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挺能喝的吗?校场上打不过我,酒桌上也喝不过我,就这点本事?”沈遥顺势大臂一挥,“谁要是喝到一半跑了,谁就是怂包!是本将军的手下败将!” 军中哪里听得了“怂包”和“手下败将”这几个字,几个男人的好胜心熊熊燃了起来:“沈将军,我们校场上打不过你,可酒桌上未必就怕了你。” 乒铃乓啷,桌上的酒坛子很快就见了底,放在膳房营帐角落里的酒坛子也被拎了出来,桌上地上全都堆满了空酒坛。 这几个士兵当真还喝不过沈遥,不一会儿就歪七扭八倒在了地上,身体横竖相压着,嘴里还说着胡话。 “我还没醉。” “沈将军,我不是怂包。” “沈将军……好酒量……” 沈遥眼前也有些微微的迷离,扶着酒坛子站在桌边:“你们……都输了,一群手下败将,明天负责去清理全军的马桶尿壶,听到没有?” 林知羽目睹了一切之后有些瞠目结舌,军营里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么直接草率,还好许方璟没有被这简单鲁莽的军营氛围影响的。 沈遥却忽然转了过来,把手里的酒坛子递到了林知羽手里:“林姑娘,要不要来喝点儿?酒的确是个好东西,喝完了就把什么都忘了……” 林知羽察觉到了沈遥话里浓浓的低落,手里的酒坛子沉甸甸的:“沈将军是因为阿璟?” “阿璟?”沈遥眼睛里愣了一下,继而笑道,“对啊,只有你能这么亲密称呼她。我今日和她一起出营查探,她说我状态不对,把我赶了回来,然后和王谦那个王八蛋一起去了,把我扔下了。” 难怪沈遥回来这么快,林知羽看着被沈遥堵得死死的路,一时之间有点为难。 难道真要按照军营的规矩来,把沈遥喝趴下,她才能服气? 也不是不行…… 军营里的酒很烈,顺着喉咙滑下去的时候像是吞了刀子,带着微微刺痛的感觉。 瞧着林知羽手里的酒坛子就这么干掉了,沈遥赞许地点了点头:“这还不错。” 许方璟和王谦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膳房营帐里的一片狼藉,往日里征战八方从不言败的沈遥将军趴在桌子上,怀里还抱着一个酒坛子,只是早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林知羽靠在沈遥的肩头上,脸上满是笑意,脸颊和耳尖一片红润,眼睛里也蒙着一层润色,眯着眼睛说道:“沈将军,比不过我了吧?” 王谦顿时黑了脸,一脚一脚把地上横七竖八的人踹醒:“就会给我丢人,军规军纪都不记得,脑子让驴踢了?” 一半的人都没踹醒,踹醒的也纷纷哼哼唧唧又睡了过去。 王谦连忙向许方璟告罪:“将军……军中三番四次重申年节禁酒令……” 听到这边的响动,林知羽从沈遥肩膀上抬起头来,朝着许方璟笑了笑:“阿璟,我是不是很厉害,沈将军都喝不过我……” 林知羽终于在许方璟面前找回了自信,上次许方璟才喝了多少就醉了? 她看似有了醉态,但实质上神智格外清醒。 她有个隐藏属性,叫做千杯不倒。 既然军营里面是把人喝趴下这种规矩,她可不怕,别说沈遥本就和那几个士兵喝了许多,就算是直接和沈遥从同一起跑线开始,她也一点不虚。 许方璟无奈地叹了口气:“年节期间,将士们思乡的心思也该体谅,虽然最近倭人不太平静,但没酿成大祸,把将士们送回去吧。” 林知羽站起身,摇摇晃晃朝着许方璟走过去,脚下却绊到了一个空酒坛子,眼前一晃就朝着前面倒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许方璟在面前,林知羽心里居然一点都不慌,眼睛都没闭,不出意料地落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一抬头就看到许方璟阴沉的脸色,林知羽脸上的顿时收了回去,有些心虚:“我不是故意把沈将军灌醉的……” 许方璟:“……” 王谦扶着沈遥出门的时候,惊醒了的沈遥一把甩开了王谦的手:“我才不去睡觉,陪我去校场打架!” 王谦无奈道:“好好好,我的姑奶奶,陪你去,到时候自己摔一跟头可别怪我。” 林知羽拽着许方璟的袖子晃了晃,声音低微地说道:“那个……沈将军真的没事吗?” 醒着的时候是个风风火火的火爆性子,醉了也不消停。很符合沈遥的人物设定,但就是太闹腾了。 “不用管她,她心情不好,让她发泄发泄。”许方璟有些无奈,林知羽自己都一身酒气,还有功夫管沈遥呢…… “是因为你今天没让她和你一起去查探?” 许方璟搂着林知羽的手臂一僵,淡淡说道:“倭人的斥候机警,这段时间在城外动作不断,她现在心情不稳定,去了难免被发现。” 沈遥习惯了和许方璟搭档,之前许方璟最放心的也是把后背交给沈遥。 这是许方璟第一次这么不给面子地斥责沈遥。不是因为沈遥对林知羽的敌意,而是沈遥自己偏执的想法。 沈遥对许家和许方璟有着近乎癫狂的崇拜。 尹止改旗换号的时候,她当着众将士的面和尹止大吵一架;更是一直想着要重新恢复许家军当年的荣光。但实际“好看……”林知羽的吐息里带着微微的酒气,但是眼睛还是清亮清亮的,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两颗星子装在了眼睛里。 “你以为我吃醋了?”林知羽眯着眼睛笑了笑,纤长卷翘的睫羽伴着笑容在空气中颤啊颤。 许方璟眸色暗了暗,语气确实淡淡的:“没有吗?” 沈遥其实就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她在军营里长大,最有特征的就是直来直去的暴脾气。只要是她认准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没有。”林知羽靠在许方璟怀里看着天上的星星。 郸城的星空很漂亮,一大片一大片连起来,像是一串串闪闪发光的珠宝,一颗星子从天际划过,带出一条绚烂的尾巴。 林知羽一下子兴奋起来:“有流星!” 许方璟的神色还是淡淡的,不知为何,听到林知羽说“没有”的时候,她不是很开心,反而有点心里发堵。好像林知羽并不在乎她之前和沈遥有多么亲密…… 就在许方璟的眉间轻轻皱起的时候,一个带着微醺酒气的吻落在了许方璟的下颌边上。 热热的吐息落在颈边,许方璟揽在林知羽身侧的手一动,把林知羽揽得更近了一些。 “我说没有,是因为我相信你。我的家乡有个传说,流星会带着愿望飞向远方,这个愿望就会实现……”林知羽轻轻笑了一声,“你猜我许了个什么愿望?” 到底是喝了点酒,林知羽靠在许方璟的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月光和星光落在两个人的身上,许方璟的手掌轻轻碰了碰林知羽带着酒意红润的脸,裹紧了林知羽身上的披风。 许方璟把林知羽再床榻上安置好,才再次走出了营帐。 黑鹰在门口等着,迎上来说道:“将军,抓到的人已经关在了水牢里。” 许方璟看了看繁星夜色,说道:“我去审问,你转告王将军,让他照顾好沈将军。” “是。”黑鹰挥了挥手派人给王谦传信。 他刚才那一瞬间顿时有些脊背生凉,许方璟很少亲审犯人,一旦她亲自动手,也就意味着这人背后的事情不简单。 水牢是把木笼子浸透在水里过半,把人关在木笼子之中,水深刚好漫过胸膛,冷水浸泡之下,人体的温度会急剧下降,等到人支撑不住的时候把人捞出来,挂在刑架上晾干,然后再扔进去。 周而复始,没有体表伤口,但能让人精神崩溃。既是对精神的摧残,也是对□□的折磨。 许方璟要连夜审问,黑鹰派人提前把水牢里的人捞了出来。 许方璟看着眼前全身湿淋淋的人问道:“只有一个人,那个倭人呢?” “自尽了。”黑鹰低着头说道,“对不起将军,是我看管失职。” 许方璟淡淡皱了皱眉,继而说道:“一个也够了。” 黑鹰把那人的头拎起来,绑在刑架上:“军内的百夫长,在军里也是不小的官职,立了不少功劳吧?却跑到城外和敌军斥候私通。你还记得郸城背后是千万的大梁百姓吗?” 那人对黑鹰怒目而视,却咬紧了牙关,一个字都不肯说。 锋锐的刃尖刺进了手指的骨缝里,那人疼得浑身一抖,瞪大了眼睛看向咫尺之间的许方璟:“我是不会说的!” 鲜血溅在了许方璟的手上,她轻轻笑了笑:“在我面前,还没有真正硬骨头的人。” 她年少接手许家军,靠的可不只是武艺和身手,更是狠辣的手腕,在她面前的犯人连求死都是一种奢侈。 黑鹰在听到那人嘴硬的话之时已经别开了头,接下来的惨状他已经能够预料到了。 鲜血顺着指缝一点点流出来,许方璟下刀子的角度很刁钻,不伤到骨头,但是斩断相连的软骨,一刀子下去几乎就是不可复原的残废。 这世间的刑罚很多,但最让人痛苦的就是清醒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死不掉,也不会失血昏迷,许方璟把下手的尺度掌握得很好。 “是……是……云南王……” 那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最后的膝盖关节也被硬生生碾碎,口唇间鲜血淋漓,发出一声嘶吼。 许方璟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名字轻轻皱了皱眉。 云南王陆晔,陆允的同胞弟弟,手握云南大片封地,是最闲散富饶的王爷。但许方璟更关注的是他手里有十万私兵。 另外手里还有八万私兵的是另一位王爷——南越王韩丘山。 这两个人看似闲散不理朝政,守着一方封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是这世界上哪儿有真正偏安一隅的人…… 也正因为这两个人在,许方璟现在不敢贸然与陆允正面对抗,否则就真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韩丘山还好,九霄楼的总舵就在南越境内,他每天为了境内的安稳焦头烂额,手里的私兵也是为了维持境内的安稳,根本调不出人手做其他的事情。 令人忌惮的是陆晔,养尊处优,不知囤积了多少力量。他是陆允的同胞兄弟,陆允对他格外信任。 许方璟的语气冷冷的:“还有什么想说的,都说清楚吧。” “云南王……在靖远军里的暗桩不止我一个,十一年前他就启动过一次暗桩,做了些什么我不知道……” 十一年前。许方璟微微愣了愣,那是她的母亲许秦双战死沙场的时候。 那场战役原本已经取得了胜利,但不知为何,许秦双带领的小队却被敌军从天而降的大军包夹,虽然许家军反应很快,杀了回去,但终究没能挽回全队覆灭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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