚上,爷爷我让你们更吵,吵一夜,好不好。” 云烬雪叹息一声,握住朗星剑身,微微一晃,那银光便闪了人眼。 她道:“我无意与你多说,但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放下刚才抢来的钱,离开这里,可以吗?” 辣皮呵笑一声,转头与兄弟们对视一圈,晃着手中钢刀:“武器谁还没有啊?你个小娘皮吓唬谁呢?” 话说完,他眼睛恨不得生出钩子,钻进她散发着阵阵香气的层层衣领里,描摹那白皙纤弱的颈。 口中道:“不过,你们两位弱质纤纤的姑娘,也出来闯荡江湖?” 云烬雪问道:“江湖在何处?” 思想一飘摇,嘴巴便开始兜不住话,辣皮大笑道:“在何处?在你爷爷我的裤.裆里啊!” 江炎玉放下筷子,两指扣住只空盘,将还没吃完的一道咸水鸭盖住。 与此同时,云烬雪轻轻拍桌,手边茶杯跳将起来。 葱玉般的手屈指一弹,那茶杯便飞射出去,砸碎在辣皮的鼻梁上。 “啊!” 只听噗嗤一声,犹如打翻了猪血缸,他肥壮的身躯往后一翻,轰然倒地。 喷涌而出的血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洒在桌上几片红,落在白瓷盘底面的尤为明晰。 江炎玉将沾血的瓷盘又拿开,里面的咸水鸭依然干干净净,筷子伸进去,继续吃饭。 辣皮倒在地上,头晕目眩。 他鼻梁上还嵌着块碎瓷片,满脸鲜血,像台上的戏剧丑角。 而当他影子乱飞的视线重新固定,那戴着帷帽的白衣女人已站在他面前。 美人眸子垂下,剑出了半鞘,锋刃就贴在他耳边。 求生本能让他瞬间清醒,明白这是惹不起的大佛。 口气瞬间倒转:“对不起对不起,是爷...是我有眼无珠,惊扰了仙子,求求放我一条生路,我们这就走。” 散落在客店其他角落的兽皮壮汉,都没看清这美人出手的动作。 明白不敌,都屏气凝神,准备偷偷溜了。 云烬雪朗声道:“一共九个人,我已数过,一个都别想跑,钱财放下,全部去店门口等着。” 这一下,店内恐惧的人群掉了个。几位壮汉对视一瞬,知晓大限将至,已逃不了。 只得依言掏空钱财堆在她桌上,排队钻出门,候在院中。 云烬雪收起剑,负手往外走,跨过门槛,面对众人站定。 辣皮也爬起来,捂住鼻梁龇牙咧嘴,跟在后头出去,自觉与其他人站在一起。 将他们扫视一圈,云烬雪四指握住剑身,拇指拨剑出鞘。 黑沉沉的院子里,一道银蛇穿院而过。 所有人立刻弯腰弓背,厉声尖叫。 有稍稍胆大的客人扶着门框,勾头往外看。 只见院里这伙强人,皆被断去右手两指,切口平整,过了好一会才开始往外冒血。 银光拖着长尾入鞘,清脆响动。 云烬雪道:“我是修者,方才已经在你们身上下了追踪令,今天我放过你们,日后莫要再做坏事,否则下次断的,就是你们的脖子。” 依然是一把好嗓音,却无人再敢心驰神往。 院中强人本在咬牙呼气,都疼的脸色扭曲。 但听闻她不取命,抓紧磕头谢过,连滚带爬跑走了。 目送他们远去,云烬雪紧绷的神经才放松。 追踪令这种东西当然是信口胡诌,她也没办法知晓这帮人后续会不会干坏事。 不过,有恐惧这种佐料,必然能让他们相信那些玄乎的东西存在。 低头看着流光雪色的剑柄,她将激动的心情一点点压下去。 这还是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用灵力作战。 好在一切运转正常,没出什么问题。 解决完事端,云烬雪转身回屋。 这次依然引来注目礼,只不过目光里充满了钦佩,艳羡,仰慕,甚至不少人振臂狂呼,赞扬她仙姿绝妙,功力深厚,充满侠义风范。 要知道,在这种称得上荒郊野岭的地方,想见到传说中的仙人,可没那么简单,这些人如此激动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如此毫不掩饰的夸赞,让云烬雪刚被压下去的骄傲心情又荡漾起来。 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做大侠,这种感觉,确实舒服。 王二已经不再痛呼,但依然满头大汗,在老夫妻的搀扶下坐到板凳上。 云烬雪走到堆着钱财的桌前,心道:米八,帮我认认古代钱币。 有系统帮助,云烬雪很快分出11两还给灰衣青年,又数够远行大概需要的盘缠,塞给那对老夫妻。 剩下的,给王二修理客栈门,另外看腿。 王二捧着钱,眼看着泪花就要冒出来:“被这伙山匪欺负了那么久,没想到今日有仙君来除恶,实在太幸运了,真的谢谢您。” 云烬雪很想嘚瑟,但面上依然冷冷清清的颔首:“无事,快去看看腿吧。” 真想把刚才那幕拍下来发朋友圈啊! 不过若在之前的现代社会,碰到这种状况,即使她心有不忿,也是断断不敢出手的。 毕竟肉体凡胎,面对真正持有武器的强盗,她那薄弱的身板,是一丝胜算都无。 果然要有叫板的实力,才能有对应的勇气啊。 转身回桌坐下,她偷偷打量那小姑娘,有没有在意自己的举动。 消散不去的血腥味很恶心,满桌泼红也让人倒尽胃口。 小反派却还吃的那么香,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似的。 而方才客店内发生的所有,都没勾起她一丝一毫的兴趣。 唯有咸水鸭见了底。 最想让她关注的人完全没动静,云烬雪心里那点嘚瑟很快消散。 简单解决完,回到车里,继续赶路。 原以为这事就算结束,可遥见成州大道时,江炎玉却冷不丁开口。 “仙君也会对江家人高抬贵手吗?” 云烬雪正轻嗅自己身上有无血味,闻言一怔,有点拿不准她意思。 是认为自己下手太轻了吗? 但其实削别人指头,已经是从来不看恐怖片的自己,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了。 就只是这样,恐怕还得害怕晚上会不会做噩梦。 斟酌词句,云烬雪开口:“我已施行惩戒,况且凡人之事,修者本不能随意插手。” 修者的强大,让无法修炼的凡人神往,但也让他们恐惧。 毕竟不是所有修者都愿意秉持正义,良心也不是靠修炼就能增长的。 况且邪修恶鬼也操纵灵力,仅仅从外表看,毫无分别。 所以纯粹是发生在凡人之间的事,也理应由凡人的官府机构来解决。 不然修者随意杀人,只要标榜自己杀的是坏人,似乎就不必追究。 但谁也无法查证真相如何。若人人都随意行事,世道就乱了。 心念一动,如果不想杀人的话,这也算是合适的理由吧。 云烬雪扣住茶碗,试探道:“所以若江家之事有误会,他们并不是邪修的话,我也不能随意出手。” 害怕这话惹毛她,云烬雪赶紧补充:“我并非不信你,只是人命沉重,不能轻易断生死。而你是凡人,没见过真正的邪修,也确实有认错的可能。” 感觉不够,又再次补充:“但若真有不对劲之处,我可以通知当地官府,有罪惩罪,不放过坏人,也不冤枉好人。” 一番话说完,云烬雪都在心里感慨,自己真是周全极了。 这下小反派肯定不会生气吧。 对面窗边的少女,听完一席话,勾勾唇角,抬眸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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