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给你留的。每一年。”
白盏庭显然怔住了。她微微张着嘴,接过那红香囊。
摸到金色的绣纹的瞬间,她兀地缩了下手,一定是绣纹太扎手。
“这是那些年的日记。读读看?虽然到初中以后就没写了。”白盏励抚摸过姐姐带了茧的手,送她一个含笑的眼神。
日记笔迹稚嫩,歪歪斜斜的,还有许多涂改和错别字,表明了它主人的年纪。
3月7日,晴。 今天学校开始教方程了,可是我连陈法都还没有能算会。要是姐姐在就好了。妈妈说姐姐去ji(急?)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
5月18日,阴。 两个月了。六十天?我都学会方程了,姐姐还没集训完?真慢啊。我还想问问她亭亭丽丽后面怎么样了。
亭亭丽丽是那个童话故事里的姐妹。
白盏庭挨个翻看,妹妹的日记里出现最多的词就是姐姐,最多的话就是“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白盏庭心里泛起一些苦涩,小米粒那会儿多大?有没有十二岁?她听到自己失踪后,会想些什么?
很快她就看到了答案。那是这一叠日记的最后一页了,白盏励终于得到了姐姐失踪,没能找回来的事实。 那张纸有些皱,泛黄的边角看得出水痕。
“我一定会把姐姐找回来。”
这是小小的白盏励做出的承诺。连同那一袋火棘果一块儿,模糊了白盏庭的视线。
白盏励抱住她找了许多年的姐姐。“姐姐,你还记得你给我讲的故事吗?我不喜欢它的结局。妹妹是不会抛下姐姐一个人去所谓的极乐世界。没有你的地方,怎么称得上极乐?那不是仙境,是没有你的地狱。是时刻折磨我的思想,让我煎熬万分的地方。”
“我一直一直在找你,等你。树我在照顾,白家我没有接手。因为,因为在我心里,这些都是你的。我不该抢你的东西,我德不配位。”她生来愚钝,又纯善的可怜。
痴人傻等,老实又笨拙,按部就班的把每一年她们的约定做成。 火红的果实是相思,是一个个夜晚她对着天问姐姐的去处。
“你没有,你很好,你很厉害了,小米粒,你已经是合格的决策者了。这么多年,你成长了好多。我很高兴,发自内心的……”白盏庭抱着她的背,抽噎着。
从前的那些年,她很羡慕白盏励的轻松自在,羡慕她能在被问起1+1时想到的只是稚童的答案,而不是哲学的,物理的,无解难题。
羡慕她能享受友情,和身边的好友有共同话题可以一起玩乐,羡慕她可以犯错,可以拿着乘法表背一遍又一遍,总会卡在五乘九上。
如今回家,她又控制不住的开始艳羡白盏励的成熟自信,做出决策时拍板的勇气。
她欣慰,替她高兴,但也会止不住的思考自己那些伤疤。
她也怨恨自己心中悄悄滋长的那点不满,明明是姐妹,明明白盏励没有任何过错。 ----
第 108 章
但她不知道,妹妹原来一直也是同样的羡慕她。
白盏励羡慕她的聪慧,什么都能一学即会,不用在学校被老师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一遍遍背乘法表,羡慕她的灵活勤奋,感兴趣的事物能自己找到资料给出一个答案。
但就算是羡慕,白盏励从未想过取代她,一直在找,在盼她回家。
是了,她们都认为,如果有所谓桃源,该入住生活其间的人是对方。 只是她们忘了,桃源不会只有一个入口,也不会只允许一人进入。
到底是她辜负了妹妹的期望。两个人哭成一团,泪水泛着暖光,沾湿了红果。
“我想让你真正的回家。融入这个生活,适应这个社会。姐姐,可以吗?不要在故步自封了,你不是一个人。我一直都在。” 白盏励抱着姐姐,胸膛感受她的呼吸,她们有着一样的起伏,一样的心绪。
“嗯……我会努力的。”她答应了。 两个人擦干泪水,破涕为笑。
白盏励再将此事讲给献月听时,已经是三天以后,献月终于了结那堆应酬的时候。
一字不差的听完她们的故事,包括那棵树,那本日记,那个故事。
献月心情有些杂,更多的是暖意,对她们的祝福。 发簪适时的产生了波动,闪着亮光。 这次波动很明显,连一旁跟着听故事的升霞都感觉到了。
“这算不算我们见证了她们的故事?”献月舒了口气。
那两姐妹多不容易啊,比起她们,自己跟煊时分开的那一点点时间简直算不上什么。
“发簪是在记录?你说金系会不会指的是这个柄?”升霞认可了她的答案。 随即把那簪子拆下来仔细观察起来。
献月窝进她怀里。“拆了看看?”作为一个具有探索精神的好奇宝宝,她说出这种话一点也不奇怪。
“那不如交给黎笙她们。宝贝,我送你的礼物,舍得拆?”升霞附身,视线撞上献月的眸子。
献月嘿嘿笑了一下。“舍不得呀,你知道我是开玩笑的。” 她伸手摸了摸升霞的脸,“要亲亲。”
升霞放下那个发簪,抱着献月换了个姿势,从善如流的吻住了她的唇。
* * *
答应了要陪灵秋燃逛街的秦献月,走到半路被白希明一通电话缠住了。
“希希,有什么事找我?”白希明似乎很慌张的样子,支吾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献月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停下步伐。
“我,我一个朋友,现在在天台上。她说她妈妈重病了,治好的可能性很低,她,她也不想活了……”白希明总算冷静下来。
她发现喻瑾最近的状态很不对,身上总是出现奇怪的淤青,问起时只说是摔得磕碰的,也不跟她们一块儿说笑,下课都不会找她和扶光一块儿上厕所了。
今天早上没看到她人,白希明动用了好成绩特权,让老师们赶快联系喻瑾家里人,结果在学校天台上找到了她。
这会儿消防队都惊动了,心理辅导员和白希明,曲扶光几个平时玩的好的学生一块儿在天台开导喻瑾,收效甚微。
白希明只是想起献月似乎是木系法师,能治疗人体疾病。
她的心思很简单,如果把喻瑾母亲治好了,那喻瑾也不会整天郁郁寡欢,寻死觅活了吧。
所以她打给了献月,而闲散人士献月迅速鸽掉了跟灵秋燃的约,往白希明的学校赶。
期间给留在家跟煊时一块儿看电视的升霞去了通电话,告知自己的情况。
等她赶到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已经被强制从天台抱了下来。 她坐在操场上,绿荫供凉,让她看起来更郁郁寡欢了些。
白希明和另一个小朋友围在她身边,都沉默着,只有一旁站着的成年人时不时说两句话。
献月随便糊弄了几句,把保安忽悠的脑子昏昏沉沉的,给她开了门。
“希希。怎么样?”献月无视了一众老师狐疑的眼光,径直朝白希明那边走。
白希明摇头。“瑾瑾,这是我跟你说过的靠谱的大姐姐,你妈妈现在在哪儿啊?”
喻瑾厌厌地动了下眼皮。“没用的。”
她不想解释太多,解释了又能怎么样呢? 大人没一个靠谱的,还不是继续让那个人渣欺负母亲,欺负自己。 还有打坏主意的,和稀泥的,她绝对不要再告诉任何大人了。
一旁的老师看着她这么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为难。
她们没有纠结献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毕竟看起来应该是白希明喊来的。
这个小大人她们也毫无办法,太有自己的主见了,一般情况下老师们也就任由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众忧心忡忡的老师里,那位稍显突兀的男教师神情就有些明显了。
他眼角流露出一丝不屑,肢体动作看来,他急不可耐的想要离开。 嘴蠕动着,似乎在悄声念叨什么。
这话被喻瑾听到,原本安静木讷的小姑娘突然跟疯了一样,跳起来要跟他扭打在一块儿。 白希明等人连忙把她拉住。
“喻瑾,你平时跟老师不对付就算了,怎么还想打老师呢?你……” 那男老师一秒翻脸,装出一副十分震惊的模样,要不是刚才献月就在观察他的神情,他这副无辜的样子还真能骗人。
没等他把话说完,献月上前随便两下就把人制服在地。“你知道些什么?”
这会儿是用了魔法,让他把知道的都交待了。 周围的老实人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很快又都僵住,无视了献月这边的情景,继续她们刚刚的作为。
“哈,我能知道什么?不就是那贱**的骚**到处勾搭人,才导致那大男人对她们下手的吗?抛开事实不说,这俩**绝对有问题,不然一个堂堂正正的丈夫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对她们下手?” 这话只有献月和白希明能听到。白希明脸色变了变,她以前也听过有人对她妈妈说这种话。
“而我,也只是稍稍利用职权教训了那小*人一下,罚过几圈跑操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待他说完,白希明气得眼角都红了。
她好久没用过魔法,也没做过那些想起来就让人做噩梦的事了,但今天她忍不了,喻瑾明明已经很难受了,把学校当避难所,怎么还能遇到这种专门针对她的人?
献月安抚了她一下。“要打也不是在这儿。走吧,我查到地方了。把小姑娘也带上。”
献月在看到喻瑾的状态时就发信息让煊时去查了,查一个普通人的生平亲属关系等等不需要耗费太大力气,这会儿就收到包括喻瑾母亲住的院在内的一系列资料。
献月看着资料,确认过地址,对着喻瑾父亲那模糊的资料眯了下眼,单手给煊时打字,煊时说她还在查,是真没有查清楚。
白希明还想跟老师解释两句,不料老师们没有搭理她,全跟没事儿了似的散开了。
只留下那个喷粪的男教师。献月一股藤蔓抓住他,抱起坐在地上的喻瑾,示意白希明跟上。
有些意外另一个小女孩没怎么受到魔法影响,亦步亦趋地跟着白希明。 带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小女孩挤一挤就坐下了,献月也没管她。
她喊的车已经在校门口了。开门,也不意外升霞坐在司机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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