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烬雪从茶几抽屉里拿出开心果:“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 沈梦哀嚎一声,跌进沙发, 单手扯开塑料皮包装,抽出一罐, 掌根贴着啤酒罐口扣开封印, 噗嗤冒出白沫。 “别说了,恶魔低语。” 云烬雪道:“所以喝一听就行了。” 她将剩下的拎到茶几旁边, 也自己抽出一罐,打开来小口小口的喝。 电视上恰好播到一则入室抢劫的新闻, 沈梦从沙发上弹起来, 边看边剥开心果吃:“刚刚那个人真诡异啊。” 云烬雪放下啤酒:“...行为上, 的确如此。” “我当时为什么带你闯红灯,就是因为我老远就看见她了。刚刚那会已经天黑, 她像幽魂一样飘过来, 这还不算什么...” 将一粒果壳扣在桌面, 又捏着果仁,从遥远处直接滑到果壳边。沈梦微微睁大眼:“明明距离还算远,而且不在一条路上, 结果转眼间就到跟前了, 太吓人了,我汗毛都起来了。” 她后怕道:“我虽然会散打, 但是物理攻击对鬼会有效果吗?” 方才路灯下, 女人突然出现, 浑身雪色般的柔白,的确让云烬雪吃了一惊。但心中首先跳出来的猜想并不是鬼,而是哪里跌落的仙子,才会有这种丽质。 但再怎么被美色迷惑,也不能忽略那女人的确形迹可疑。若真是误会,面对警察,她明明有充足的时间解释,却保持沉默了,怎么看都有问题。 沈梦兀自嘀咕半天,又道:“不过,能被抓走,就肯定不是鬼了吧。真好,我依然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云烬雪喃喃问道:“她会怎样呢?” 沈梦琢磨着:“警察应该会问她是谁,来自哪里吧,然后联系亲属来接人,送回家什么的。要是她脑袋有问题,那可能是联系精神病院?毕竟不能放任有威胁的精神病人在外面走来走去。” 云烬雪目光放空,指腹摩挲着啤酒罐。 一口喝干啤酒,沈梦道:“反正怎样都和我们没关系了。别想啦,你这两天本来就不太对劲,别在这种没意义的事上浪费精力了,好好休息。” 按扁啤酒罐,将之丢进垃圾桶,她起身往卫生间走:“本社畜先行去休息了,明天还得早起,真烦。” 云烬雪回眸道:“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我去公司吃,不用给我做。” “好。” 卫生间传来洗漱声响,云烬雪收回视线,伸手拿过遥控器,将电视关上。客厅瞬间安静许多,寂静在弥漫。 她曲腿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坐垫,双手捧着啤酒一口口品尝,脑海里乱糟糟的。 红衣女子被押走时,满头银发被风吹动。在回忆滤镜中,额边血迹如此鲜红,眼眸里则装着满溢出来的依赖。 这副画面在脑海里来回重播,直到沈梦已经洗漱完,和她打招呼后上楼睡觉,以及啤酒罐见底,她就着空杯喝了两次之后,依然在继续。 手机叮咚响动,连带桌面都嗡嗡震起,在寂夜中格外大声,如一鞭子把云烬雪抽醒。下意识拿过手机,被烫到似的点了静音。 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她放下空罐,一掌捋起额前碎发,盯着手机新接入的app提醒看,没什么意义的横幅内容通知。 眼眸中倒映的晶亮方块滑动,转移到搜索引擎界面。 挪动手指,依次输入了几个问题。 长刀算是管制刀具吗? 在公共场面被警察抓到玩管制刀具,有什么惩罚? 天生白发金瞳是为什么? 网上回复杂七杂八,怎么说的都有,简单找了几条重合信息算是了解。云烬雪按回桌面,长叹口气。 刚要把手机放下,又想起什么,重新点进去,慢慢输入着。 一个人,真有可能完全忘记另外一个人吗? 点击搜索,跳出来的答案更加五花八门了,彻底失去参考意义,云烬雪关上手机,搁在一边。 将啤酒罐与开心果果壳等等垃圾都收拾好,云烬雪走去客房,简单洗漱后,又拿出那本厚实的修仙文来看。 浏览过的内容,再看就没了新鲜劲,但她依然沉迷其中。不知道过去多少时间,她手中还捧着书,却头一歪,又陷入深眠中。 这次的梦境,与昨晚上在帐篷做的那个相仿,依然是纸张天地间的纯白世界。但这次,红衣女子不再背对她,而是转过来。一团白光蒙住了脸,让人看不清,只注意到她脸颊边缘滑落的泪水,滴答掉下来。 滴答,滴答,哗啦啦。 云烬雪睡醒时,外面正在下小雨。 没有太阳,即使在白日也阴沉昏暗。她看了窗外一眼,本以为还是凌晨,谁知道翻手机时间才发现,已经快到中午了。 锁屏上有沈梦的短信:又叫不起来你,记得吃早饭,在锅里。 那本小说还在云烬雪手上,纸张扣住手指,内容是昨晚上临睡前看到的地方。 她有些无奈,怎么一碰这东西就睡的极沉,难道此书还有安.眠功能? 回顾梦境,红衣女子被白光遮住面容看不清楚,但想起昨天偶遇的那位奇怪女士,似乎抹去白光后,看到就应该是那张脸,没由来的合适。 用力揉着太阳穴,梦境残留的感觉还在心间,难以退去。 云烬雪叹口气,起床洗漱吃饭,吃干净后刷好碗,那股怅然若失将她笼罩,无法摆脱。 在客厅坐了会,一阵冲动从心间浮上来,瞬间无可收拾的胀蔓。 她拿上钱包和身份证,给沈梦发出个短信后,打车去了最近的警察局。 和警察形容昨晚的情况,他们打了个电话,确定女子位置。得知答案后,云烬雪道谢,火速赶过去。 进入分局,说明来意,那警察领着她去见人。穿过走廊走到招待室门前,当她隔着玻璃看见坐在椅子里的女人时,坠了许久的心脏踏实下来。 警察道:“她很虚弱,没有攻击性。但不愿意配合回答问题,我们问了一整晚,连她名字都还不知道。” 云烬雪道:“她的伤还好吗?” 警察道:“处理过了。” 接着,他又道:“我们这边核对了近几年的失踪人口,还联系了精神病院,看看有没有人跑出来的,但都没有结果。” 格栅百叶窗后,满头银发的女人安安静静靠坐着皮椅,微微低头,肤色雪白,在昏暗招待室散发着莹莹微光。 梦中的红衣女人还在啪嗒啪嗒掉眼泪,云烬雪蹙眉,沉闷道:“我带她离开。” 开门进去时,女人并没有转头过来,目光落在桌面上,仿佛凝固了。 她很瘦,坐在大皮椅间,并没有陷落多深,细枝般的手臂甚至比椅子扶手还易折。 云烬雪张开口,不知道叫什么。忽然想起昨晚上她离开前的那句话。 ‘师姐,我是风风。’ 于是她叫道:“风风。” 那女人浑身一震,迟钝的抬起头,而后猛地转过来。看清是谁时,双眼爆发出明亮光点,让人不敢逼视。 “师姐!” 云烬雪和警察提供的提人理由,是误会。即,这并非是陌生人,而是父亲那边的远房亲戚,因为天生白发金瞳受歧视,才导致神状态不好。 她并不知道这亲戚昨晚上过来了,而自己也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她,更好提朋友沈梦,所以才会弄出这种尴尬事情。 这种理由成立的前提条件,就是女人可以不计昨晚上的嫌,依然积极配合彼此相熟的状态。 原本云烬雪还有些担心,自己漠视她被抓后不帮忙,还晾她一晚上后,此人已经不想理会自己了。可好在,她依然如此热情,完全不介意承受过的冷漠一般。 女人站起来,身形晃了一下,又立刻站稳,才走过来:“师姐。” 云烬雪回眸道:“辛苦您了。请问我要把她带走,需要什么手续吗?” 警察道:“你过来一下。” 按照正常流程走完,警方确认云烬雪是本市公民,记下了身份,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后,放她们离开了。 即将走到警局大门前,女人激动的步伐慢下来,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犹豫不决。 云烬雪问道:“怎么?” 女人没有说话,但眸中是显而易见的渴求。 云烬雪读懂她的意思,轻轻啊了声,站住脚步,让女人去门前等待,她再回去一趟。 交完罚款,再三保证绝不会将之带到公共场合之后,云烬雪终于拿到了那把红刀。 人来人往的警局大厅里,女人站着不动,却是绝对的目光凝聚点,谁经过都忍不住看两眼。 一方面是夺人眼球的造型,另一方面就是那飘飘仙气,让人怀疑是不是剧组里出来的演员,甚至已经有上前询问。可无论什么问题,有多礼貌,都得不到任何一句回应。 从走廊里走出来时,云烬雪看到的就是这副图景。 女人并没有听她的话先出去,而是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有挪动。明明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可女人的目光,永远都只会看她看来。 一朵小花开在心田,随着潮湿的风微微摇曳。 云烬雪抿唇笑着,拿刀穿过人群。恰好看到女人背后是失物招领架,便拉住她的手往外走:“我来领回失物了。” 走出警局,阳光破开乌云,雨已经停了。 虽然觉得警局应该不会不给饭吃,但眼看到了午餐时间,差不多也该饿了。云烬雪问道:“你有什么忌口吗?” 女人比她高许多,低头瞧着她,神色柔软至极。 云烬雪笑起来:“看什么。” 女人道:“师姐来接我,很开心。” 这嗓音也仙味十足,和电视剧里古人说话腔调差不多,加上本来音质就好听,如清泉洗过耳朵,让人舒适。 云烬雪沉吟道:“你为什么总是叫我师姐?我可以问问你大学和高中是在哪里上的吗?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我对你真的没有印象。” 女人笑容淡了些,认真理解她说的话,而后道:“我没有上过学,我叫你师姐,是因为我们有着同一位师尊。” 刚刚只是嗓音古味,现在连说话内容也很有些歪,云烬雪拿不准她是不是故意的。 早上那一股从梦境里延续出来的冲动,让她来到这里,不管不顾的将人带出来,没想到之后要怎么办,如今有些头疼起来。 女人观她面色,有些犹豫道:“我给你惹麻烦了吗?” 云烬雪深吸口气,摇摇头。带都带出来了,要负责就负责到底。她问道:“你叫什么?” 女人道:“风风。” 云烬雪道:“本名就是这个吗?我还以为是小名呢。” 女人默然片刻,轻声道:“只有这个名字有意义。” 云烬雪没留意这句话,思绪又转回到午餐:“吃的方面,有什么忌口吗?过敏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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